第36章 太子大婚

清早曲风风起来便发现自己躺在林不缺的床上，而那从不会碰她的林不缺则是消失了。

        她穿戴整齐见着一地的纸团，大致猜到一二，出门刚是走到楼梯边，便看到那坐在楼梯上的男子正倚在柱子边，“公子，你这一晚都在这儿坐着？”

        “风风，暗室里的姑娘手受伤了，且好像没吃什么东西。你去帮她包扎一下，顺便带些吃的给她吧。我……回去睡一觉了。”

        曲风风看着林不缺难得一见的样子，逃避、怜惜……还有一些痛苦和不知所措。她轻轻一笑，道：

        “好，奴家知道了。”

        曲风风提着食盒款款来到暗牢，进了里头，她将东西慢慢放下，顺着南慈音的视线看向那面写满人名的墙，当她看到最后一个“林不缺”的名儿时，稍稍一怔，随后含笑问道：“姑娘写这些名字是什么意思呀？”

        她见南慈音不做回答的样子，低着头将食盒里的东西一样样摆了出来，两碟小菜，一碗粥，还有每日一盏的燕窝。最后打开最下一层，是一些纱布和伤药。

        她慢慢来到南慈音身前，蹲下身，拿起打湿了的巾帕，捏着她的手。上面已然没什么好肉，血迹都干了，粘着沙砾干草。她轻轻擦拭，能感受到南慈音因痛微微抖动，却硬是不唤出声来。

        “姑娘听见外头的鞭炮声了么？”曲风风说道。

        暗室虽建在地下，但是地上的声音还是会时不时传来。包括这噼里啪啦的鞭炮声。

        “姑娘可知，是何人成亲。”曲风风抬眸看向神色微动的南慈音，她继续道：“是太子盛齐旭与南国来的公孙玲珑。那位公孙姑娘，奉上南国十万大军与南国为嫁妆，因此在旱秋之月里不顾民生成婚大摆筵席，也没有任何人会谴责他们，甚至会祝福他们。他们因为姑娘的亡国，名正言顺的在一起。姑娘一身傲骨，不肯屈服，却是为他人做了嫁衣。”

        曲风风将南慈音的手掌擦拭干净了，便继续拿着伤药轻轻柔柔的上药，最后拿起纱布，慢慢地为她包扎，“姑娘将那些名字刻在墙上，是不想忘了仇恨。可姑娘不进食，不睡觉的伤害自己，岂不是与自己的复仇背道而驰了？姑娘，只有活着才能为那些亡者复仇啊！”

        半晌，南慈音才低眸看向曲风风，“你叫什么？”

        曲风风唇畔一勾，“我叫曲疯疯，疯子的疯。可我更喜欢别人唤我曲风风，自在肆意，无形却胜有形的风。”

        曲风风看着南慈音手上缠着纱布艰难地执起勺子舀粥，接二连三的因痛手指一松勺子落下。她并不打算多帮眼前的姑娘，她也明白眼前的姑娘有着自己的傲气，能自己解决。

        直到第六次，缠在手上的纱布上面微微渗出一些血迹，她才艰难地拿起了勺子。

        唇启，将粥慢慢饮下，吞进腹中。抬眸，看着的是这一墙的仇人名字。耳畔，是那时不时透过地底传递而来的爆竹声，欢庆声。

        盛齐旭身穿喜服迎来了新娘，他迫不及待地背起蒙着喜帕的新娘，在四周欢闹声中小心翼翼地跨过门槛。

        太子府外小斯护卫们摆起施粥的摊子。

        谢家明白，现如今君王的亲儿子回来了，还在昨日以瑞殿下的名号回来。他们见识过陆昀以往是怎么控制南国舆论，走这一步，亦是顶着失去民心而被迫下的。

        因为他们没得选，太子与公孙家的婚事不能再拖了。其一是公孙家急了，太子行事不够稳妥，让那位姑娘怀上了。其二则是南国那条商道迟早要恢复，这可是一块肥肉，拉拢公孙家才能一点点涉足那条商道。

        南国商道，建了近三十年，互通五国。不仅仅成了南国富足成因，更是其他国家的咽喉。

        以往没有商道时，各国物资滞销，军资不够，乃是常事。

        而如今，比如北方干旱，南方的国家可以大肆采买本国粮食高价卖给北方国家。北方收到粮食，百姓不会饿死。南方收到钱财，国库丰盈，降低税收，补贴农民，百姓更加乐的种田耕地。又比如，北方盛产矿石，借由南国商道运到矿石匮乏的南方，南边的国家收到矿石，打造铁器，北方的国家收到钱银，充盈国库。

        今日来参加太子盛齐旭和公孙玲珑婚事的还有千里迢迢从南国而来的祺王，他拿着一副千年古画作为贺礼。

        原本围着那对璧人的宾客纷纷见画来此围住，随着祺王的手下如期慢慢展开画卷，宾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晋国君王身着玄服而来，站在祺王身旁，道：“哟，是清子徐的《二马图》啊。祺王真是大方，听闻这世间关于清子徐的真迹仅存十幅不到呢。”

        宾客与祺王纷纷向晋国君王行礼，当祺王抬眸，看到晋国君王身边跟着一位熟悉的故人，不由得愣了一愣，他道：“圣上，这位是？”

        君王看了一眼身后的儿子，一双漆黑如墨的眸子弯起，笑道，“康儿还不向南国的祺王行礼。”

        盛齐康那双与他父亲渐渐相似的眸子落到祺王身上，他双手作揖，行礼。

        “原来是瑞殿下啊，受不起受不起。话说回来，圣上莫不是在取笑在下，如今都没南国了呢。”

        这话一出，听得盛齐康心中一痛。

        没有南国——任谁都可以说没有南国了，他祺王怎可说出这样的话语！

        盛齐康看着那与自己父皇边说边笑渐渐离开的祺王的背影，将垂在两边的拳头握得作响。

        正在默默收画的如期时不时地看了看他。

        忽而，从盛齐康身后探来一只手。

        他想也不想，身子一侧手一伸，捏住，随后毫不客气狠狠地往下一掰。

        “啊啊啊啊……”少年痛苦喊着，随后捂着右手，冲盛齐康道：“我就是想拍拍你的肩，你干嘛啊！”

        盛齐康懒得搭理，抬起步子便走。少年不依不饶地跟在他身边，继续道：“你知不知道，小爷的手可是拿红缨枪的！”

        “你下次若还在我背后偷偷摸摸，小心本皇子打断你的腿！”

        “嘿！看小爷的暴脾气！你是不是因为那日在豫州城输给我了，才如此记仇？”

        盛齐康顿足，看向那才十四岁的少年，一步步逼近，带着压迫道：“其一，豫州城那日是你输了，若不是你爹帮你，你能赢？其二，你不说豫州城还好，一说……”

        他低眸看了看少年的腿，眼神凶狠。

        “你，你等着，等小爷手好了定找你好好比试一番。”少年语气弱了几分，说道。

        盛齐康快双十了自然是比眼前的少年高了不少，他低眸看着他，眼神之中透出不屑。

        少年仰着头，毫无底气，却还是怒道：“你给我记着，小爷我叫萧谦良！”

        罢了，他从太子府里跑远，管家看到萧家小公子匆匆的来又匆匆的走，自是说不了什么，毕竟萧家如今是萧彦将军当家。

        说起萧家的萧彦将军，此刻正和自己的副将坐在酒席上看着自家儿子和皇子的这一出戏。当他看到儿子捂着手匆匆跑了，“噗嗤”笑出了声。他与身旁的副将道：“你觉得，那位皇子如何？”

        副将萧雲起答之：“武功不错，统领不错，是个人才。”

        萧彦将军点点头，“可以，那老夫就放心把儿子交给他了。”

        这样的对话，不应该是托付女儿么？副将萧雲起侧过头看向自己的老大，想到。

        果然，将军的脑回路总和别人的不一样。

        这次的宴席上，陆昀也在。

        他执着酒杯向已经入席了的祺王隔空一敬。祺王端起酒杯回敬，仰头饮下水酒。

        大厅里礼已成，七八岁的顽童们一蹦一跳的围着还盖着喜帕的新娘转圈。一旁的媒婆从怀中取出红纸包好的红包给那些孩子们一个个打点。

        孩子们收了红包自会让路，然而他们的头头，晋国十二岁的长宁公主穿着一席粉色，叉腰拦在了他们前方。

        她不满足于那小小的红包，说着要皇兄给她更好的，她才肯让路。同样在旁边出主意的还有一位身着一席红衣腰间系着流珠腰带的十二岁姑娘。

        这位系着流珠腰带的姑娘，长得艳丽灵秀，与长宁公主一同叉腰拦亲。

        盛齐康站在暖阳底下，目光一下子便被那红衣小女孩身上的流珠腰带吸引。这不是——

        “烟云沁。”

        说话的是站在他身后一位十二岁左右的少年，少年见到盛齐康看向他了，他便双手作揖，恭恭敬敬行了个文人礼，“殿下。”

        “你是？”

        “在下陆屈，陆昀是我阿兄。”

        “你知烟云沁？”

        “我曾在篆非庄求学，见过南国公主系过此腰带。殿下可知，为何那姑娘能有？”陆屈稍稍一顿，继续说，“那姑娘的父亲叫谢楚河，谢家军之首，谢楚河。”

        “看来谢家那人这次在南国敛了不少东西啊。”刚回来的萧谦良，手上缠着绷带，双手环在胸前在盛齐康背后探出一颗脑袋，看向那边一双正在拦亲的漂亮的瓷娃娃。

        ……

        这两人就似循着花的蜜蜂一般，不管盛齐康去哪，他们就要尾随其身后。

        他无奈的来到假山边，看向他们，指着院子中的宴席，那坐满孩童的那桌，道：“大哥哥我要去如厕了，孩子席在那边，你们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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