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虚假的记忆（上）

　　谢安澜睁开眼睛，下意识看向窗外，依稀可见繁星点点，天边浮现一抹鱼肚白，黎明将至。

　　她正想起身，怎知身体一阵疼痛，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我这是……怎么了。”

　　这时，门扉打开，一名身穿白色苗服的圆脸少女进入房中。

　　“将军，你终于醒了。”

　　圆脸少女兴冲冲的来到床边，小心翼翼的扶起她，然后自顾自的说道：“将军您这次虽然渡劫失败，但并不影响大家对您的期盼，大家也从未对您失望过，有句话说的好，失败是成功之母，相信您总结这次失败的经验后，下一次一定能度过登仙劫，顺利成仙。”

　　谢安澜闻言，一阵恍然。

　　原来自己是渡劫失败。

　　“那师尊他说什么了吗？”

　　“什么都没有说，来探望过将军你之后就回帝城了。”方圆如实回答道。

　　谢安澜轻轻颔首，见少女面露踌躇之色，她展开笑颜道：“现在房间里只有你我两人，不必将军将军的称呼我，叫我安澜即可。”

　　“这怎么可以！”

　　方圆坐不住，连忙起身。

　　“就许你让我叫你小圆，不许我让你叫我安澜吗？”谢安澜失笑道。

　　方圆偏头看向别处，似是掩饰受宠若惊的情绪。

　　谢安澜不再看她，目不斜视的说道：“我们认识多久了？”

　　“三百年。”方圆低声道。

　　谢安澜忆起往昔，感叹道：“三百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在此期间，你帮过我不少忙，我却没能为你做过什么，感觉很过意不去。”

　　“将军您不必过意不去，真的。”方圆回过头认真道。

　　谢安澜微微扶额，纠正道：“叫我安澜就行。”

　　“将……安澜。”

　　随即她就听到少女不情不愿的声音，气笑道：“我的名字很难让你念出口吗？”

　　方圆疯狂摇头：“不是，怎么会，安澜你是我最珍重的存在，你的名字我可是一直记在心底，不论多少次人生重新来过都不会忘记。”

　　“小圆，你刚才说的人生重新来过，是轮回的意思吗？”谢安澜微微一怔。

　　这六个字让她回想起两人三百年前在大乾军营初识的一幕。

　　“没别的意思，只是我一时激动过头说的胡话而已。”方圆面不改色道。

　　谢安澜半信半疑道：“真是如此吗……”

　　她没有往深处细想，望着重新坐回床边少女的脸道：“我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你就是直呼我的名字，现在怎么就不容易改口了，是因为我忙于修炼和军务很少跟你单独交流的原因吗？”

　　“安澜你有自己的事要做，我不能因为私人情感而影响到你，能帮到你，我已经很满足了。”方圆再次摇头，并笑着小声解释道。

　　谢安澜盯着少女，不知怎么，有种想去拥抱对方的冲动。

　　但还是忍住。

　　她能够感觉到眼前的少女似乎是在一直抑制着什么无法言喻的痛苦。

　　在她面前强颜欢笑。

　　谢安澜不再忍耐，双臂展开将少女拥入怀中，轻声道：“小圆，你真是一个容易满足的人。”

　　方圆猛地偏过头看向窗外，耳根红透。

　　“才没有。”

　　“我现在是不是太主动了，让你很惊讶。”谢安澜笑着问。

　　方圆依旧没有回头，只是道：“一点都不惊讶，只是欢喜而已，我们的关系终于更近一步了。”

　　“关系更近一步吗？”

　　谢安澜松开双臂，抬手捧住少女的双颊。

　　四目相对。

　　她能感受到少女脸颊的温度正迅速升高。

　　“小圆，你知道吗？这是我一直想做的事。”

　　“安澜想对我做的事，就是拥抱和抚摸脸颊吗？”方圆困惑道。

　　谢安澜点头微笑：“没错，多少次我想这样做，好好感激你，但是你都走开了，这次你没有逃走，我很开心。”

　　她刚说完这句话，就察觉到少女的脸颊温度又回归正常。

　　方圆移开她的双手，笑道：“那就趁现在把你想做的事都做一遍吧，肯定不止方才那两样吧？我想以后……大概，都没有这个机会了。”

　　“这是何意……”谢安澜没有明白过来。

　　方圆明知故问道：“燕云怪石林的问心幻境，安澜你可曾闯过？”

　　“自然是闯过，但这和我想对你做的事有何联系？”

　　问心幻境，闯此幻境有直问本心之效用。

　　她想到这里，恍然大悟。

　　“你的意思是我现在的行为，都是遵循本心。”

　　方圆叹了口气，沉吟片刻。

　　片刻后才道：“可以这样理解，不过在我看来，所谓直问本心，也不过尔尔。”

　　“难道问心幻境问不住你？”谢安澜疑惑道。

　　同时进行话题转移。

　　方圆摇摇头：“非也，反而把我问住，让我不知如何应对。”

　　“那么……它问的是什么？”谢安澜下意识的问。

　　方圆闭口不答，只是注视着她。

　　“你这么看着我，我也猜不到它问你什么。”

　　“这么说你要我猜？”

　　“好吧，你不说话就是默认。”

　　“你为何而活？其实这个问题很好回答，三百年前你不是说过，只要我还活着，你就有活下去的意义吗？那么我便好好活着，即便那登仙劫再恐怖，也劈不死我，因为我具备不朽体质啊。”谢安澜突然发现自己的话变多了，平时惜字如金，而今居然如堤坝大开般停不下来。

　　“就算是不朽体质，也是会死的啊。”方圆低声道。

　　谢安澜惊愕：“我现在不是好好的，你看之前的天劫我不是硬抗下来了吗？”

　　“但你还会失败很多次，还有渡不完的劫，甚至有些劫难，并非是趟过劫雷那般简单。”方圆深吸一口气道。

　　谢安澜疑惑道：“小圆，难道你能预知未来？这么确定我下一次渡劫还会失败？”

　　“我只希望你能顺利成仙，而未来则每时每刻都在发生改变，是未知的，我不敢肯定，或许下一次你真能成功。”

　　“既然不敢肯定，那就相信我。”

　　“我相信你，但是你相信我吗？”方圆声音拔高。

　　谢安澜沉默，不知如何回答。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做过你无法原谅的事，你会选择相信我吗？”方圆低声道。

　　谢安澜下意识的问：“什么事？”

　　“借他人之手，祭炼蛊虫。”方圆抬起头，掌间出现一只蝉。

　　谢安澜目光落在蝉身上，疑惑更深：“这是……”

　　在她看来，小圆不像是那种魔道蛊师。

　　所以说第一印象很重要。

　　“我的本命蛊，春秋蝉，现在还没有祭炼完成。”

　　“它有什么作用？”

　　“时光倒流。”

　　“那么就是说，你来自未来，所以你才知晓我下一次会渡劫失败。”谢安澜明白过来，却又觉得闻所未闻。

　　她感觉小圆在说梦话，一个蛊虫，连真正的大道都算不上，怎么可能掌控时间。

　　“不管怎样，你想的哪些，现在不是还没有发生吗？而且你是为了谁才做哪些事的？”

　　“你。”

　　“我？”

　　方圆认真道：“为了让你顺利成仙，我会帮助你将三大重劫化解，直至登仙天劫再次降临。”

　　三大重劫不会体现在个人身上，除非那个人身具整个九州的气运。

　　“是这样吗？你果然还是我印象中的那个小圆。”谢安澜深深一叹。

　　为别人而活的小圆。

　　更准确的说，是只为她谢安澜而活的小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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