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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第 119 章


善城里,  很多人开始“生病”。

        不是大病,只是忽然间不少人都开始虚弱起来,咳嗽、大喘气、多汗,  有时忽然晕厥。

        作为善城中为数不多的大夫,林大夫更忙了,每日都能看见他背着医箱在城中穿行,面带忧色。

        来给姜遗光开安神方时,  姜遗光问他:“城中最近是你在下毒?”

        林大夫笑了:“小兄弟何必冤枉我,  这话要是说出去,  我性命不保。”

        姜遗光自顾自继续往下说:“生病的人大多在田官巷、六合巷、七宝巷……附近,这些巷里,  住的都是善人?”他问,“只是,  我还不知你是怎么下毒的。”

        林大夫没说话,  诊脉完后,  温和笑道:“姜公子,最近没有喝药吗?”他看上去很温和,一双眼却似蛇般淬了毒。

        姜遗光淡淡道:“你开的药,我不敢吃。”

        林大夫表情更扭曲。

        姜遗光道:“你给城中居民下毒有什么意思?你不妨问出来城主从前是做什么的。善城中最大善人,想必从前也是一代枭雄。”

        这才是他唤醒几个恶人的原因。

        他要知道城主的过去,才好解开死劫。

        腾山这几日频繁来找他,希望规劝他就住在善城里,  不要破坏善城这块桃花源。

        还有几个入镜人也随他来探望了,他们都变成了善人。

        姜遗光答应了下来,没有管他们,任由他们逐渐被善城同化。

        林大夫道:“这你可就难为我了,我只是个小小的大夫。”

        姜遗光道:“无妨,  城主心善,在他眼中众生平等。”

        林大夫脸已经沉了下来:“你非要逼我吗?”

        姜遗光冷冷道:“难道不是你在逼我?否则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叫醒你?让你醒来下毒?”

        林大夫:“你莫要欺人太甚,你既想知道,为什么不自己去问?”

        姜遗光站起身,作势稳稳当当往外走:“既然如此,那我就去见城主。”

        林大夫不可置信地看他,好似在看一个怪物。

        姜遗光回过头,无神的眼睛好似藏着无尽黑暗与凶光:“只不过,我可能会和城主说些别的……比如城中林大夫在七宝巷里的水井中下毒一事。”

        “你!”林大夫已是怒不可遏。

        姜遗光在气人方面一向很有心得。更何况,林大夫本就不是什么有耐心的人,三两句便被撩拨得心头火起。

        “我怎么了?难道不是你自己太愚蠢么?仗着自己会毒便满城下毒,真以为他们看不穿你?他们是善人不是蠢人,等他们查到你头上,到时你连被感化的机会都没有。”姜遗光冷笑起来,“我已经容忍你好几天了,没想到你如此无用。”

        善城中关在牢里那些人一批批预备送去“感化”了,只可惜姜遗光看不见,他只能通过腾山带来的消息,知道那些要“感化”的人现在还没出现。

        可姜遗光知道,一旦他们回来,自己的身份就会被拆穿。

        他往外又走了几步,嘲讽道:“这就生气了?”

        “连我的眼睛都治不好,只会用些小伎俩,本以为你能让那些人病得重些,谁知跟风寒也差不了多少,偏还沾沾自喜……”

        少年越说越轻蔑,那瞧不起人的姿态,和对林大夫毒术的蔑视,令他头脑中最后一根弦崩断——

        “我杀了你!”

        姜遗光看不见,但听得出来,陡然变了脸色,跌跌撞撞往外跑去。

        林大夫已彻底没了理智,他知道,不能让这人跑出去。

        杀了他!

        弄死他!

        把他丢到井里去!

        “去死——”

        姜遗光踉跄着冲出门,正撞上和他约好来探访的腾山和他新认识的一众人,姜遗光忙道:“今天不知怎么了,林大夫突然就要杀我,还请诸位搭救。”

        “怎么会,林大夫最……”腾山刚说完就顿住了,忙扯着人往后退。

        姜遗光身后,面目狰狞的林大夫提刀冲出门来,看也不看其他人,就要提到往少年头上砍去。

        “林大夫!你怎么了?”

        “快夺了他的刀!”

        “抓住他,他定非善人!”即便到这个地步,他们也不能说恶语。

        “这些日子城里那些人生病都是和林大夫有关,我听到他亲口承认的!”姜遗光叫道。

        “闭嘴闭嘴!你去死!”林大夫怒骂。

        腾山抓着姜遗光拼命跑。

        另一个不慎被他刺中的人捂着肩头,倒地叫起来,地上满是血。

        林大夫喘着粗气,终于逐渐冷静下来。

        “你这个畜生……”他还要骂,想把姜遗光干的事儿全抖落出来,却立刻被对方堵了回去。

        “你冷静点,不要一错再错了。”姜遗光扑过去,空手夺了他的刀,又往他手里塞了一团纸。两人挣扎中,姜遗光“不慎”划伤了胳膊,立马被其他人拖走。

        林大夫手掌微动,却见姜遗光冲自己微一点头,拧起眉,胸中怒火总算渐渐平歇。

        姜遗光为什么激怒自己?又没什么好处,他想作甚?

        腾山看他刀也被夺了,人也不发疯了,和其他几人使个眼色,扑上去就要按住他,林大夫一个激灵,转身就跑,边跑边把小纸条打开,三两下看完后,塞进嘴里一口咽了下去。

        很快,他就被众人追上,手反剪到背后按倒在地。

        事情本就发生在城主府,城主很快赶来,望向林大夫的眼神满是痛惜。

        “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城主叹息道,“我且问你,最近城中不少人生病是否也是因为你做了手脚?”

        林大夫想起姜遗光在纸条上的许诺,将信将疑,还是决定赌一把,冷笑道:“是我又如何,不是我又如何,我早就看不惯你们这群伪善的家伙,实不相瞒,前些日子那些恶人也是因为我。”

        他道:“我犯了这么大的错误,怎么?城主你要杀我吗?”

        他看着城主的目光满是挑衅:“无论我做了什么,你杀人都是恶,你杀了我你也会变成恶人。”

        “还是说你为了自己当这个善人城主,宁愿叫手下人杀了我,变成恶人?好保住你的位置?”

        城主道:“所以,你做了这么多,就是为了让我为恶?”

        林大夫哈哈大笑起来:“不错,就是这样。你敢吗?”

        “你该不会还是选择原谅我?你们真的这么善良吗?到了这个地步,依旧选择感化我,不是杀了我?”

        城主叹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无论怎样,善城中都不该有杀戮。”他道,“明日,你就在去獬豸大人身边接受感化。”

        姜遗光也跟来了,全程听着,听完后,低声问:“城主大人,能否今日就感化他?”

        城主和气问:“为什么?”

        姜遗光道:“那些因他生病的人。还需他的解药。”

        城主听后,道:“你说得有理。”令衙役把人带去了獬豸像旁。

        这回不同往日,来獬豸像身边的百姓不足上回的十中之一。

        绝大多数百姓都病倒了,加上事情发生在城主府,许多人还不知道。

        姜遗光站在不远处。

        看不见,听听也好。

        一个人拉拉他的袖子,低声叫他:“小兄弟?”

        姜遗光听出来,是那个名叫莫单的人,问:“你是?”

        莫单道:“是我,莫孤鸿。”孤鸿是他的字,莫单继续说,“你可是察觉了什么?”

        他和周齐都觉得姜遗光一定不是善人,比起隐藏在善城居民中隐姓埋名的其他入镜人,他们还是决心与对方联手。

        这几日,他们也在不断奔走,查阅城主府卷宗,奈何根本找不着善城来历。

        姜遗光道:“只是试探罢了。”

        他问:“那对姐妹呢?”

        何荽与何蕊,他竟从没听过她俩的消息。

        周齐状似不经意地道:“分不清善恶,她们什么也不说,也不和我二人交流,但……她们姐妹二人似乎和其他入镜人有来往。”

        “其他入镜人?”姜遗光道。

        周齐:“确实,有些怪,他们比我们早来至少十来天,一定是知道了什么。”

        紧接着,他声音压得更低,说起话来。

        ……

        姜遗光看不见,其他人却能隐约看清。

        只能看见一片阴影中,林大夫的头颅被整齐划开,平滑的切口,没有一滴血。

        而后,尸首连同头颅消失了。

        周齐喃喃自语:“难不成……在这善城中真有其死回生?且只要死过一次,就能从善转恶?从恶转善?”

        莫单总觉得没这么简单,可他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什么来:“还是再看看。”

        “哪有什么再看,再拖延下去,我们都别出镜了。”周齐道,“那群人一定是在密谋着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东西。”

        和他们隔着近百米远的地方,何蕊站在何荽身边。

        姐妹二人身后,传来几人的低声议论。

        “你们没有告诉他们?”

        “当然没有,我们怎么会说。”何荽低声回应。

        “那就好,记着,三日后,是唯一的机会。”

        “他们好像起了疑心。”

        “起了疑心又怎样?就他们那几个人,能掀起什么风浪?”

        何蕊:“话虽如此,那个眼盲的小兄弟不可小觑。”

        “他已经瞎了。”

        何蕊道:“但我总觉得,城中的恶人多起来,和他有关系。李葵原先和他住同一条巷子里,林大夫去给他看病,也突然发疯。”

        何荽接口道:“他一定知道了让善人转恶的方法。何不让他多现身手?”

        “这法子你知我知就好,为什么要让别人也知道?你在善城待久了真成了善人?”

        正说着,姜遗光和莫单、周齐二人离开了。

        并没有往他们所在的方向看,这让他们几人略松了口气。

        和莫单二人分离后,姜遗光摸索着往回走。

        所有人都看见,他拄了根木杖,慢慢地往城主府方向去,因看不见,行动格外不便。

        是夜,姜遗光早早睡下。整座城主府陷入寂静后,他才悄悄起身,推开白日打开一条缝的窗。

        他的动作很隐蔽,无人发觉,他在红月下像只轻巧的燕,三两下跳到楼底,潜出了城主府,一路沿墙根阴影处行,翻墙进了林大夫家中。

        卢素被“感化”那日,当晚就回来了。

        林大夫应当也是。

        他决不能让其他人先接到林大夫,否则,他必定会暴露。

        赤色月光下,树叶簌簌作响。

        不知过去多久,约莫一个多时辰,门被推开。

        “你怎么在这儿?”林大夫的声音响起,惊愕又有些畏惧,“你先前刻意诱我作恶,你这个……”

        既然他回来,就好办了。

        姜遗光站起身,向他走去。

        ……

        翌日,林大夫重新出门。

        面对着街坊邻居的慰问,他只微微一笑,为自己过去的糊涂行为致歉,并表示自己一定尽快把解药研制出来。

        姜遗光早就回到了城主府,无人发现他半夜偷溜出去。

        他察觉到城主心情似乎不大好,主动询问。

        城主叹气:“两日后,就要过节,只是善城中还有这样多的恶人没有感化完,我一想到此事,便夜不能寐。”

        姜遗光还是头一回听到他们说过节,问:“过节?是什么节?”

        城主告诉他:“过渡厄节。”

        他感叹道:“说起来,这节日还同当初建城的故事有关,有了善城,就有这渡厄节。”

        “渡厄节当日,獬豸大人将一显神威,感化城中所有百姓。”

        姜遗光还没来得及问善城由来,便敏锐地被感化一词吸引过去。

        感化所有百姓?

        是如何感化?也像那些恶人一样,先杀死再死而复生么?

        城主慈和地笑:“你既然来了我们善城,便是我们善城中人,也可接受獬豸大人的恩典。只是这节日平常不需做准备,也没个固定时日,你们才不知道。”

        姜遗光问:“没有固定时日,那如何得知渡厄节是何时?”

        城主道:“自然依照渡恶数目。獬豸大人每感化过一万个恶人,就是一次渡厄之日。现在又捉了一批恶人,过两日就是渡厄了。”

        姜遗光没说话,可脸上明确露出:一万个?这么多!此类震惊神情。

        他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善城愿意广纳他城百姓了。

        为了渡厄节。

        姜遗光想明白了,态度放得更恭敬,问:“敢问城主大人,可以和我说说善城来历么?我在府上的卷宗上没有找到。”

        城主却连连摆手,知道他看不见,又道:“等渡厄节后,你们会知道的,我现在不能告诉你们。”

        不能告诉?为什么?

        到底有什么机密?

        獬豸、渡厄节、善人、恶人、善城……

        一切都零零碎碎,拼凑不起来,好似雾里看花水中望月,看不透摸不着。

        姜遗光原先以为需要选定一方立场,再除去另一方就好。可当他知道只要死过一次,就能由善转恶,由恶变善,他又觉得自己做了无用功。

        再突然多出的渡厄节,更加他摸不着头脑了。

        那厢,周齐和莫单也从邻居口中听到了渡厄节的存在。

        只是,不论怎么问,他们都不说渡厄节要做什么,能得到什么,又为什么要过这个节。不管他们问什么,那些邻居都只告诉他们:等你们亲自过了渡厄节,一切就明白了。

        姜遗光问城主:“既然如此,还请城主再答我一疑惑。”

        城主道:“你问罢。”

        姜遗光问:“在我们家乡,过节时可说出自己心中期盼,以求愿望实现。城主,如果是你,你的心愿是什么?”

        “心愿啊……”城主沉吟片刻,缓缓道,“吾之一生,唯一心愿,便是天下再无恶人。”

        天下再无恶人?

        莫非……这回的死劫,是要替城主除去城里所有恶人?

        不,也不像。

        这一日又毫无波澜地过去大半,悔改后的林大夫找上门来,向姜遗光道歉,并提出想治好他的眼睛。

        姜遗光接受了他的道歉,把人带进屋里。

        “如何?”进屋后,姜遗光便直白问他。

        之前故意激怒、故意让他被抓,又特地让他暴露出下毒事实,都是为了让林大夫被迅速抓起来,且抓走后,立刻送去“感化”。

        姜遗光塞给他的字条如实说了他的计策。

        要林大夫被抓,记下獬豸感化他的过程,再由他把林大夫“唤醒”,说不定能破解一二。

        姜遗光还道,若非自己眼盲看不见,他不介意调换二人位置。

        事到如今,林大夫也没法去计较他到底是不慎眼盲还是存心的,压低声音小声说:“我记不太清多少,只觉自己忽然失去了意识,头飞出去很远,再之后,就变回了原来的蠢样。”

        “醒来时呢?看见了什么?”

        林大夫摇摇头:“想不起来,当我有意识的那会儿,正好推开门,就看见你了。”

        这条路却没能行得通,林大夫什么也不记得。

        姜遗光并不很气馁,又问了对方关于渡厄节一事。

        奇怪的是,他也记不清了。

        他知道有这么个节日,也知道这节日格外盛大,可到底怎么过的,林大夫竟完全想不起来?没有一点印象。

        这样看来,后日的渡厄节,或许才是死劫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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