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第 13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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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空荡荡, 黑漆漆,好似什么都没有。
姜遗光却知道, 这里有一个生前吊死的鬼魂。
他往门外走去,打算去找黎恪和他挤一晚。一边走,一边用镜子时刻照着自己的脸。
到门口时,却顿了顿。
如果没看错的话,那把黑色油纸伞离他更近了些。
姜遗光再次回头看去。
此刻,天上忽然划过一道闪电, 骤然亮起的一瞬间,叫姜遗光看见屋内半空中悬着的十几双脚,在风中晃晃荡荡。
“装神弄鬼。”姜遗光轻声道。
他站在门口,身上、头发上都在滴水, 风将雨珠都吹进走廊里来, 噼里啪啦砸在他身上。
那把油纸伞也嗒一声, 倒在他身前。
姜遗光没有去接, 此刻,他右边的门却忽然亮起了灯, 紧接着, 门打开了。
黎恪探出半边身子, 手里拢着烛台的光不让风吹灭,踏出门来。
“善多, 你是不是遇到麻烦了?怎么身上这么湿?”黎恪关切问。
姜遗光道:“我那间屋子里, 有鬼, 以前应该死过人。”
黎恪一听就皱起眉:“是我们大意了,白日只觉得换客栈麻烦才没有走,等天亮了再换一间。”
姜遗光点点头:“好。”
黎恪道:“你拿了换洗的衣服去我那儿换,别生病了。”
姜遗光道:“全都湿了, 没有能换的。”
黎恪叹口气:“不嫌弃的话,先换我的,只是恐怕大了点,九公子的更不行。”他比姜遗光高些,而姬钺又比他还要高小半个头。
二人一前一后进屋,黎恪拿了干的布巾让他自己擦头发,擦身,又给他取了干净的新衣备着换。
只是那新衣的颜色格外艳丽,似乎还熏了香,不像黎恪平日的穿着。
黎恪解释道这是九公子给他买的,他不爱穿,便放着了。
姜遗光想起平日九公子的作风,接受了这个说法,他擦干长发后,以手为梳整理齐整,才躺在小榻上。
黎恪吹熄了灯,自个儿上床。
半梦半醒间,姜遗光只觉得自己似乎睡在了某个极为狭小的地方,伸手都有些困难。口鼻间满是过于浓郁的熏香味,在香气中,还有一丝死人身上才有的腐臭气息。
奇怪……黎恪房里的小榻这么窄吗?而且,他并不好熏香……
他渐渐察觉到了不对劲,忽地,猛然清醒。
黎恪明明住在他左手边的房间,自己的房间就是走廊右侧最尽头,哪里还会在右边再多出一间房来?
想到这儿,姜遗光立刻要坐起身,可他一抬手,就摸到了上方的木板,身侧同样伸展不开,身下铺了柔软的一层绸缎。
他再一摸,摸到了身边一张发冷的脸。
这是……棺材?
他现在,躺在一口棺材里。
姜遗光再一摸身上的衣料,软滑又宽大,忆起着衣服的样式,红底绣着花团锦簇,再想起之前自己穿衣时,迷迷糊糊地将上衣襟左掩,用细布带系了死结。
这分明是一件寿衣!
更糟糕的是,镜子不在身边。
姜遗光彻底想起来,自己在换衣时把镜子放在了枕边,而后就这么睡下了。
有山海镜在,他不会被鬼杀死。
但他也无法从这里逃出去。
棺材已经封死了,里面装满了香料,可再浓郁的香气都无法掩盖身侧那人的腐臭气味。
没有一点光,姜遗光看不清那人的长相,便伸手去摸,从头脸摸起。
那人还没有开始腐烂,脸有些发肿,头发有些湿,额骨纤细,是个女子。
再往下摸,碰到了嘴唇。
她的上唇从中间裂开了一条缝,包不住牙齿,活像是兔子的三瓣嘴。
是她?
她早就死了么?
也不像,她的皮肤还是软的,没有完全僵硬,应当是新死不久,就是不知是什么原因。
这样反而好些,新死不久,应当还没有下葬,他能更好逃出来。
姜遗光东摸西摸,找不到趁手的武器,棺材里的陪葬物不是玉器,便是金银,要么易碎,要么软得不能用。
黎三娘虽送过他一把暗器,可要靠那个小小暗器开洞实在有些困难。
姜遗光摸到了一柄玉如意,将它从死尸的头下抽出,护着自己退了些后,狠狠砸在棺材头部。
棺材盖通常极厚,唯有一头一尾最薄,饶是如此,那玉如意依旧被砸得粉碎,发出清脆的一声闷响。
……
刘家,来吊唁的人多,上门来打探的人更多。
刘家就这么一个女儿,如珠似宝的宠着长大,还要给她立女户。谁知这女孩儿福薄,一场风寒就这么去了。
刘家偌大产业,还不知要落到谁手里。
刘父刘母心痛如绞,对那些上门打秋风的人说不出什么好话来,只觉得叫他们在灵堂前烧纸都是扰了女儿的那份清静,让下人通通赶走了。
刘母哭着哭着,哭晕过去,刘父急忙送她回房,让人请大夫。
现在,这一大清早,在灵堂里的只有几个小丫鬟,跪在黑漆漆棺材前,往火盆堆里一张张烧纸钱。
烧一张,念一句经,烧了一捆,再磕个头。
这灵堂布置得也怪异。
一左一右挂了布条缠的花,老大一个,可……左边挂了红绸缠花,右边挂的却是白绸子。往里也是如此,堂上摆着的花圈儿,一半中间写了“奠”,另一半却用红纸贴了“囍”。
灵堂上摆了花圈,上头又有两方牌位,一左一右,左边的空着,右边的写了刘家大姑娘名讳及生卒年。牌位桌龛下方,摆了两张椅,椅子上扎了红绸,擦得干干净净。
两侧又摆了高高大大的纸扎人、纸扎马、纸扎金银元宝等等。最显眼的是一架红色的纸扎大花轿,扎纸师傅的手艺好得很,连八个穿着红衣的轿夫都扎得惟妙惟肖,撑着轿子好似要往前走,两边还有穿着红衣的小童作出撒铜板果子的样子,白白小脸上,涂了两块红脸蛋。
就好像……这办的不仅仅是丧事,还是一桩囍事一般。
就连棺材,也比平日的棺材要大些,按誊县风俗,女子棺材长五尺六寸即可,但眼下这口棺材,长足足七尺六寸,宽度也近有两个棺材宽。
明眼人一看即知,这是一口合棺用的棺材。
平常有那夫妻恩爱的,相约死后合葬,但到底总不能真叫人同年同月同日死,便分个男乾棺女坤棺,不论谁先去,在下葬时墓室里边留个位也就是了,甚少有这样的合棺出现。
更何况,她们还不知道吗?
自家小姐云英未嫁,哪里需要合棺?
可她们却什么都不敢说。
茹小姐前几天在船上看上一位少年,回来后便茶饭不思。老爷和夫人知她心结,特意去打听了那少年来历,却只道对方贵不可言,刘家搭不上。小姐听了心病更重,很快就去了。
老爷和夫人就让人扎了那少年模样的纸人,和小姐一并下葬。这要是说出去,和咒人也没什么区别了,那位贵人指不定要发怒。
合棺的大棺材上,同样绑了绸子扎的花球。
一白,一红,白红绸子拧在一块儿,将棺材缠住。
今天的雨小些,细蒙蒙的,风一吹就往灵堂里面飘。六月天,早就不冷了,今天却寒得厉害。
不知是因为这雨,还是因为小姐的丧事。
两个丫鬟生着火还好,就着火堆取暖,彼此眼神交汇,不敢说闲话。
忽地,两人都听到了一声巨响,从棺材里传来。
“你……你听见了吗?会不会是我听错了?”其中一个丫鬟苦了脸,眼巴巴地问另一个。
另一个丫鬟也怕的不行:“可能是什么东西倒了,别自己吓自己。”
刘家可是请了大师来念经的,再说小姐走的虽然遗憾,可老爷和夫人都扎了纸人陪她呀。
话音刚落,棺材里又传来一声砰响。
紧接着,砰砰砰声音接连不断。
里面的东西,要出来了……
小丫鬟尖叫起来,跳起身就往外跑。
“啊啊啊啊——”
“闹鬼……闹鬼啊啊——”
……
“善多又不见了,他房里只剩下两面镜子。”黎恪道。
他一大早眼皮狂跳,跑去找姜遗光,敲门没有回应,干脆闯进去,却发现里面没有人,连忙让随从把其他人叫来。
“不可能是入镜。”九公子沉声道,“我调查过,善多的入镜次数虽然比平常人频繁不少,但他前几天才从镜里出来,应当不是。”
兰姑踏进门,亦道:“那又是去了何处?”
她一进门就感觉这间屋子湿的厉害,让人不舒服,地上也淋淋沥沥滴了不少水,兰姑颦眉道:“善多昨天晚上没有关窗户吗?”
飘窗的确是打开的,现在还有些许雨滴从窗外飘进来。
黎恪道:“他应当是遇上了诡异,又忘了带上镜子。”
他指了指床铺。
床上被褥被他掀开,有些湿潮,露出被子下的一套雪白里衣,同样有些沾湿了,整整齐齐铺平放在那儿。
“是他的衣服,他的鞋也没穿。”
兰姑就站在衣柜边,闻言打开衣柜门,看了看,道:“里面的衣服一件没少,他总不能是光着跑出去的?”蹲下去伸手一摸,笑容有些冷,“这些衣服也是湿的。”
他们的房里都有衣柜,这天再怎么潮,衣服也没有湿成这样。
九公子啪一声合上折扇,无奈道:“他又是遇上了什么,怎么老是针对他?”
“善多也是,不知道用镜子吗?”
黎恪抬头看他一眼,道:“或许是他忘了用。”
“他可不像会忘事的人。”兰姑道。
九公子接过话头去:“除非,他被迷惑了,认为那时不需要用镜。”
“一般没有什么能迷惑他,除非……”黎恪捏捏眉心,“除非是我们。”
夜里如果遇上厉鬼作祟,姜遗光解决后,会做什么?
黎恪想办法让自己用姜遗光的想法去思考。
他可能会继续睡。
但是……他看了眼那张潮湿的床。
善多虽然不在乎身外物,但也不会刻意亏待自己,他应当会去找同行人去同住一晚。
兰姑是女子,九公子的房间和他隔一间,他应该会去找自己才对。毕竟,自己的房间就在他隔壁。
其他两人也想到了这点。
“慎之,昨晚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九公子问。
黎恪摇摇头:“在下昨夜睡得沉,什么都没有听见。”
早知如此,他该起来看看的。
姬钺道:“我也没有,想来兰姑也是一样的。”他的目光越来越冷,“就在我们眼皮子底下,专门针对姜善多一个?”
兰姑抿了唇,同样面上一派肃杀。
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针对。
到底是为什么?
黎恪道:“我刚发现他不在就立刻让人叫你们了,这间房我也没怎么看过,大家各自找找,别遗漏了。”
三人各自分开查探。
近卫们也来了,不断搜寻,又去问住在附近的人,可不论怎么找,一个上午过去,他们都没有找到任何有用的消息。
黎恪有些心乱。
他踏出房门,隔着围栏看外头雨珠成串,深深叹了口气。
他想护好蕙娘和乔儿,可蕙娘和乔儿却似乎因为他的缘故,一死一疯。他不得不暂时离京,好让那些诡异不要再盯上家里人。
京中有那么多持镜人,厉鬼会先盯上他们。又有近卫在,蕙娘反而会好些。
他想护着姜遗光,这个旁人看起来格外古怪,可在他眼中却如明镜一样的少年郎,他想着和善多结为异姓兄弟,若他将来有了孩子,他会对善多的孩子像乔儿一样看待。
但他似乎也做不到。
这些……令人恶心的厉鬼。
生死有命,死了便死了,为何还要为祸人间?
他无意间低下头,看到一点水渍留下的痕迹,目光一凝。
那点痕迹有些奇怪,中间空洞,四周溅了一圈水花。
就像有什么东西放在这儿滴下不少水一般。
黎恪后退半步,不断在心中推演。
昨晚雨不算大,这走廊外的窗又关了,即便有几滴落进来也不该如此。今日一大早,小二没有上来,自己开门时什么也没看见。
所以,昨晚放在这儿的是什么?
是善多放的吗?还是其他什么东西?
他比划了一下,又去看地面那个小小的水洼,中间一圈拇指大小的干涸的痕迹。
贴着靠墙的面也有一点湿渍,可其他地方又是干的。
像是……一把伞?
他比了比大小,确定那应该是一把伞,还是一把很大的伞。
姜遗光身上可没有带伞,既如此,那伞是谁的,毋庸置疑。
他站在门口,继续思索。
善多要是推门出来找人,会是什么让他没有找到自己?
左边就是他的房间。
右边,只有一堵墙。
他会不会……进这面墙了?
不不不,厉鬼没这个能耐,厉鬼纵有障眼法,又能把人移到各处,但想让持着山海镜的人死是不可能的。
姜遗光不会去主动招惹鬼怪,却免不了厉鬼找上他。所以,这客栈里原本就有鬼!
黎恪想着,下了楼,直奔掌柜所在处。
丁掌柜早就被谢大人带来的侍卫控制住了,关在房间里。黎恪持了令牌过去,守门侍卫立刻给他打开门。
丁掌柜很是狼狈,捆得严严实实,嘴里堵上布巾,涕泗横流,见黎恪进来,连忙呜呜呜叫起来。
黎恪摘了他口里堵嘴的巾帕,单刀直入问:“你这间客栈是不是曾经死过人?”
“什么?怎么会……”丁掌柜矢口否认,“除了昨天那个,真没有了。昨天那个也奇怪的,不是我们店里的……”
“我再问你一遍,姜善多住的那间屋子,是不是曾经死过人?”黎恪冷下脸来,一点点掐紧了对方的喉咙。
他手上,也曾有过不少人命。
丁掌柜为其杀气腾腾的目光所摄,仍旧咬死了不认:“贵,贵人,真的没有,小人在这开店十几年了,一直本本分分的,除了昨天那个以外,真没有出过什么事儿……”
“你现在交代,还有机会。要再不说的话,到时我去问本地县令,若是发现有那么一起命案,你就给他陪葬。”黎恪平静道。
他看着对方的目光,好像在看一个死人。
丁掌柜一抖,肥胖身躯不断哆嗦起来。
黎恪却不再理他,松开手,往外走去。
“等等贵人,我说,我说……那间屋子里……确实死过人。”丁掌柜两眼一闭,咬牙开口。
旋即,他脸上便被狠狠砸了一拳,嘴里弥漫起血腥气。
“死过人你还敢让人住?嗯?”黎恪收回拳头,再度揪住对方衣领恶狠狠地盯着他。
“给我说清楚,死的是谁?怎么死的?家住何方?”
丁掌柜哪里还敢再瞒,连忙一五一十交代清楚。
就在端午那一日,好几个本地书生,他们家住得远,原本定了屋子准备第二天去看赛龙舟。头天晚上去看了那位毓秀姑娘,结果毓秀姑娘死了,他们几个醉醺醺湿淋淋回来,第二天一大早,小二去叫人,就发现他们死了。
死状也是诡异非常,他现在想都不敢回想,一想起来晚上都要做噩梦。
但这件事不知怎么被瞒下去了,县令老爷那边悄悄把尸首接过去,后来就说这几个书生都是病死的。
毓秀?
又和她有关?
黎恪不信邪,松开手:“说清楚,他们是为什么死的?”
丁掌柜要是可以,都想给他跪下了,可他正被绑着,浑身动弹不得,只好说:“这位贵人,你这就难倒我了,不是我不说,实在是我也不清楚他们怎么死的……”
“那几个人的姓名小人倒是知道,小店有记录。我只能说他们死的都不一般……”
“像是……像是被鬼缠身……”
他说出这句话来,自个儿先闭上了眼睛,生怕这位看上去文质彬彬的书生又给自己来一拳。
黎恪却很冷静的退了半步,松开他。
“再说清楚些,你应当见过。”
姜遗光下水捞过那位毓秀姑娘,打探过那十九个书生的死,真要说和毓秀有关……也说得通。
但他总觉得,不该如此才是。
九公子和兰姑也跟着下来了,一并听。
此刻,门外大道,传来由远及近的丧乐声。
唢呐震天响,嘹亮、高亢,几乎要吹破这片朦胧天地。
“劳烦这位兄弟去打听打听,是哪家在办丧事。”兰姑对其中一位侍卫说道。
那侍卫领命而去,不一会儿,折返回来,回道:“是这镇子上一户姓刘的人家,他们家大女儿前几日得病走了。”
兰姑眉头一挑:“姓刘?”
三人面面相觑,黎恪忙问:“是不是生了兔唇的一位姑娘?平常用面纱遮脸?”
那侍卫又跑出去问了,过不久,回来:“对对对,黎公子你怎么知道?”
黎恪喃喃道:“她竟然也……”她竟然死了?
那她那只奇怪的兔子,去了何处?
那侍卫犹豫两下,又道:“那送葬队伍古怪得很,听说刘小娘子才去没多久,停灵还不过两天她家里就要下葬,而且……而且……”
“而且什么?”
侍卫道:“几位贵人,小的实在说不上来,你们去看看就知道了。”
黎恪和九公子等人对视一眼,九公子先让一个侍卫去官府问县令老爷在不在,若是得空,他们上门拜访。而后,三人都往外去。
街边,不少人都在看热闹。
只那气氛格外诡异,一众听说了古怪的行人们赶来,远远一见,便惊在原地,什么也说不出来。
大路尽头,走上一队红白相间的队伍。
白的像雪,红的像血,白和红掺杂在一块儿,诡异非常。
最前头四人身穿白衣,吹吹打打奏着丧乐,他们后头是四个同样拿了唢呐的红衣人。
两个白衣小童儿跟在奏乐人后,手里提篮,不断撒纸钱。又有两个白衣小童,一左一右,手里举着白幡条。
白衣小童后,又是红衣小童,红衣小童篮里放着喜糖、喜钱,后两个手里捧了花儿。
而后,十来个通身披麻穿白的壮汉,抬着棺材走。
那棺材大得惊人,裹了红白绸子,前面刻着“奠”,后头挂了“囍”。
古怪、诡异,又阴森。
一条街,除了他们的吹吹打打外,鸦雀无声。
九公子等人站在路边,本想说什么,也为其诡异的氛围惊得说不出话来。
丧乐后,白衣送葬人放下唢呐。穿着红衣的立刻上前,敲锣打鼓庆贺起来,红衣小童儿笑着撒喜糖、喜钱。只是,那些东西和地上纸钱混在一块儿,无人敢捡。
再往后,是纸扎的大红花轿。
太奇怪了……
黎恪站在路边,已经抬手捂上了心口的山海镜,想叫他们离开,不然又要撞上诡异。
九公子却拉住了他:“慎之你听,棺材里有动静。”
高亢的唢呐声吹得两旁人耳朵都要破了,可九公子依旧从唢呐声下听到了一声又一声砸东西的声响。
那是……从棺材里传出来的。
准确来说,是从棺材左边前头。
黎恪连忙拨开人群跟着队伍往前跑去,拼命去看,就看见,那棺材前头已经被剜出了一个小小的口。只是队伍长,人又多又挤,一个小小的洞,没有人发现。
男女合棺……刘家那位古怪的大小姐,她对姜遗光似乎有情……合棺入葬需男左女右,左边传来的动静。
而后,那个小小的黑色的孔里,贴上了一只黑白分明的眼睛。
那只眼睛,黎恪不会认错!
……
“给我停下!”
这队古怪的、不知送葬还是送嫁的队伍正要绕城一圈,却忽然被人拦了下来。
那人骑着高头大马,满身华贵,不知是哪家富贵公子,他身后还带了十来个侍卫,看着便来者不善。
送葬队伍停了,唢呐丧乐声消了,一众老百姓摸不着头脑,悄悄议论起来。
“把棺材放下,打开!我怀疑里面私藏了我们的人。”九公子扬鞭一指,冷冷道。
满街哗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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