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死皮赖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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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了,鸡蛋和熟鸡都不会说话啊,不会开口说它们是南清漓的,不是她的。
“文里正,我一个有儿有女的长辈,绝对不会诬赖清漓一个小寡妇,愿赌服输这理儿我也懂,你写吧,写好了给大伙儿念一遍。”
没有多久,文瑞就俯身在檐下的桌上写好了一式两份契据,还朗读了一遍。
大意就是某年某月某日,文氏丢鸡丢蛋,丢的鸡是只大黄老母鸡,蛋是这只老母鸡所下的大红皮蛋,她笃定是南氏所为,特意进南氏家里寻找,若她最终诬赖了南氏,愿意磕头认错,赔偿一两银子。
看热闹的料定好看的环节马上就要来了,热情的鼓掌声不断,恨不得文氏马上就进南清漓屋里搜搜。
甚至有人打起了小算盘,寻思着南清漓这么蠢,便宜不占白不占,等哪天也如法炮制来这么一出,那也能白得一颗蛋和一只熟鸡。
等文瑞,南清漓和文氏依次按了手印后,文氏眼珠子一转,“文里正,你和六子想和我一起进屋找鸡找蛋也行,但还得找个人,那人和我和南清漓都都不能太熟,最好是外姓的。”
文瑞点点头,望向了南清漓,后者清楚文氏这是担心文瑞父子俩偏袒她。
“文婶子,可以啊,我再加点简单的要求,这人得分得清红皮鸡蛋,白皮鸡蛋,最好是杀过鸡,分得清公鸡母鸡。”
文氏此刻已经想着怎样吃白得的那颗红皮蛋啦,拿回去后就煮熟了自个儿吃。
至于白得的熟鸡,也没有文春生和文翠叶的份儿,除了鸡头,鸡脖子,鸡爪子归她丈夫啃,剩下的都归她。
所以她根本就没有多想,而文瑞已经隐隐猜到一点眉目了,他抬眼望向了那群看热闹的。
人们犯起了嘀咕,屯子里的孩子到了五六岁,只要不是傻子,都可以分得清生鸡蛋的蛋壳颜色以及公鸡和母鸡,南清漓强调这一点衬得她好蠢,可她要求最好杀过鸡,那五六岁的孩子肯定不行。
屯子里基本上家家户户都会养鸡,但却很少有人杀鸡,一般都是逢年过节的时候才舍得杀鸡解馋,而且家里女人一般不敢杀鸡,男人倒是有这个胆子,但一般也不自己动手。
多数都会请文六斤,文泽等这样的壮汉子操刀,事后吃顿饭算是酬谢。
所以人群中有人议论着文泽倒是杀过鸡,但和文氏以及南清漓都很熟,显然不是最佳人选。
没有多久,一个面色黧黑的瘦男人被几个男男女女推搡出来,其中一个还嚷嚷,“文里正,苟羊倌杀过鸡,宰过羊,最合适不过了。”
文瑞点点头,这个苟羊倌倒是符合文氏和南清漓的所有要求,就这样,几人进了堂屋。
南清漓坦荡荡地端过来放生鸡蛋的柳条笸箩,一目了然,一共不到二十颗鸡蛋,而且是清一色的白皮鸡蛋。
本来文六斤还担心着呢,因为文氏太不要脸了,完全可以一口咬死了某颗红皮鸡蛋就是她家的,而现在他的担心是多余的。
因为文氏养着一只叫大黄的草鸡,不仅连蛋,还个个都是大红皮儿,这在文家屯子里几乎是家喻户晓。
看着文氏眼珠子几乎都要瞪出来了,黑锅底样儿的脸皱巴再皱巴,文瑞和文六斤心里暗爽,可惜文翠叶胆子小,依旧窝在东屋,没机会看看她婆婆被南清漓整得有多惨。
至此,这父子俩顿悟,怪不得南清漓特别强调找个监督的人得分得清红皮鸡蛋和白皮鸡蛋,重点原来在这儿呢!
他们都以为这下文氏肯定哑口无言了,但他们低估了文氏脸皮的厚度,她吧嗒了几下嘴,指着一颗最大的白皮鸡蛋,“这颗蛋就是我家大黄下的。”
一个人的脸皮竟然这么厚……文瑞和文六斤真的是哑口无言,一时间没辙了。
南清漓似笑非笑地望向了苟羊倌,后者三十来岁,还想望着再娶个媳妇儿过正经日子,而他心里清楚得很。
文氏家里的闺女都嫁人了,而且她又是个嘴碎没人缘的,根本就不可能给他介绍个媳妇儿。
而南清漓就不一样了,不但本人年轻,家里还养着一个水灵灵的小雪,而且人缘极好,给他介绍个媳妇儿的可能性太大了。
所以这个苟羊倌自然就站在了南清漓这边,他瞅着文氏,“春生他娘,怪不得春生是个没用的,原来都是你这个娘缺德作践出来的,你一天在街上咋咋哇哇说你家的草鸡大黄可有本事了,天天下个大红皮鸡蛋,你当别人都是聋子,还是你说的话就是放屁?”
是的,苟羊倌上午赶着屯子里的羊群去野地放羊能听到,快日落时,他赶着羊群回村还是能听到,耳朵都快磨出茧子了。
就连文氏本人也记不清她夸过大黄多少次了,此刻她目光躲闪,就要往文翠叶不生养这个话题上扯,要是气走了文瑞父子俩,那她就更容易胡搅蛮缠了。
可是苟羊倌不给她说话的空儿,“春生他娘,你眼皮子就这么薄?大伙儿可都不是聋子,我也不叫谁进来和你对质了,这样吧,你头朝下走几步,我就当你咋咋哇哇说大黄天天下个大红皮蛋不是人话,是放屁,我出钱买下南清漓这颗鸡蛋给你,你不怕噎死了就拿回家煮了吃。”
听苟羊倌这样一说,文氏还真的想了想她能不能头朝下走几步,最后蛮丧气的,要是她年轻时肯定能,现在这个岁数只能在地上爬几圈了。
所谓听话听音,文瑞父子俩和南清漓都听得出来,苟羊倌这话够毒够难听。
人话是从哪儿出来的? 屁又是从哪儿出来的? 凡是长脑子的一琢磨就明白,苟羊倌的意思是文氏只会放屁,不会说人话。
捉鳖讲究技巧,那就是俗话说的捉鳖不在水深浅,只要碰到手跟前,老鳖已经钻入了口袋,南清漓觉得该收收口子了,不能让这只老鳖太舒展了。
“文婶子,瑞伯伯那儿白纸黑字写得可清楚了,你也按了手印,既然你连红白颜色都分不清楚,那我叫进来几个叔叔婶婶,让他们和你说叨说叨,好好教教你。”
文氏听村人说过自己有个草鸡奶奶的绰号,而这只草鸡指的就是大黄,而且她一直认为能下出来红皮蛋的草鸡才是有本事的草鸡,就像是能生出来儿子的女人才是好女人。
如果今天她死皮赖脸而最终白得了这颗大白皮鸡蛋,是占到了便宜,但村人肯定很快就会以为大黄下的不是红皮蛋,而是白皮蛋,那她的大黄会被村人看不起的,那她会难受死的。
是的,大黄一直是文氏引以为傲的谈资,有人是爱屋及乌,而她则是这种近乎病态的爱鸡及蛋。
她忍不住犯嘀咕,明明在院门口那儿捡了很多红皮鸡蛋壳,可这笸箩里的鸡蛋怎么都是白皮的啊?
文氏不知道的是这是南清漓姑嫂两人的习惯,笸箩里白皮蛋一堆,红皮蛋一堆,她们总看着红皮蛋顺眼一些,所以给文翠叶煮的是红皮蛋,弄蛋花汤的还是红皮蛋,总之就是不吃完红皮蛋就不会吃白皮蛋。
而今天午饭时,小雪叨叨了一句说家里的红皮蛋吃光了,只能在锅底给文翠叶煮两颗白皮蛋了,南清漓就记住了,所以她才有足够的底气让文瑞立字为据。
见厚颜想耍赖的文氏只是讪笑,南清漓转身就往外走,文氏慌忙拽住了她的衣襟,强词夺理。
“南寡妇,小雪和文翠叶肯定听见我们在院子里说话了,所以她俩肯定就把红皮蛋藏起来了,文翠叶胳膊肘往外拐,就是……”
在文氏长篇大论数落文翠叶之前,南清漓打断,“看在翠叶姐和春生哥的面子上,我不和你较真,既然你说红皮蛋被藏起来了,那我就让你找找看,找不见就证明是你诬赖我。”
接下来,几人就开始寻找一颗并不存在的红皮蛋,反正就是文氏让翻哪儿,文六斤和小雪就帮着翻哪儿。
比如文六斤挪开墙角的坛坛罐罐,将灶膛和炉膛里的草木灰都掏一遍。
比如小雪将被褥垛儿抖开,将风箱的顶板取开。
这样折腾了一盏茶的时间,文氏连块鸡蛋壳子也没找到,脸色讪讪的,南清漓寒着脸强调,“文氏,事实证明是你诬赖我。”
文氏不甘心地转移话题,“一颗鸡蛋也不值钱,我的大黄丢了,肯定是你煮了它,把你家的熟鸡拿出来看看,肯定有个就是我的大黄。”
南清漓一字一顿地强调,“文氏,那契据上可是白纸黑字写得清楚,你丢的是只大黄老母鸡。”
见文氏点了头,南清漓将明天要送到落月居的十只熏鸡端过来。
虽然放在红瓦盆里的熏鸡都包裹了荷叶,但也丝毫不影响在场的人口水泛滥成灾。
南清漓舀了瓢水,洗了洗手,将荷叶逐一打开。
因为南清漓购买生鸡的规格都是二斤左右的,所以文氏眼馋地盯了足有一盏茶的时间,也没看出来哪一只是最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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