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雾散时

最终，盛奕周并没有那么厚脸皮的真去花人家的钱，付钱时刷了自己的卡。

        孟施取过餐盘，路过一台贩卖机，忍不住买了一瓶可乐。

        盛奕周比她取餐要晚。孟施率先找了个空位坐下，眼睛总是不自觉往一个方向瞅。

        她不确定盛奕周是不是真会和自己坐一块。

        如果真坐一起吃饭，估计两人都会觉得尴尬吧？

        没过多久，盛奕周就取到了餐。

        食堂里的学生很多，教师们都在自己办公室里吃饭，因此此时没了老师的看管大家都叽叽喳喳地说着话。

        盛奕周端着餐盘，环顾了下四周，没几秒便发现了坐在不远处的女生。

        他走上前，肆无忌惮的在她对面的位置坐下。

        他的举动太过于轻松，孟施抿了抿唇，迟疑几秒，还是没忍住问：“我们一男一女坐，会不会不太好啊？”

        盛奕周头也没抬：“那我走？”

        “……”

        “这里……应该没有什么老师会查座位的吧？”孟施微微凑上前，小声问。

        “嗯？”盛奕周悠闲地吃着鸡肉，“可能没有。”

        “……”

        孟施皱眉，不太理解他的意思：“什么叫‘可能’？你以前在这吃的你不知道？”

        “谁跟你说我在这吃过。”

        孟施顿了顿，狐疑道：“你家离这很近？”

        既然没在食堂吃过，那一定是家住在附近，所以在家里吃的吧。

        而下一秒。

        盛奕周：“不是。”

        孟施：……”

        “那你能在哪吃？”孟施不理解了，“你难不成嫌弃食堂的饭菜，还特意跑去外面吃啊？”

        盛奕周冷笑一声：“我看上去很闲？”

        他又夹起一块鸡肉，慢条斯理地用筷子撕着鸡皮：“我去别人家吃不行？”

        孟施属实被这句话噎到了。

        她实在没想到对方会这样回答，甚至连咀嚼的动作都顿住了。

        好吧。

        这人可能确实没吃过食堂里的饭菜。

        毕竟是异性，两人一块儿吃饭总归有些不自在。女孩子多少都会注意点形象，因此孟施吃饭的动作不自觉变得慢条斯理起来。倒是对面的盛奕周吃饭的速度很快，也完全不注重形象，喝汤时还吸溜嘴，不过吃相倒不算太难看。

        盛奕周先吃完饭，吃完后就起身自己走了，没什么礼貌地顺便跟她打了声招呼。

        孟施没多问他去干吗，跟着打了声招呼。

        六中吃完饭有将近一小时午休的时间。学校里有住宿的学生，她们午休可以回宿舍，而不住校的只能待在教室里，趴在桌子上睡。

        孟施带着可乐回到教室。她习惯性地先看了遍自己刚刚整理的笔记，没多久就犯起了困。她打了个哈欠，头干脆趴到课桌上，脸埋在臂弯里，闭上眼睛开始午休。

        孟施睡得不是很熟，中间能依稀听见些许动静。中途，她隐约听到旁边传来椅子发出的“嘎吱”一声，像是有人坐了下来。

        她迷蒙地睁开半边眼，透过缝隙果不其然看见了刚不知从哪回来的盛奕周。

        他的位置靠窗。二月的阳光打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折射出浅浅的一片金黄。此时他没什么坐相地靠在身后的桌角，长腿几乎占据了整个座位，垂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男生的头发乌黑透亮，额前的头发有些长，略微遮住了眉毛。出众的五官让他看上去像个斯文败类一般。

        孟施很少见过长得这么好看的男生，忍不住盯着多看了几秒。

        盛奕周似乎也很疲倦，没几秒便倒头趴下了。

        他似乎很喜欢他身旁的墙壁，因为他每次睡觉视线都要朝着它，爱不施舍一般。

        孟施估计他就差对着墙壁亲几口了。

        看见对方也准备午休的架势，孟施觉得没什么好看的了，重新闭上眼睛。

        就这么过了一会儿。

        孟施一直都有午休的习惯，生物钟也准，因此等到了点，她自然而然就醒了。

        她先是逐渐睁开了眼睛，睡得有些懵了，眼神还有些迷离。等意识逐渐回笼，孟施出神地极轻地眨了眨眼，视线这才逐渐变得清晰。

        同时，她看清了对面的人。

        隔着一条走道，男生不知在什么时候转过了头，两人趴倒的方向正好相对。

        他精致的五官被碎发遮蔽住，在光洁白皙的脸庞上打上了一片阴影。他的呼吸规律，半边脸埋在臂弯里，眼睛微闭着，睫毛长而黑，搭落下来，好看的简直不像话。倒是少了几分平日里让人难以接近的戾气。

        孟施不自觉笑了声，心里想着这人睡觉的时候看上去倒和往常不太一样。

        -

        下午第一节课是数学课。

        相对于高一上册的内容，下册的知识点会重要一些，难度也跟着增加了不少。孟施专注地听着数学老师讲课，时不时低头记笔记。

        “我们用建立直角坐标系的方法来解这道几何题，首先a和b的坐标已经知道了，那么我们可以把这段函数求出来……”

        数学老师转身在黑板上摆起数式来。

        孟施垂头，立刻抽出一张草稿纸来在上面也跟着算。

        “那么这个函数求出来了，有谁知道e的坐标是什么吗？”数学老师转过身来。

        他的一只手里拿着书，另一只手将老花镜取下，像是心里早就暗自有了答案，只一眼便锁定了不远处的男生。

        “盛奕周，你来告诉我e的坐标是多少？”数学老师说。

        孟施的目光下意识挪过去。

        “我不会。”盛奕周没什么站相的站了起来，毫不犹豫地回答说。

        孟施：“……”

        “不会还不听，你还想不想上大学了？”数学老师一眼就看出他刚才在走神，似乎没想给他留面子，当着全班的面质问道。

        而盛奕周只是站在原地，没什么反应。

        “孟施，你起来替他回答一下。”

        “e的坐标是五，六倍根号三。”孟施起身道。

        数学老师很满意：“非常好，坐吧。”

        只一秒，他的眼睛又转向一边的男生，语气略显复杂：“你也坐吧。”

        盛奕周转了圈眼球，坐下了。

        姿态随意，格外不屑。

        “咱们班某些人，不要以为自己能复读就不好好学习了。”数学老师敲了敲黑板，沉声道，“学校好不容易给你一个复读的机会，如果再考不上大学也只有回家种地去了。”

        班里有人低声笑了起来。

        “安静。”数学老师没再多说，严肃道，“继续讲题。”

        下了课，孟施从桌洞里掏出来学校发的练习簿，准备把晚上的作业提前做完。

        “喂。”

        有人这么叫道。

        孟施笔尖顿了一下，不知是自己已经对这个“喂”字麻木了还是什么，她几乎下意识地朝一个方向转过头：“干吗？”

        盛奕周背靠着后桌，冲黑板上密密麻麻的式子挑了下眉：“刚才的题，再讲一遍。”

        孟施：“？”

        盯着他看了几秒，孟施不确定地问：“你不会？”

        “你上课不是认真听课了吗？”盛奕周反问。

        “噢，”孟施挠了挠头，失笑道，“我还以为你这么直接地说自己不会是要耍帅呢。”

        盛奕周：“……”

        没料到她会这么回答,他轻轻扯了扯嘴角,语气像在自嘲：“我要是会这些题,也不至于复读了。”

        “……”孟施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有些惊讶，“原来数学老师说的那个复读生，是你啊？”

        “我发现你耳朵是不是真挺聋？”盛奕周冷笑道，听上去像是嘲讽，“他嗓门这么大你听不见？”

        “主要是，一开始不信。”孟施老实道。

        她的眼睛上下扫视了他一圈，诚恳解释：“本来猜到了的，但看着你年龄估计也没多大……”

        盛奕周淡淡笑了一声，似乎有了聊天的兴致：“那你猜我年龄多大？”

        “还没成年呢吧？”孟施猜测着，不太确定，“应该跟我差不多大，十六、十七那样的。”

        “呵。”

        “你笑什么？”

        后桌的男生一下课就跑出去浪了，这会儿没有人坐着，便成了前桌自由发挥的时间。盛奕周手肘搭在后桌边缘，长腿伸在过道上，抬了抬下巴，挑眉：“好巧不巧。”

        “……”

        盛奕周语气欠揍地道：“我呢，正好比你猜的要大了那么两岁。我十九。”

        “……”

        他翘起二郎腿，手肘搭在盘起的腿上，手撑着下巴看她，眼睛眯了眯：“所以，小妹妹，你是不是还得叫我一声哥啊？”

        孟施：“？”

        小……

        什么？

        小妹妹？！

        这人居然说自己是小妹妹！

        此时孟施的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这人有病。

        还有个大病！

        孟施一副一言难尽的模样，但又觉得直白说出来会显得不太文明，于是她改了口：“你这样没人打过你吗？”

        “前提是他得打得过我。”盛奕周一脸自信。

        “……”

        听言，孟施只憨笑一声，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选择保持沉默。

        “怎么不说话了，小妹妹？”后面三个字被他咬重了说。

        孟施只觉得一阵酥麻，像被什么害虫蜇了一下，全身的毛孔都炸开来：“你能不能别这么叫我？”

        某人一脸无辜：“为什么不这么叫，不好听吗？”

        孟施：“……”

        孟施觉得自己现在的表情如同吃了屎。

        只是她自己看不见而已。

        孟施深深吐了口气，有些后悔自己一开始为什么要提这个问题。怕这个话题再继续这么持续下去不知会蹦出多少奇怪的话，她迅速话锋一转：“还听不听题了？”

        盛奕周：“听。”

        孟施：“……”

        变脸倒是挺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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