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五章

虽然莫净成那样保证，但仍是没有打消村人的怀疑。众人沉默了片刻之后，也只有两家汉子接受了他的提议。

        其中有村长，还有另外一个是家中较贫穷的汉子。

        那汉子性子敦实，虽说对莫净成不太熟识，但上边赡养着年迈的父母，下边又抚养着几个还嗷嗷待哺的孩子，根本扛不住田地被大虫糟蹋。

        与其对着大虫无能为力，倒不如就信莫净成一次，倒也没什么损失。

        其他不愿意的汉子迟疑再三后便走了。

        陈平群走之前照常还是哼了一声，又似是不经意地瞥向正在屋里打扫的许远祺。

        莫净成也没拦着，他向来觉得该留的自然会留下来，从不花心思去硬留。

        被当成废物前如此，即便是现在也是如此。

        所以哪怕有一天方云不愿意留下他了，他也不会多说一句要留下来的话。

        他左右不过是个报废了的机器人，思虑再三，也都会有被处理的那一刻，所幸就不想那么多了。

        做稻草人的方法并不难，两个汉子很快便学会了，就连在一旁凑热闹的许远祺也琢磨了一二。只是做的稻草人因为只用绳子系着并不稳固，很快就会松散。

        村长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道：“这稻草人不牢，风吹几下便散开了，用不久。”

        在智脑中又回顾了几下稻草人的制作过程，莫净成便发觉可以用钉子将两根柴棍钉起来。但这个世界因着铁器太贵，尚且还没有普及铁钉。

        “用钉子钉在两根棍子的交叉处便稳固了。”莫净成解释道。

        这时，另一个衣衫打着布丁，面色蜡黄的留下来的汉子轻声道：“我我是木匠，我可以帮着的。”

        闻言，村长恍然大悟地拍了下脑袋：“哎呦，刚才一阵忙活，都忘记二牛你会木工了。”

        继而又转向莫净成道：“莫小子，二牛的木工好着呢，你快告诉他要怎么弄。”

        二牛小心翼翼地瞧了过去，和莫净成对上眼神后又很快低下了头，似乎是很怕他。

        虽是疑惑，但莫净成也没有多加在意，只将方法尽数都告诉了对方。

        二牛认真地听着，在莫净成的指导下挥动着木槌，用木钉代替铁钉安上。二牛木工活做得又快又好，不一会儿三个稻草人便都做好了。

        反正时间还充裕，干稻草也多着，柴火可以用干木头替代，他们便又多做了几个稻草人，以备不时之需。

        日落西山。

        见时候不早，莫净成和方云便扛着一个稻草人告辞了村长。

        但临走前，许远祺趁着村长在给方云交代些事情，将莫净成拉到了一边说悄悄话。

        “莫大哥，你知晓云哥儿先前的事情么？”怕被人听见，许远祺便压低了声音，时不时还看那边一两眼，警惕被人发现。

        莫净成拧了眉。他自然是不知方云先前的事情的。

        他来这儿也有几个月，但方云从不说关于自己的事情。而以他的性子，自然也不会过问，便未曾了解过。

        见人这样的表情，许远祺便猜到了答案，说道：“哎呀莫大哥，我瞧你对云哥儿这么上心，怎么不去了解了解云哥儿呢？”

        “你别看云哥儿现在这样活泼近人，无忧无虑，刚来咱们村子的时候他可是满身伤痕呢！听闻是他娘要将他卖人，他不愿，他娘便狠狠将他打了一顿。他家人便和他签了断亲契，将他赶了出来。”

        “虽说如此，可他仍是乐观，见人也温和，就是不愿意亲近人。我阿爹可是照顾了云哥儿许久，云哥儿才愿意信任我阿爹的。”

        “我瞧云哥儿这样快信任你，想必心中也是对你有心意。我啊爹”

        接下来也不过跳到家中鸡毛蒜皮的事情，莫净成全然没有听进去，脑子因为方云的事脑子已经乱成了浆糊。

        按照人类的情绪，他知晓了这些事后该怎么做？

        他难得有了慌乱的情绪。

        许远祺却替他作了答：“莫大哥你可别说出去我对你说过这些，不然我阿爹会打死我的。我只是希望你和云哥儿能好好的，至少莫大哥你别伤了云哥儿的心。”

        那么，他先前想了些什么？

        他在想，若是方云不愿留他，他便会头也不回地离开。

        混账。

        那边村长也不过交代方云些琐碎事，很快就好了。许远祺也不便多说，打了个招呼匆忙走了。

        怕被方云发现，莫净成便收敛了自己酸痛的心绪，面上和平常瞧起来没什么两样，扛着稻草人和方云回了家。

        只是回家的路上，那一言不发的沉着模样将方云吓了一路。

        栅栏家中有，莫净成趁着天色不晚，便直接用木板加厚了几层。方云见着工作快忙活好了，便做了些艾草团子给莫净成吃。

        由于期待着葡萄的成长，方云这几日很是高兴，便去灶房里琢磨了新的糕点，做出了艾草团子。

        艾草团子便是将艾草汁揉进面团里，再揉成一个个小团子入锅做成的。

        口感软糯不粘牙，掀开炉灶都是艾草的清香味。

        莫净成很是喜欢这种味道，便一连吃了好几个，吃得智脑都增加了不少能量，喜得在一旁瞧着的方云笑眯了眼睛。

        见天色还不太暗，莫净成便扛着稻草人，背了栅栏去田地。

        因着方才吃了艾草团子补充了能量，莫净成搬起这些东西来压根不用多少力气，但一转眼看到方云一双杏眼里满是担忧，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分出了一些栅栏过去。

        重量适中，不会让人觉得很重或者很轻。

        莫净成对自己的这种分法很满意。

        过了几天，莫净成趁着空闲又做了一个稻草人给顾承送过去，以表对顾承医病的感激。

        虽说那会儿他也是在装病，但不能忘记神医的恩情。

        顾承是个见多识广，在镇上混开了眼光的人，虽是没听过稻草人，但听了莫净成的解释后便知道了用途，开心得只捋自己的花白胡子，笑道：“你这臭小子。”

        他家田地也受到了大虫的侵扰，已经束手无策了许久，这个稻草人来得很是时候。

        莫净成淡笑着应了。

        “你和云哥儿怎么样了？”顾承见人谦逊，又捋了把胡子，决定关心关心两人。

        莫净成顿时变了神色也乱了心绪。

        “哥儿下定决心与汉子同住，你”

        顾承还想继续说什么，却被门口的喊声给打断。

        “顾老头子我跟你说啊那稻草人——咦，莫小子？”

        来人便是村长。

        村长前脚踏进了门框，瞅了瞅放在顾承身旁的稻草人，又瞄了眼一旁站着的莫净成，最后将眼神定在得意的顾承脸上。

        “好啊！原来莫小子也给你送稻草人来了！”村长笑道，虽是气鼓鼓的，但嘴角却噙着笑意。

        一个药童上前斟了杯茶给村长。

        “莫小子你快坐下。顾老头子我同你说，这稻草人好用得很，前夜我去巡夜，远远地看到一只大虫见了稻草人吓得屁股都摔在了地上！哎呦你没看到那连滚带爬的样子！”

        “这几日，我家田地的收成好多了，大虫也压根不敢来，多亏了莫小子的稻草人。”

        村长本就和顾承关系好，接了药童送过来的茶坐下来便开始絮絮叨叨，话里的喜悦溢于言表。

        察觉到气氛的热闹，莫净成也送完了稻草人，便想辞过两人。

        方才还说得兴奋的村长这才反应过来，拦住要走的人，亲切道：“莫小子，你慢着。这稻草人很适用，家家户户也都有干稻草，过几日我便告诉其他村人，让他们也用。”

        “你和二牛都知道如何做，到时候教教他们如何？”

        莫净成迟疑了一会儿，在考虑是自己动手教方便些，还是把步骤写在册子上画成图画更方便些。

        好在有智脑，操作步骤类对他来说不是问题。

        见人犹豫，村长还以为是莫净成对陈平群的事存在芥蒂，忙解释道：“你别管陈平群，他性子虽耿直了些，但却是个不错的人。”

        莫净成只好解释道：“村长，我并没有在意这些。我只是在想，若是将步骤图画记在册子里，会不会更方便些。”

        杏花村虽是偏僻，但人口也不少，若是一个个教过去，哪怕是围着都会耗费大量时间。

        “竟还有这方法？”村长也惊喜，但随即一想，又有点犹豫，“只是这纸张昂贵，且村人大多都不识字”

        这个莫净成倒是考虑到了，便答道：“不必画在纸张上，画在竹片上即可。这画册上并不写字，画上一些简易的步骤就好。若有不解的，我再示范一遍。”

        “一传十十传百，大家便都会了。”

        村长听完，不免大吃了一惊。

        这小子看上去文弱，却不曾想有这般本事。原来在莫净成做出稻草人，又听闻自家独子夸赞他时，还觉得独子夸大其词，现在又再次见识到了，也不禁赞叹了一番。

        况且从前被那样针对，倒也不恼，反而为杏花村出主意，心地倒是好。

        而他不知道的是，莫净成出这些主意并非心善，只是见不得方云为村子担忧的模样，便提了出来。

        就连一旁不轻易赞赏人的顾承也捋了胡子，满意地瞧着面前恭谦的汉子。

        “臭小子，你的点子不错。”还这样夸了一番。

        莫净成倒没什么感觉，只是淡然回道：“顾老先生过奖。”

        “明日我便找些汉子砍了竹子过来给你。”村长提议。

        莫净成应了，见事情妥当，便告辞二位回了家。

        屋中，便只剩下了村长和顾承二人饮茶。

        村长笑眯眯看着莫净成挺直的脊背笑道：“这小子，虽不知来历，但这样知晓人世，倒不简单。”

        又想起了什么似的，用胳膊肘怼了怼神色悠然的顾承低声道：“你不是和知县大人有交道吗？把这个法子推上去，左右其他村子也被大虫困扰着，倒是给这小子一个路子。”

        谁知，顾承瞥了他一眼，傲然回应：“还用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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