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掌柜娘子

何立合上扇子轻叹了口气，一副真是拿你们没办法，都怪我自己宠出来的表情，搂住你的腰。
  “她那样的性子，我是担心她会毁了蔻儿的笄礼。”
  “她不会。”
  “你就这么笃定？”
  你轻叹口气，“未必能请到她来······”
  话音未落，便听着侍女来报，道是铅华铺的掌柜娘子前来拜访，求见你。
  ······
  正厅上，掌柜娘子身着一袭淡蓝色长裙，带着一顶及膝长帷帽，拿出带来的礼物，由侍女呈上给你们。
  你瞥了一眼一旁堆得高高的礼盒，上下打量了一番那掌柜娘子。又慢慢悠悠端起茶杯浅浅抿了一口润喉。
  “娘子说来道谢？这谢字从何而来？”
  那掌柜娘子微微欠身行礼，“府上千金时常来照顾生意，是该来道谢。”
  “哦？”
  你刮了刮茶汤上漂浮的沫子，缓缓摇头吹了吹，“既然如此，可为何娘子不肯以真面目示人？可见诚心不足。既如此，我们何府也受不起娘子这礼，请回吧。”
  那娘子倒也不慌不乱，又欠身行一礼道：“夫人见谅，夫人是贵人，我相貌丑陋，怕惊着贵人。”
  你将茶杯放回桌上，声音不算轻，“茶水这么烫，叫人如何入口？”
  一旁的侍女闻言赶紧将茶水撤下。厅内只余你与那娘子二人。
  人刚退下，那娘子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夫人，府上千金于我有救命之恩，听闻千金不日即将及笄，请夫人准许我前来观礼。”
  见你久久不答，那娘子磕了个头，又恳求了一遍。
  你依旧不答。
  那娘子自知没趣，便起身行了个礼后，就欲告辞。
  你见着她马上便要踏出门槛，终于忍不住出声：“娘子这便要走？不喝口茶吗？”
  那娘子身形一顿，停住脚步。
  良久，她才转过身来，缓缓朝你走来，试探着开口，“这么说，夫人是准了我来观礼？”
  你捻着手帕，单手撑住下巴，试图通过帷帽看穿她，悠悠地道：“蔻儿是我们的掌上明珠。”
  感受到你试探的目光，她将头更低了些，“是。”
  “也是我们放在心尖尖上的宝贝。”
  你起身，走到她身侧，见到她又往后退了几步，声音更沉了些，“所以，娘子，你凭什么觉得，我会让你，这样一个来路不明的人来观礼？仅仅只是去你家铺子买了些东西罢了。难不成所有成都府街上的铺面掌柜，我们都要请来观礼不成？”
  “我们是办的，可不是百家宴。”
  说罢你便拂袖要走，那掌柜娘子连忙抓住你的手腕紧紧拉住你，倒是将你吓了一跳。
  “姑娘······我错了······”
  她的手看着瘦弱，却攥得你眉头紧攥。
  你轻笑一声，推开她的手，“娘子······”
  她上前半步，将你拉的更紧，还未等你开口，便说道：“姑娘，你知我知的事情······念在曾经多年的情分······你给我留点儿面子吧······我自知当年的事情错的离谱，实在无颜面对你们······可如今，你和蔻儿是我生命中最亲近的人了，我不想错过她的及笄礼······”
  “求姑娘成全！”
  说着便要下跪。
  你赶忙一把将她扶起。
  见你态度扭转，她正欲道谢。
  又听得你说道：“娘子这是作甚？嗐，都把我说糊涂了！”
  “姑娘！”
  这一声哭喊，分明带着泪。
  你再熟悉不过。
  你转过身，面对着主座。听着身后悉悉索索的摘帷帽的声音。
  接着，是膝盖闷声跪在地上的声音。
  “姑娘有气在心中，青黎能理解，从前我是昏了头了，竟朝着你使性子。闹得一家子都不得安宁，出府后的每个日夜我都在悔过。”
  “可姑娘你虽生我的气，我也知道你一直是关心我的！我刚出府时心灰意冷，把自己关在宅子里不思饮食，好几次昏倒，都是姑娘你派人将我送到医馆，再将我送回的。”
  你心里滞了一下，脑海中浮现的是青黎那苍白瘦削的脸，她就静静地躺在那，全无生机一般，也无半分求生的欲望。
  虽然这事情已经过去了好几年，可每每想到那时的她，你还是会揪心的难受。以至于后来时常纵了蔻儿带着岱安“偷偷”去她那儿找她玩耍。
  至少这样，你能确保她有好好吃饭，好好活着。
  “娘子说笑了，我只是一个深宅妇人，哪敢擅闯民宅呢？”
  青黎顿了顿，“那脂粉呢？”
  脂粉······
  许是蔻儿时常带着岱安去陪她，使她走了出来。一年后，她竟捣鼓支起了个街边的脂粉摊。
  只是城中用得起脂粉的，大多是有钱有权人家里的小姐。下人仆役出来采买时，哪里瞧得上这街边不起眼的小摊。
  支起了半个月，也只是有寥寥几人前来试香观望。
  你瞒着何立，支使了几个眼生的丫鬟小厮，几人轮着去摊上买些脂粉。有了人气，自然会有另外的人被带动，来购买。一人隔个三五天再去购买，且轮换着来，自是不会叫她瞧出端倪。总不至于叫她支不起营生，又回去闷着了。
  “姑娘你从前可是从来不爱涂脂抹粉，唯爱栀子香。为了不叫我发现，每每来我这儿时，总是欲盖弥彰，买一堆香浓脂粉，最后总不忘带上一盒栀子。喜爱浓妆艳抹者，都会嫌栀子香味过于素雅，哪有人会一起购置呢？”
  “娘子又在说笑了，我何府还不至于落魄到名不见经传的摊上去购脂粉的地步。”
  “姑娘心思缜密，自是不会叫我轻易发现。安排了人轮换着来我的小摊上购置脂粉。可我是小本经营，头回有人来光顾，自是将那顾客姓名相貌记得深刻。几人轮换着来买，可其他脂粉都是随机随量，却唯有栀子一味，两月便来购置一次。且又被我无意间发现，这几人竟彼此相熟······”
  没想到这丫头，心思竟如此细腻，你绞着手帕，正不知如何答复，却感到裙摆轻轻一坠。
  身后传来轻轻的啜泣，“姑娘，我知道你气我。我也知道只有你是真的关心我。对不起，我知道你不愿意看见我，我也实在是没有脸求你原谅我。我今天厚着脸皮前来，只求能见着蔻儿及笄。蔻儿是我看着长大的······若能观礼，青黎死而无憾！”
  说罢，青黎便朝着地板重重地磕了个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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