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灵夜

　　翌日，果然大家都下山去玩了。练剑的人寥寥无几，山中清冷不少。正好，专注练功。

　　树下，我的遇虹扬起层层枯叶，飞舞回旋。

　　树上，灵夜爪子抱着树杆，呼噜不断。

　　时间在树影婆娑中踱步前行。。。

　　当我回过神来才发现晌午已过，饭堂早已没饭了。。。算了，不吃了，一身汗，回去洗个澡。

　　一进怡雅居，就看到我床头放着一个竹制食盒。

　　咦，昱心师兄来过了？

　　灵夜一看有吃的，立马飞跳上去，打开食盒，两只胖乎乎的红枣玫瑰酥安静地躺在里面。它欢喜地捧起一个，塞入嘴中，大口大口地嚼起来。

　　“灵夜，我的！”我急忙跑去一把抱过食盒。

　　灵夜的铜铃眼中带笑，嘴巴裂得老高。

　　“哼，你又抢我的吃的！不和你玩了！”我佯装生气，它笑得更开心了。

　　突然它的笑僵在了脸上，本来就圆滚滚的眼睛瞪得老大，像要爆裂出来。

　　“怎么了？”

　　话音刚落，就见它痛苦地大叫两声，嘴边渗血，倒在了床上。

　　“灵夜！灵夜！”我放下食盒扑上去抱起它，它瘫坐在我怀里，任我呼喊，再没有半分动静。

　　它死了，死在了我怀中。

　　刚才还活蹦乱跳和我抢东西吃的灵夜，转瞬间不再动弹。它爪子里还有半只红枣玫瑰酥，那暗红的酥心如残血般，触目惊心。

　　是谁？是谁下毒！本是冲我来的，灵夜无辜替我送命！

　　灵夜！我的灵夜。。。我不该让你学会吃甜食，不该豢养你，不该抓你出山林。。。

　　如果当初没有带你出来，你如今应该还在山间无拘无束。

　　如果没有豢养你，你也不会对人类失去警觉心。

　　如果没有教你吃甜食，你也不会中毒而死。。。

　　是我的错！

　　你不属于我，我的强留最终让你丧了命！

　　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我的心随着灵夜渐渐冷却的身体，沉到谷底！

　　灵夜，陪了我三个春秋，它粘我，它爱我，它时时刻刻地跟随着我，它把我当成它的全世界。。。

　　它不介意我这人冰冷，它不介意我不善言语，它不介意我和它抢吃的。。。它早已在我的生命中，点点滴滴都有它的影子。如今，一个鲜活的它，闹腾的它，就这样静静地躺着了，再也不起来了。。。

　　“灵夜，你起来呀，我刚才说不和你玩是骗你的！你起来呀，我以后再也不和你抢吃的了，我以后天天陪你玩！”

　　我哽咽着，泣不成声。

　　“你起来呀！今天过节啊，你别睡了，我们一起过节。。。一起过节。。。”我紧紧抱着它，想把它的身体捂热，但无论我抱得多紧，它都捂不热，它都不再动了。。。

　　我的灵夜，它再也回不来了。。。我抱着它，从天明坐到天黑。。。

　　山下灯火璀璨，怡雅居漆黑又冰冷，要入冬了，真的冷了！

　　第二天，我把灵夜埋在了我当初逮到它的那棵大树下，凌云峰才是它真正的家，它应该回到那里。

　　我在树下呆呆地坐着，看树荫斑驳，光影交错，浮云苍狗，风高天阔。

　　心中空空的。

　　“熹微。。。”身后的声音轻柔微颤，仿佛我如一只蝴蝶，一不小心我就惊飞。

　　我没有回头，仍目光呆滞地仰望着无尽的苍穹。

　　过了许久，我道：“你知道吗，那个食盒和你的很像。”

　　我的声音嘶哑干涩，如同一块破裂的布帛。

　　“这人是很熟悉我们的人。”

　　“他本想毒死我的。。。”我哽咽。。。

　　“我一定会查出是谁！”

　　“他用的是凤唳绝，这种毒药入口封喉。想来此人是恨绝了我，才会下此毒手。”我专研医毒，更重于毒，天下毒药我皆有了解。

　　“凤唳绝？”

　　“书中记载，此药源自九寒，取雪凤之精血加入十毒花之蕊而炼成，药色绯红，隐约透香甜之味。”我太大意了，直到灵夜死，我看到那酥心，才恍然大悟。

　　“我大概知道是谁了。。。”

　　“是谁？”我一下腾起身来，身子突然晃了晃，差点没一头栽倒。

　　一双修长有力的手扶住我：“让我来！”说完，他转身飘然离开，那抹浅蓝渐行渐远，慢慢地融入了天际之中。

　　不久，就听说沈半歌失踪了，昱心师兄立即下了追杀令，终于在天元国找到他，杀之。

　　“你怎么知道是沈半歌？”

　　“他祖上是九寒人，父辈来到南越谋生，他的嫌疑很大。而且我去找他时发现他人去楼空。”

　　“为什么是沈半歌？”我不解，我与他并无深仇大恨。

　　昱心师兄沉着脸，半晌没说话，最后只吐出两个字：“不懂。”

　　不懂？什么意思？窗前的落叶是否也不懂为何会离开大树的怀抱，零落成泥？

　　不懂。。。我也不想深究。总之，灵夜的仇报了，它应该安息了吧。

　　我看着手中的一颗月火树果实，已经干瘪，上面沟壑万千。我打开随身的香囊，把它轻轻放入。

　　灵夜，我已经把你最爱吃的收好了，下次我们再见面时，你就不会饿了！

　　而我，再也不会吃甜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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