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有光才有影子

族长今天心情还不错。

        所以更不能让眼前这群人使族长难堪。

        “小影子，盟主大驾光临，他不远迎已是失礼，还派你在这白茅坑堵着我们，是不是代表灵族要造反啊？”卓彦一只脚踩在白锦岸的边界上，身后是装束整齐的百十多个盟主的卫兵，却看不见盟主本人的身影，“你现在挪挪步，我就不从你身上跨过去了。”

        卓彦擅长恐吓对手，并且他也够格，易轩听许多族人们说过，他是个出色的战士，盟主的左使，杀伐果决，手段毒辣，据说他徒手拧碎过一只百年蛇妖的元神，所以易轩知道，和他硬碰硬绝对占不到便宜，可是易轩只能赌，赌他不会不顾开战的风险而硬闯。

        “族长没有邀请盟主，灵族其它人更不会欢迎你们，此次远行是自讨无趣。”易轩是埋着脑袋说完的这句话。

        卓彦听完大笑，嘴角咧到了不可思议的弧度，一只大手伸向易轩的脑后，当他是只小猫似的，为他顺了顺毛：“小家伙，你这是在为我们着想呢？那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你啊？”他交替着手指拨弄易轩的发丝，似有些留恋，却突然狠狠地一把揪住，向后拽去，逼迫易轩直视自己，“让我进去，不然我就把你的魄打散装在酒罐里去见你的族长。”

        易轩愤恨地摇头，但他还没学会怎么放狠话，只是单纯联想到犬系动物争斗时会龇牙咧嘴，就照做了起来，这个举动又逗笑了卓彦。

        “哈哈哈哈哈哈，你这是？”他松了手，并向后退了几步，“你实在是太可爱了。”说完后他挥挥手指，身后的卫兵集体转身踏步离去。

        他接着收敛了笑容，郑重其事对易轩鞠了个躬：“我办事不力，请你替我转告下盟主。”

        “什么？”易轩意识到自己被糊弄了，捏咒迅速赶回圣殿，踩在圣殿前的水面上飞奔，好几回差点没被湖水识别而一头栽进去。

        他奋力推开圣殿的大门，迎面所见并非族长被盟主扼住喉咙的恐怖场景，而是两人目目相觑，相谈正欢。

        族长身着典雅的灰色长袍，平整而无一丝褶皱，长发被松垮地盘起，几缕漏下的发丝自然地别在耳后，清冷的气质如同破晓时分的露水一般磬人心脾，带动着周围的气氛都显得更加的雅致。

        族长今天也很好看。

        极尧见易轩到场，将那张与族长八分相似的脸转了过来，闷哼了一声后，调侃到：“都说他和你形影不离，到底是你离不开他，还是他赖着你啊？”

        极尧与族长形似，但是眉宇间透露着的狠厉劲却与族长的温婉大不相同，且他有着与生俱来的不怒自威，像是神明期许的王者。

        易轩觉得他太有距离感，不比族长亲和。

        族长示意易轩靠近，当他走到旁边后，帮他理了理被弄乱的头发。

        易轩舔了舔嘴唇，还脸红了。

        “易轩他单纯，可能是觉得和我待在一起有安全感，才从来没有离开过。”极玄望向极尧，手还顿在易轩的肩膀上，害他羞地一动不动，生怕极玄再把手抽走。

        极尧又是闷哼一声，似有十分不悦：“单纯？单纯到能从我手下把人带走？”他凶巴巴的，很惹人讨厌。“我再警告你最后一次，不要碰我的底线。”说完，他转身出了圣殿。

        族长面无表情，只呆呆地望着极尧离去时的背影，静静地听着踩在湖面上的脚步声。

        易轩知道他们迟早会来找麻烦，所以族长才会尽快送走那个小姑娘，只是没想到盟主真有这么在乎这件事情，甚至动员了卓彦以及一批卫兵。

        他生于封印结成之后的灵族，没见过人间的风雨，但由于族长的教导，对人间的了解比同龄孩子都深，其实这些知识在他看来并不重要，他愿意学的原因也只是为了族长而已。

        灵生七魄，四魄固力，三魄固命，长老们反对低等灵自由孕育后代，因为他们生出的孩子终有缺陷。

        拥有四魄勉强能操纵灵力，拥有三魄尚可存活世间，但谁也没能想到生为双魄之灵的易轩竟也能苟延残喘，他打小痴呆，被父母放养，交不到朋友，生命的转折点就在他参拜圣殿的那日，第一次见到族长。

        极玄站在高台之上，身躯笔直，嗓音清澈，面容非凡，他将手伸向了他，伸向那个名字都没有的男孩。

        “孩子，你多大了？”族长问他，话音在大厅中回响，也在易轩的心头回响至今，台下长老派的人皆露出了嫌恶的表情。

        易轩磕磕巴巴地说不出来，他脑袋一片空白，只想着眼前的人可真美，仙人挥动着长长的袖子，他听见人们发出的惊呼，一瞬间世界明亮了，有些绕不过弯的问题迎刃而解。

        原来，“傻”是这个意思。

        至此易轩再也没有离开过族长，虽然他不懂族长所谓的解开封印，重返人间有什么意义，只知道尽力完成族长的嘱托，还因为从未被苛责，易轩的错误经常一犯再犯，他想观察族长的表情，可族长又是个吝啬于展示情感的人，易轩后来才知道，他是太害怕麻烦人家了。

        直到族长终于找到了什么，他第一次笑出声也是在那个时候。

        他站在大厅中央，任由声音在空荡的厅内回荡，他甚至跳起别扭的舞步，唱起走调的歌曲，他对易轩说：“一切终于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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