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雪化了

莫小落原本是不愿意看到村里的人被饿死，才忍痛拿了自家辛苦种的稻谷舂了米发给他们。

        但碰到大林这样的人，菩萨也会有脾气。

        她直接倒回了他钵里的大米，然后不去理他。

        大林还在闹腾，却没有一个人去看他。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莫小落的米缸里，他在一旁歇斯底里的吼也没人看他。

        向氏连着朝外面看了两眼，想着大林到底不算是个正常人，有点于心不忍。

        “小落，要不还是照着刚才给的分量再给他舀上一碗吧。”

        “娘，你看他都有精神头闹，证明还是不饿。若真饿急了，谁还有力气在这里闹腾，早就抱着米回去弄吃的了。”

        她指了指那些饿急了的人，他们恨不得立刻到家开火煮饭。

        “越是惯着他他毛病就越多，若是想闹就由着他闹好了。”

        这样的人根本就是不能惯，越惯着他他越觉得你怕他，他就更加肆无忌惮。

        看似他脑袋不灵光，其实他最会仗着自己的短处来卖惨。

        不信将他骂人的话仔细听个清楚，三句里有两句都在强调他是侏儒，所有人都该让着他。

        对于这样的人，莫小落只有三个字送给他，那就是：给爷爬！

        有多远滚多远，便是你在她身边哭断了肠她也懒得看你一眼。

        有了大林的前车之鉴，后面的人便是心里嫌弃莫小落给的米不够也是不敢说话的。

        就算是少，也总能有点米粒下肚让自己不至于饿死。

        村里人户虽多，到底也是有数的。

        几个人忙活了两个时辰，村里的人终于都领到米了。

        按说得了好处，这些人更该感激莫小落才是。

        可领米的时候村里所有人家都到了，到了舂米的时候却只来了一半的人。

        莫小落一看这情况，立刻从屋子里拿了纸笔出来。

        凡是今天来舂米的人通通登记在册，明天发米就只发给这些出了力舂米的人家。

        她出了谷子，让每一家出一个人来帮忙舂米并不过分。

        村里的人这么多，一人出一把力气两袋子米很快就能舂好。

        可惜总有些人喜欢白吃白拿，一到让他们出力就往后缩。

        仿佛全天下都欠了他们的，合该给他们白白送米。

        很好，既然不愿意出力，那就饿着吧。

        她仔细看过了，来舂米的这些都是上次帮她家收谷子的那些人。

        她很想从虚无境里拿几条鱼出来给他们改善一下生活，可是这平白无故的变出许多鱼来，就很难跟他们解释。

        还是算了，先撑过冰冻的这几天吧。

        次日，村里人照着昨法，又在莫小落家门口排上队等着领米。

        一个肥肥的大婶儿挤到前面：“小落啊，你宋婶子他们都没来，今天我来帮你吧。”

        嘴里说的是想要帮忙，眼睛却看着那满缸的米满是贪婪。

        “不用了婶子，宋婶子他们马上就到了。”

        莫小落很客气的从她手里接过舀米的碗，放回了原处。

        那婶子不满意了，瞪了她一眼道：“瞧你这孩子，总不好让我们这些人平白在雪地里等着吧。”

        “婶子若是嫌累不愿意等，也可以回去的。我绝对不会拉着你，求你领我的米回去。”

        “你！”那大婶儿没想到莫小落嘴巴这么毒，一时不知该如何说。

        旁边一个年轻人却看不过去了：“昨儿我邀你家大叔过来舂米，你们推脱着没时间。今天来领米倒是有时间了哈，还催上人家了。”

        那大婶儿老脸一红：“你胡说什么，我家那个明明过来舂米了。”

        “还在骗人，小落你说，昨儿他们家是不是没有人过来舂米！”

        到底是人年轻，他也不怕得罪人，当场就要小落出来给他作证。

        此时宋氏和沈氏两对夫妇也到了，不过他们没说话，而是在一旁看着。

        他们帮忙发米，村里的人许多都在说他们占了多大的好处。

        这会儿再出来说什么，反有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嫌疑。

        莫小落看了眼那个年轻人，没有立即附和他的话，而是转身去了屋内。

        见到莫小落走了，众人有些着急。

        “你说说你闹什么，这下好了，小落生气走了，谁给我们发米！”

        “女人就是事儿多，安心领你的米得了呗，上前显摆什么？”

        众人你一眼我一语，几乎要讲那肥肥的大婶儿用口水淹死。

        莫小落进屋拿了个东西，很快就出来了。

        昨日来帮忙舂米的人一眼就看出来了，她拿的乃是昨天写的那张纸。

        “昨日舂米的，都在这张纸上面。我会将昨天没来舂米人家原本定的数目平分给你们，让你们今日吃顿饱饭。”

        原本一个人只得半碗米，一家人都只能吃得半饱。

        但将没来舂米的那一半米也匀给他们的话，他们就能得双倍的米了。

        “昨日没来的，还请先行回去吧。若今日来舂了米，明天还是可以领到每人半碗的量。”

        莫小落这一决断，无异于在平静的湖面上砸下一块巨石。

        “怎么能这样，我们不过是一天没来，你怎么能断了我们的米。”

        “我昨儿不过是有事耽搁了，你就这么狠心？”

        面对众人的质疑，莫小落丝毫不慌。

        她仍是那副表情：“昨儿我就说过，这米是我家的，我想怎么分就怎么分。”

        “我不管你们昨天是因为什么事没来，反正没来的就是没米。不干活儿还想拿米，哪有那么好的事。”

        “若是不服，今天你们也可以不来舂米。反正多留一点大米我家就能多吃一点，左右挨饿的不是我。”

        没来舂米的众人：

        柳村长适时的站了出来，他原本还担心莫小落被这群人给震住，现在看来却是他多虑了。

        “小落说得对，不干活还想填饱肚子，谁给你们惯出来的臭毛病！”

        “今天我亲自来登基，今天没来舂米的，我看明天还好不好意思添个脸来领米。”

        村长都这么说了，这群人也没有办法，只能灰溜溜的回去了。

        有的人家里还有一点余粮能够凑合一天，有的人就真的是活活的饿了一整天，直到第三天才领到了一点米。

        大林又来闹腾，莫小落依旧是不理他。

        任他在院门口是骂也好，是哭也罢，反正就是凉着他。

        用莫小落的话来说，他既然还有力气闹，那就证明还是不饿。

        若真饿急了，哪还有力气闹。

        第六天，莫小落是在一缕阳光中醒过来的。

        阴沉了接近十天的天空，终于有一丝阳光照下来了。

        走到外面，莫小落觉得今天比往日更加冷了。

        这是好事，因为她看到屋檐上正在滴落融化的雪水。

        地上冻得发亮的积雪也有了松动，慢慢的开始融化。

        将近年关，大山终于褪去了银装素裹，开始恢复原来的面貌了。

        发了六天的米，莫小落其实心里多少是有点慌乱的。

        她的存粮已经用去了一半，若是再不开化，她就真的保不住这一村子的人了。

        天上的太阳开始露头，昌平村的村民们也终于看到了希望。

        只要路上的积雪化开，他们就能进陵城里买粮了。

        可他们想的太简单，朝廷的赈灾粮一日不到，陵城就无粮可卖。

        太阳照了一整天，路上的积雪总算是化开了。

        次日凌晨就有人起了大早，准备去陵城买粮。

        这里面，就包括了宋氏和沈氏夫妇。

        她们是帮着莫小落家收谷子晒谷子一样没落下，她家有多少谷子她们很清楚。

        若再不想办法弄些粮食回来，仅仅靠着莫小落手里的粮食，根本撑不了多久。

        可到了陵城才发现，事情远没有他们想的那么简单。

        老陈的粮仓将近掏空，官府的粮仓更是早已无粮可发。

        他们看到的是一具具活活被饿死的尸体，众人在饥寒之下还要处理这些尸体，免得瘟疫泛滥。

        原本满含了希望进城买粮的众人只得无奈折转，路途上经过了两个村镇，看到的都是如陵城中一样的景象。

        回头想想，若不是有莫小落的粮食帮助他们撑到现在，他们村里也应该早就有人饿死了吧。

        这一具具骨瘦嶙峋的尸体给了他们太强的冲击感，让他们终于正视了莫小落到底干了怎样的一件大事。

        之前还不觉得有什么，这一刻，他们无比感谢莫小落。

        是她用家里的粮食，护住了昌平村，让村子里没有一个人被饿死。

        扪心自问，若是自家有这么多粮食，他们中间恐怕没几个人舍得拿出来帮大家一起度过难关。

        莫小落好好的坐在家里烤火呢，却被这群莫名其妙的人冲了进来。

        大家伙你一眼我一语的，听的她好不头大。

        “各位叔伯婶婶不要激动，有话慢慢说啊。”

        众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忽然一起结伴跪了下来。

        这一跪可把莫小落吓得不轻，她赶紧往旁边躲开了。

        “我若有错各位叔伯尽管提出来就好，我虽不一定会改，但你们也不至于这么诅咒我啊。”

        她这句话，倒是把一众跪下来想要感谢她救命之恩的众人给整不会了。

        诅咒？这从何说起啊。

        “小落，我们是正儿八经的感谢你的救命之恩，可不敢胡说。”

        大家伙谢她都来不及呢，怎可能诅咒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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