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5章 尔等无知

小竹坐在马车里难受，莫小落看她那样子心里也不落忍。

        反正田里的状况已定，便是走着去也耽误不了什么事。

        “阿若，先停一下。”莫小落对赶马车的阿若说道。

        马车应声听了下来，阿若撩开车帘看她们。

        “怎么了，姑娘不是说要赶着去田里吗？”

        “没事，慢点去也耽误不了什么，小竹，你下去吧。”

        莫小落拍了拍紧闭双眼的小竹，她坐马车坐的这么难受，还不如走路来的痛快。

        “昂？”小竹怯怯的睁开眼。

        “姑娘，我可以的，你别不要我啊。”

        阿若看她那一脸苍白的样子，皱了皱眉。

        “小竹这是晕马车？”

        “不阿若姐姐，我没事的，咱们继续走吧。”

        “什么没事啊，你看看你这脸苍白的，都快喘不上气了。”

        莫小落拉着她，率先下了车。

        “快下来吧，就走着去，要不你吓死在我车上我还要偿命。”

        此时距离田间还有不到一半的距离，走着过去也很快的。

        “可是姑娘你那么担心田里的情况，我真没用。”

        小竹咬着下嘴唇，自责懊恼的道。

        “罢了罢了，我见过你这种情况，的确容易出事，还是走着去吧。”

        阿若叶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手牵着缰绳对小竹说道。

        “是吧，你看阿若都赞同走着去，你还是快跟上吧。”

        莫小落走到阿若身旁，对后面的小竹说道。

        小竹见这情况，也不再多说什么，而是快步跟了上去。

        她原本就是很难受的，现在不用再难受了，心里还是有点高兴的。

        只是耽误了莫小落的事，觉得有点对不起自家姑娘。

        从莫府到独孤皓的田间，这两个月来莫小落来来回回也不知走了多少次了。

        每每过去都会经过一大截繁华的街道，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从来都很多。

        自从莫小落在田间大展身手，帝都许多的人都认得她。

        之前有一段时间，还有过关于她事神女的传说。

        这话自然不可能是王府里的人传出去的，更不可能是她自己让人传的。

        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可能。

        那就是有人呢想要将她置于神坛之上，然后看她狠狠的跌下来。

        对于这些话，她只能不去理睬。

        但是在那之后，她就很少会在上街。

        便是去田间看稻子，也都是坐着马车来回。

        只除了前两天，她特意让人以为她对稻蜢束手无策，从田间走回家里那次。

        再有就是，昨日马车上东西太多，她也是走路过去的。

        这一次，她倒也想看看如果自己再走路，街上的人会有什么反应。

        果然，那些指指点点的人还是没有消失。

        她能够清楚的听到人群中的咒骂，骂她是妖女。

        呵，妖女。

        “姑娘，要不要我把他们抓过来。”

        阿若也听到了那些声音，她狠狠的瞪了咒骂的那些人一眼。

        “罢了，这么多人，你难道要把他们全都抓起来吗。”

        莫小落目视前方，就像没有听到那些人的话一样。

        她越是如此轻松惬意，那些人就骂得越狠。

        什么难听骂什么，更有许多难以入耳的词汇。

        朝堂上，独孤皓身着墨绿色镶金线长袍立于百官之首，赵丞相时不时的抬眼打量他一下，眉眼间挂着点得意的笑。

        小皇帝端坐在龙椅上，手里捧着一份万民书。

        不必说，那份万民书自然就是之前那白衣人牵头写下的，上面写满了帝都百姓的名字，名字上还有鲜红的手印。

        那万民书上写的，乃是妖女如何蛊惑摄政王，让他忘记自己的职责。

        又是如何收买人心，让人以为她手握高产的种子，还异想天开的想要种第二季水稻。

        “这份万民书，乃是帝都众多百姓联合，只求摄政王莫要再受妖女蛊惑。”

        赵丞相双手拱礼，颇有些威严的对小皇帝说道。

        “赵丞相手里这份万民书，不知是从何而来呢？”独孤皓微微侧身，神色自若。

        “自然是百姓们自己写了，然后送到了丞相府。”

        “嗯，但不知这万民书里写的，本王为妖女蛊惑，指的又是什么。”

        赵丞相冷笑一声：“摄政王当真不知？”

        “本王自认并未做出什么出格的事，自然不知这万民书里的蛊惑一词指的是什么。”

        “自然指的是秋种一事，王爷或许不知，单王爷秋种所用的种子，就是普通人家三年的口粮。”

        赵丞相放下自己的手，觉得自己好像站在了百姓的那一边。

        “哦，那有如何？”独孤皓冷笑一声，淡淡问道。

        “如何？王爷可是不知大琰尚有多少百姓食不果腹，你如此浪费粮食，可知会因此饿死多少人？”

        “你如此愚蠢，究竟是如何当上丞相的。”独孤皓嗤笑道，仿佛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笑话一样。

        “本王所种的，是种子，并不是粮食。”

        “摄政王可是糊涂了，稻谷的种子，可不就是稻谷吗？”

        “自然不是。”

        “摄政王这是强词夺理，难道认为这满朝堂就没有一个会种田的人了吗？”

        看他如此淡定，赵丞相勃然大怒。

        “有会种田的又如何，本王种的与往年种的稻谷本就不同，又岂可用往年的旧例来相比。”

        独孤皓单手负在身后，一字一句不慌不忙，端的一派优雅从容。

        “再不同又如何，难道你这稻种还是不能吃的不成。”

        “自然是不能吃的，这稻种乃事特制，只能作种子用。”

        独孤皓此话非虚，莫小落平常都是把种子和稻谷分开的。

        用作种子的那一批，都是经过药材泡了一夜，以防会生虫。

        虽然这药性不重，却也的确是不利于人吃。

        “摄政王这话就有些偏颇了，我等家中多是世代从农，还未听说过种子和稻谷要分开的道理。

        且即便是稻种特制，难道就不能吃了吗？”

        这次说话的，不是赵丞相，而是一个看起来不怎么起眼的小官。

        “倒也不是不能吃，只是吃了或许会有十数日的不适，不至于吃死人的。”

        独孤皓剑眉微挑，不甚在意的笑道。

        “皇叔，此事非同小可，还请皇叔给众臣一个交代。”

        许是他太过淡然，小皇帝都有些看不过去了。

        “皇上说的是，只是臣不知为何说好的待冬季收获的时候再行论责，为何现在却有这么多的人说什么本王被妖女迷惑。”

        便是皇帝开口，独孤皓也依旧是那副淡然冷静的模样。

        “咦？此事满帝都皆知，难道摄政王还想瞒住谁不成？”赵丞相咄咄逼人，势要占个上风。

        “本王向来磊落，更不曾有何事不可见人。

        但不知丞相口中本王想要隐瞒众人之事究竟是何事？”

        “摄政王的一百亩田，并安乐公主名下的八十余亩田皆受稻蜢虫灾，此事摄政王难道不知？”

        “本王自己的田，自然是知道的。”

        “既然知道，那王爷还谈什么冬季收获，真是可笑。”

        被他那淡漠的语气刺/激到，此时的丞相说话已然有些怒气了。

        “区区稻蜢，何足为惧，为何不能谈收获？”独孤皓反问道。

        之前那个不起眼的小官再度行了个礼，上前了一步。

        “摄政王或许不知稻蜢的可怕之处，我大琰境内本就少见这种害虫。

        但只要哪个地方遭了这虫灾，定然是颗粒无收的。

        稻蜢本是水稻的克星，一旦田里有了此物，想要收获简直是比登天还难。”

        朝中大臣纷纷点头，这个小官虽然不起眼，但说的话却是实实在在的大实话。

        就在今年，还有地方来报遭了稻蜢之灾，恳求朝廷赈灾的。

        “比登天还难？那这登天也太容易了些。”

        众人还在心里暗自思忖，却听得一个散漫的声音缓缓说道。

        “不过是区区稻蜢，早就被消灭殆尽，哪里会对田里的水稻造成什么威胁呢。”

        众人：…

        您还真是吹牛不打草稿，啥话都敢说啊。

        “摄政王，您是不知道自古以来，稻蜢就是水稻的克星吗？

        抑或是，您不知道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克制住稻蜢？”

        那个小官又上前一步，自己对他很失望。

        “是谁告诉你，没有东西能够克制住稻蜢的。”

        独孤皓俯视着他，朗声问道。

        “自然是祖辈千百年来的经验，何须旁人告诉。”

        “世上未知之事千万，尔等不知，并不代表就一定没有。”

        小官：…

        赵丞相见这小官语噎，暗自骂了一句废物。

        “听摄政王这话的意思，莫非已经找出能够除掉田间稻蜢的办法了？”

        独孤皓淡淡的扫了他一眼，不出声。

        赵丞相见他不说话，猜想他或许是故作玄虚。

        毕竟他连撒石灰这样的办法都用上了，还能有什么好办法呢。

        “自然是有了，且田里的稻蜢已经尽数消灭，就不捞丞相大人你费心了。”

        “王爷当真如此能耐，千百年来无解的稻蜢就这样轻易的被消灭了？”

        赵丞相自然是不信，可是独孤皓的神色实在太淡定，又由不得他不信。

        “昨日本王田间除稻蜢的时候，丞相不是派了人过去的吗？”

        独孤皓不答反问，众人心里皆是一惊。

        田间秋种一事，牵动了所有帝都百姓的心。

        昨日莫小落让人撒石灰早已传遍帝都，在坐的下至尾末小官，上至小皇帝本人，皆对此事有所耳闻。

        都道那妖女是病急乱投医，却不想她竟是专门往田里撒了石灰。

        “摄政王的意思，莫非是说昨日往田里撒下的石灰？”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赵丞相若是还没明白，那就真的是白活一场了。

        “丞相绝顶聪明，一点就透。”独孤皓似笑非笑，语气里饱含讥讽。

        赵丞相脸都绿了，摄政王这不是明摆着打他的脸吗。

        “这还真是天下奇闻，困扰稻田数百年的稻蜢，居然会怕石灰。”

        他说的声音大，还伴着几声嘲笑。

        文武百官也是纷纷垂首，不敢笑出声来。

        “想笑就笑吧，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

        不过尔等该笑的不是本王，而是自己的无知。”

        独孤皓虎眸淡扫众人，极具威严的说道。

        小皇帝沉默了半晌，终于忍不住开口。

        “皇叔，石灰当真能除稻蜢？”

        他虽然忌惮这位摄政王，却是非常相信他的能力的。

        若无十分把握，他绝不会当朝说出来。

        “是真是假，皇上现在派人去田间一看便知。”面对小皇帝，独孤皓还是保持着作为臣子该有的态度。

        “好，来人，立刻骑快马去田里一看究竟。”

        独孤皓满意的微微点头，很是赞赏。

        听了这么久，他没有偏帮任何一派，而是选择取证，这个做法十分好。

        他之所以敢让小皇帝派人去田里一看究竟，那自然是又十足的把握的。

        早在他入宫之前，就骑马去田里看过了。

        与莫小落分开时他骑的是快马，走另外一条路也不过是掩人耳目。

        快马加鞭从莫府到田间，再从田间到宫里。

        虽然麻烦了些，可让他有了与众臣抗衡的底气。

        谨慎如摄政王，若非亲眼得见田里的稻蜢全都被灭了，他始终不会放心。

        他知道会有人借着稻蜢之事出手，却没想到他们居然连万民书都搬出来了。

        小丫头被他连累的不轻，还好他及时把石灰赶制出来了。

        皇帝派了人去田里，朝堂里议论的稻蜢一事自然也就只能暂时搁置了。

        稻蜢的事搁置了，万民书的事可不能搁置。

        “皇上，臣能否看一看您手中的万民书？”

        独孤皓微微行礼，对小皇帝说道。

        小皇帝没有犹豫，直接让周内官把万民书拿给了他。

        他身为摄政王，自然有权看任何弹劾的奏章，包括万民书。

        那万民书写的简洁，却字字扎入他的内心。

        小落到底做错了什么，让这些人这么不遗余力的想要弄死他。

        “丞相，你说这万民书是百姓们写了额，然后递到了丞相府？”

        手起厚厚的万民书，独孤皓眼神冷冽的看向赵丞相。

        “是，皆因此事事关摄政王你本人，所以你里当避嫌。

        既然理当避嫌，百姓们自然只有将万民书送到我的府上。”

        独孤皓笑了笑：“丞相说的是，本王理当避嫌。但不知丞相是否依了律法，将书写这万民书的领头人带上朝堂。”

        【作者题外话】：周末结束啦，你们的周末都过的愉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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