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伤离别

月儿恰年少。

        眉秀目朗，直鼻玉面，活泼好动的他，面对着突如其来的轰然雪崩，虽惊慌却没失措，以前虽从未遇见过如此险情，但公公却讲起过，已有心里准备，令他茫然无措的是雪崩之后，归路已被塞满峡谷的冰雪阻断，而那雪堆几乎跟两侧的峭壁等高，绝无攀爬过去的可能。

        聊以慰藉的是火儿跟在了身旁，让他还不至于太过孤单。

        单说这叫“鬼见愁”的峡谷，两侧那直通云霄的山壁，笔直湿滑，鬼见了都发愁，何况一个刚满十二岁的孩子？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啊！要是听公公的话，紧跟在他身边，咱俩就不会这样狼狈啦！”

        月儿悔不当初的感伤，无比自责的拍了拍火儿的脑袋……

        火儿脉脉的看着他，额头正中那撮耀眼的红毛，似乎也因为惊恐失去了光华，灰溜溜的散射着无奈……

        “等了这么久，看来公公也没办法翻越这雪障来救咱啊！听他说过，只有这鬼见愁是回家的唯一路径，若在这茫茫大山中寻路绕回去，是绝不可能的！唯一的办法，就是等！等春天到来，这冰雪融化后，路自然就通了！现在啊，咱俩得想办法自己熬过这漫漫长冬啦！”

        火儿抖了抖威猛强壮的身体，低声下嚎，似在回应月儿的决定。

        “走吧，咱得离开这该死的地方，到山里去找吃的啊！”

        月儿裹紧公公怕他冷，强行披在他身上的白虎皮大氅，背着弓箭，迎着刺骨的穿峡风，领着火儿走出峡谷，眼前豁然空阔，精神为之一爽……

        爽快麻溜的火儿见状，更是兴奋，在雪地上打了个滚，撒腿就往山林里跑……

        “小心点！”

        月儿高声嘱咐，知道它是饿了，迫不及待地去捕食呢！

        ……

        山野空旷，密林雪笼，茫茫苍穹，死寂沉沉。

        沉重的干粮袋子、水壶等物，都在王玉身上，月儿很轻松，当时，现在他恨不得背着公公走都行，只要吃食在！

        呱呱乱叫的肚子，让月儿不得不在一方能避风的巨石后坐下，渴切的盼望着火儿的凯旋……

        火儿回来了！

        了然，一嘴空空！

        看着垂头丧气的饿狼，月儿叹了口气，起身道：“看来，还得小爷我亲自出马啊！”

        嗷……

        火儿一声长啸，如同在说：“看不起俺是吧，有本事你去试试呗！”

        月儿摘下弓箭，扽了扽弓弦，闷哼一声，踏着过膝的冰雪，威风凛凛的沿着火儿的足迹迈进……

        火儿无精打采的跟在他身后，不停的低声嚎叫，既像在提醒他留神，又像在嘲讽他，看你的喽！

        天寒地冻，冰封雪盖的丛林里，除了鬼哭狼嚎似的风声，别说猎物了，连个活物都没有，把又饿又急的月儿气得只好去拿枯树藤草撒气，又折又拽又拔，又说：“没吃的，一天两天的，死不了；没火烤，夜里一定得冻死！”

        火儿摆了下粗长的尾巴，用嘴帮着月儿撕扯冒出雪层的枯枝……

        枝蔓枯萎的干柴，丛林里多的是，没多久月儿就弄了一大堆，用藤条绑好，背起来，领着心不在焉的火儿回到避风地，准备生火取暖，哪曾想，身上除了一把用来削野果的短刀，再无其它，就更别提引火之物了！

        越想越懊恼，越懊恼越自责，越自责越惭愧，直想大哭一场的月儿，看着趴在身旁灰溜溜注视着自己的火儿，埋怨道：“火儿啊火儿，你要是真的是火，该多好？”

        天色渐晚，寒气逼人。

        月儿背靠着火儿坐在柴草上，虽裹着虎皮大氅，还是禁不住直打寒颤，哆哆嗦嗦的拿过一段枯枝，掏出短刀，把枝头削尖，又挑了半截碗口粗细的干裂树干，在裂逢处用刀尖挖了个小洞，起身，弯腰在柴草中仔细挑选了一把草叶、细枝，得意的大笑道：“天无绝人之路！”

        路若是艰难，怎么走，脚上也会起泡，月儿的脚上没有，在手上……

        上下左右，来回反复，月儿拼尽力气钻木取火，直到血泡磨破，鲜血淋漓，也只看见一股青烟，不见零星火苗，心中暗想，公公就是这样干的啊，哪里不对么，猛地一拍脑门：得吹！

        吹了又吹，把原本还在冒烟的草枝都吹灭了，他才发现要想弄来平日里最简单的火，真是太难了，又不甘心失败，心一横：再来！

        来凑热闹的火儿，尾巴不小心触动到了趴在那里，侧着脸，双手笼着嘴，奋力向钻洞吹气的月儿……

        月儿灵机一动，轻轻拍了拍它的头，用刀割了人家尾巴上的毛，放进小洞，跟枯叶碎枝混在一起，再钻，呼，火就着了……

        火燃烧，人暖和，肚子却叫的更响，咕噜咕噜的，令人想不饿都难！

        “难不成，自己真要饿死在这里？”

        月儿借着火光，盯着血肉模糊的手掌，忍着疼痛，越想越悲伤：“明知道会被饿死，还要让你们遭这份罪，唉，是我不对啊！”

        火儿把身体贴近蜷缩在大氅里的月儿，喷着浓浓的白气，闭上了眼睛……

        雪崩的惊恐，饥饿的骚扰，再加上取火的疲惫，伴着火儿匀称的喘息声，月儿沉沉的进入了梦乡……

        突然，感到掉进了冰窟窿似的，月儿一惊，慌忙坐起来，眼睛急急的看向火堆，嘴唇一甜，笑了：火儿正叼着枯枝，往即将熄灭的火堆上放……

        放了几次，它见火堆燃起，回头看看月儿，呲了呲牙，转身向丛林深处奔去……

        “去吧！希望你这觅食高手，这次能弄点玩意儿回来！我……就老实呆着吧，越动弹越饿，还是替你省点食物吧！不是我懒，得听公公的话：你小子，论起捕猎来，哼，给火儿提鞋都不配！”

        虽然这样想，月儿还是起身，给火堆又续了些柴火，捂着空空如也的肚子，沿着昨日走过的路径，重新拾了一大捆干柴回来，暗想离别在即，火儿迟迟未曾归来，留下的尽是一望无垠的期盼！

        盼望着，盼望着，蓦地，就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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