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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求恩赏


周海易站得靠门边近,是率先闯门冲过去的,安瑾宁紧随其后。

        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一身黑衣,脸遮着只露出一双眼,手中握着一把匕首,上面已经沾了血。

        淑贵妃死死趴在皇帝身上,想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他,而她自己右臂的血已经流到了明黄色的床褥上,触目惊心。

        安瑾宁进来的时候那刺客举手正欲刺第二下,安瑾宁飞起一脚踹开了人。那人注意力都在眼前,没留神背后的事,被安瑾宁踹到了床脚的位置,左手扒住床框,兜住自己回了个身,提起匕首瞄准床上的人欲再刺,毫不在意自己身上的擦伤和疼痛。

        他的速度太快,安瑾宁来不及过去阻止,眼看着那匕首就要落下,是从来都躲这种场面远远的周海易拦腰抱住了那人,费力将他稍微向后拖了两步。

        以周海易的气力,能将人拖两秒钟已经是极限了,安瑾宁抓住这个空档,一脚踩上床榻,两步到了那人跟前,一把掐住他的手腕向后折,掰断他的手同时夺下了他手中的匕首,化解了这场危机。

        淑贵妃仍在因恐惧颤抖,但害怕归害怕,她还是在第一时间选择了保护皇帝,不顾自己的安危。安瑾宁心中对这个女人升起了敬佩之情。

        淑贵妃和自己不一样,安瑾宁是有功夫在身的,她选择救人是理所应当,且她还有把握可以全身而退。可淑贵妃只是个娇弱的女子,从小娇生惯养长大的,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能做到这份儿上,很不容易。

        单从这次应对危机来看,淑贵妃的胆识要比偏房跪着的如贵人高上不是一两个等级。若她是皇上,也会欣赏这样的女子,若她是男子,也会对这样的女人教出来的孩子多一份期望。

        “别愣着了,快叫太医给贵妃娘娘看看伤口啊!”安瑾宁提醒仍在愣神的周海易道。

        周海易这才有反应,慌忙跑去找太医。安瑾宁在屋里扯了帷帐,撕成条用来捆住那刺客。她扯下那人用来遮脸的面巾,她不认得这个人,但她从那人身上摸出了一块牌子,翻过来看到上面两个字,麻雀。

        看来不光是雅琪彦的布局到了朝中,神隐门在宫中也安排了人。

        周海易带太医进来,太医见到这场面也倒抽了一口凉气,才颤颤巍巍给淑贵妃治伤。

        淑贵妃已经的情绪波动已经恢复了不少,她此时坐在床边的凳子上,胳膊交给太医处理,眼睛则落在了那已经被摘了面巾的刺客身上。

        那刺客被安瑾宁捆了之后就一直低垂着头,跪在屋子角落,从淑贵妃的角度,应该是看不清楚他的完整样貌的,但安瑾宁就是觉得,淑贵妃的眼神中所表达出的情绪,显然她已经认出了此人。

        待到太医处理好一切退下,淑贵妃微阖了眼复又睁开,眼中尽是怒与怨:“桂喜,”她叫的是那刺客在宫中的名字,“平素我待你不薄吧?”

        她的声音冷清,她是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尽心养了这么多年的人,是个转过头就会拔刀相向的心狠手辣之人。心中是痛的,但她不是个会因为这点情谊就动摇的人,等审问的时候,该上什么刑法,最后桂喜要受什么处罚,她一句都不会求情。

        她胳膊上的伤,已经彻底断送了两人的关联,别说是一个宫中的太监,就算是周海易这么干,她也狠得下心公事公办。

        名唤桂喜的小太监没有说话。

        从他入宫,一步步被安排到淑贵妃身边,贵妃娘娘一直都对他很是照顾。但是人情是一回事,他是神隐门的人,任务是大过天的,不管是他自己的命还是亲人的命,都可以放弃。

        他抬起头,看向淑贵妃,张了张嘴,像是想要说什么,却突然从口中流出黑血,人倒地就死了。

        周海易用询问的眼神看安瑾宁,安瑾宁知道他的意思,过去将手指搭在了桂喜的脖颈上,已然没有了脉搏。

        安瑾宁收回了手,淡然道:“晚了,他们这种刺客,一击不成必死。”

        “他们?”这话是淑贵妃问的,有这么一个已经招架不来了,这要是还有,她今后怕是都要夜不能寐了。

        “神隐门的人。”安瑾宁把写有“麻雀”二字的腰牌扔在了地上。

        走过去把牌子拾起来的是周海易,他维持着捡拾牌子时的蹲着动作,背朝淑贵妃,玩味地看着安瑾宁。

        他在打量什么,安瑾宁心知肚明。她和白樱的身份,一开始便是周海易在怀疑。在不落城时,她跟南明坦白过,那会儿周海易已经回京了,到现在,她都没有仔细跟周海易解释过自己的身份。

        安瑾宁随手一摸,大咧咧地把牌子扔给周海易。扔出去之后她才发觉不对,她扔出去了一块,身上竟然还揣着一块。

        她慌忙掏出来看,发现出来的时候不仅带着“木槿”的牌子,昨夜南明给她的那块“羽花”的纯金腰牌也一起带着了。

        好巧不巧,刚才扔出去的,正是纯金腰牌,怪不得她觉得分量有些重了。

        周海易的手在他反应过来之前,便接住了安瑾宁抛过来的东西,他只觉眼前明晃晃的一道光,落在手里才看清楚,竟然是一块纯金的腰牌,正面雕刻着一幅画,背面则写着“羽花”。

        这是属于神隐门主的羽花的腰牌无疑,那它此刻在安瑾宁手里,是不是就说明,这位与他一路同行了数月,先后救他们几次帮他们脱困的姑娘,就是神隐门门主,羽花?

        若是真的,他们在不落城外演的那出戏,周海易想想便觉可笑。他们那不是让羽花假扮自己吗?神隐门的人,企有不听令的道理?

        心头的疑问像线团一样缠绕,周海易还没想好先问什么,一直安静的床榻上传来了一声轻咳。

        皇上醒了。

        淑贵妃第一个反应过来,不顾自己的伤,两步扑到了床榻前,隐忍许久的泪珠终于滚落,泪眼望着皇上,张着口,却说不出话。

        “爱妃辛苦了。”皇上也知道自己遭逢此劫,虽只有短短几个时辰,但淑贵妃每走一步都是如履薄冰,走错一步就是千古罪人。她不能慌,不能怕,宫中还等着她做决定。皇上的手抬不起太高,淑贵妃见他有动作,赶忙双手握了上去。

        “你做得很好。”皇上安慰过后,又夸了她。

        安瑾宁本着治病救人要负责到底的原则,给周海易一个口型,关于她的身份和那牌子她之后会解释,她现在得去看看皇上的毒是不是彻底解了,还有多少残余。

        她刚一凑近,还没来得及开口,皇上先说话了:“你是,羽花?”皇上这会儿脸色已经好了不少,虽然气息还是弱,人也没有力气,但能说话,也没有太多的不适感。他看着安瑾宁,面露讶异,像是很意外为什么会在这里见到他。

        安瑾宁比他还惊讶呢:“皇上认识我?”

        皇上示意淑贵妃扶他起身,淑贵妃先问了安瑾宁的意思,安瑾宁让她多放些软垫给皇帝靠着,这才把人勉强撑起来。

        “几年前,唐钰带你来见过我。”

        这话里内容含量过于丰富,安瑾宁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只低头道:“我三年前磕坏了脑子,都忘了。”

        皇上也没想到会是这样,尴尬地笑了笑,不再提起,而是问:“此次你救了朕,想要什么赏,尽管开口。”

        安瑾宁眼睛转了转,犹疑再三,还是鼓起勇气道:“民女想替南大人伸冤。”

        “你说南明?”皇帝脸上露出些难以辨明的情绪,安瑾宁直觉他是要拒绝自己了。果然,沉吟半晌后,皇帝说,“南大人的事,还不到时候。”皇帝又咳了两声,招手叫了周海易,小声吩咐他召唐钰入宫。

        白樱赶到大理寺的时候,门还没开。她也没浪费那个时间敲门叫人,寻了个有支撑的地方,翻墙进了院子。

        她在这大理寺也住过一日,隐约记得南明当时的房间,摸过去惊扰了一只鸟,抬头见是窗外那只八哥跟她问了声早。

        “早上好。”

        它这一叫,刚趴在案几上眯着的唐钰便醒了。

        “白樱?”

        白樱跑得有些喘,但不敢耽搁片刻,看见唐钰的第一句话便是:“小姐让我来告诉大人,宫里出事了。”

        “何时?”唐钰才问出口就已经穿起了外袍,走过来打开门,请白樱入内。

        白樱进了房间,凑到唐钰耳边小声把她知道的情况说了一遍,唐钰听完没有太多的神情变化,只是像平常听说了一起案子一样,陷入了沉思。

        “大人您怎么不着急啊!”

        “周大人能喊安宁去,说明此事或许还有转机。我们再等等,也许能等到好消息。”

        他们没有等太久,天光大亮,大理寺门一开,就有陌生面孔来传话了。

        这是个年龄不算大,却也不年轻的太监,说话有礼:“唐大人,宫中有请。”

        白樱抢着问:“有没有说是谁请?”

        太监闭口不语,对白樱的话置若罔闻,只是弯腰等着唐钰。

        “劳请稍等片刻,我收拾一下就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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