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友

　　81
　　杨珩这一手,  骤然打乱了整个宴会的基调了。
　　
　　整个宴会，核心不再是四皇子，也不是虞家姑娘。
　　而是应千云,  以及人不在,  传说依旧的叶淮书。
　　
　　贵妃本人……那是一点意见都没有。
　　反而颇为欣喜。
　　
　　因为今日宴会的原本的核心,  已经被自己儿子给毁了。
　　两小孩之间冰冷的关系。
　　真当其他人都看不出来吗？
　　
　　自己能把俩孩子拘在身边,  也仅仅是不让他们继续关系恶化而已。
　　根本没有解决问题。
　　
　　现在现场能有什么别的风波能暂时遮掩一下这个问题。
　　她高兴都来不及呢。
　　
　　那么现场谁最不满意呢？
　　当然是尹文昔。
　　
　　今日的原计划是什么？
　　她美她的,  她闪她的。
　　一边勾搭自己圈定的未来丈夫。
　　一边塑造自己在京城贵族圈中缺失的名望。
　　顺便散布一点小小的谣言,  看看能不能动摇应千云和杨珩。
　　就算无效,  让他们不爽也是有的。
　　
　　设想中,  她只需要防备四皇子这边，不要产生任何关联性的谣言就行了。
　　得很美好。
　　万万没想到的是，开局就很不顺利。
　　
　　自己的出场似乎引发了四皇子和虞家姑娘的一点矛盾。
　　紧接着杨珩和应千云不知道过去说了什么。
　　
　　结果，没过多久，四皇子竟然跑过来了！
　　
　　好在自己针对她，准备足够充足。
　　四皇子也没这个意思。
　　这一关算是平稳度过了。
　　
　　可后面的发展怎么回事！！
　　
　　尹文昔脸上挂着和周围同频的好奇，听着耳边的赞叹和八卦。
　　内心却是燃烧着难以言说的愤怒。
　　今天的所有计划的都泡汤了，看着现在众人物议沸腾的样子，今日赏菊宴,  是什么都看不下去了。
　　
　　除了计划被打乱的愤怒。
　　更有计策失败的恼怒。
　　
　　今日放出去的谣言只是个小小的前奏。
　　她后续有更进一步放大应千云的不安,  挑拨她和杨珩感情的计划。
　　甚至她还安排好了一个绣花草包,  让他对应千云展开追求攻势。
　　再配合大量“自荐枕席”,  图谋妾位的小官之女。
　　
　　到时候,  应千云在众多闲言碎语的压力下，看到的是另一个更合适的“门当户对”的选项,  以及杨珩身边的莺莺燕燕。
　　杨珩看到是,  应千云在婚约之下,  还和别的男人有所首尾，枉费自己的一番情谊。
　　
　　计划能完成多少，他们之间能误会多少。
　　看人为，也看天意。
　　
　　可现在呢？计划还没开始，就全毁了。
　　
　　“更没想到的是，应姑娘竟然在叶五郎和三皇子之间，选择了三皇子。”
　　奉郡王也忍不住加入了八卦讨论，他聊天的对象，自然是尹文昔。
　　
　　“嗯，……是啊。”
　　尹文昔的声音有点咬牙切齿。
　　
　　应千云连叶淮书都不要，她日后无论安排谁去接触应千云。
　　杨珩都不会误会。
　　她安排的绣花枕头，难不成还能比得过叶淮书？
　　
　　“应家姑娘是何等不凡？竟然引得叶五郎爱慕。”  
　　“……她定是极好的。”
　　包括尹文昔在内，谁都没想到叶淮书和杨珩之间还有着帮忙逃命的交情。
　　以及……那种交易。
　　
　　叶淮书是谁？
　　整个京城公认的谪仙公子，仙人会说谎吗？不会啊。
　　那么就势必是真的。
　　
　　“阿珩也是厉害啊！那可是叶淮书！这样他都赢了！”
　　杨珩给自己添了个情敌，因为情敌太厉害了，间接的导致，整个谣言之下，对于杨珩来说也是很长脸的事情。
　　毕竟他是胜利者。
　　
　　尹文昔抬头看了一眼奉郡王。
　　这人是怎么做到句句戳在自己不爽点的。
　　换个话题不行吗？！
　　
　　不过尹文昔就是尹文昔。
　　哪怕是不喜欢的话题，她都能自如的聊下去。
　　没有露出半点不满。
　　
　　今天她可是出过手的，虽然很自信不会引起三皇子他们的怀疑。
　　可也得谨慎一些。
　　
　　她的策略一向是，成则最好，失败也仅仅是耗费精力。
　　但是绝对不能暴露自己。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因为她曾经的表现太过出色。
　　又因为晋国公府屡败屡战锲而不舍的精神。
　　剧本组早就在她还没行动的时候，就已经完全盯紧她了。
　　
　　更不知道的是，周围满满的都是“叶淮书”三个字的八卦中。
　　也有一小撮人，因为应千云的出手，留了一分心思在观察她。
　　
　　看着这个突然“暗淡”下来的尹文昔。
　　更加确定之前的架势是装出来的。
　　装得那么辛苦，不是别有用心是什么。
　　
　　不过尹文昔的装腔作势吸引力，远远比不上叶淮书的这份八卦。
　　大家都好奇的想知道更多细节，更多缘由。
　　
　　可是，杨珩和应千云又回归到了连体婴的状态。
　　哪怕奉郡王这个堂哥都没好意思插过去问。
　　
　　乐荣公主被团团围住。
　　小姑娘知道的也不多啊。
　　
　　不过小姑娘有一个天然的优势。
　　“我三哥哥不好吗？！应姐姐喜欢我哥哥有什么不对吗？”
　　兄控，理直气壮。
　　
　　可就是来来回回就是那么简陋的消息。
　　大家愣是讨论到赏菊宴结束。
　　
　　等到贵妃带着四皇子和虞姑娘离开的那一刻。
　　大家才恍然想起了今日的主角是那边的。
　　
　　少男少女们把自己见到的听到的回家一说。
　　连家中大人们都嗑瓜了起来。
　　
　　“照这么说，那……虞姑娘，的确是差了点。”
　　“若非是贵妃娘家，这亲……就是结仇了吧。”
　　“贵妃何必执着娘家姑娘呢。”
　　“换个人家不好吗？”
　　“至少换个虞姑娘。”
　　“别说四皇子不是个忍气吞声的，就是侄女和儿子之间……胳膊肘也是朝着儿子的。”
　　
　　“不说虞姑娘，听说了没，这次的案子……”
　　“虞家不会倒了吧？”
　　“你幸灾乐祸得还真是远……就算晋州的虞家人被牵扯进去了，就算这案子，让虞守也受了牵连……宫中贵妃和四皇子不会受牵连，淮南道的那位也不会。”
　　
　　提到淮南道，幸灾乐祸盼着虞家能更倒霉一些的人，哑火了。
　　
　　淮南节度使  
　　虞宆
　　
　　本朝节度使和前朝不同。
　　前朝节度使一度拥有军、政、财三种权利，一度成为和藩王割据没有什么区别了。
　　
　　本朝开国时期曾经考虑过废除节度使制度，最后考虑到边境压力。
　　没有因噎废食。
　　只是保留了节度使制度地方军事大权。
　　地方财政支配权和州县官吏检察权绝不下放。
　　
　　可那又如何。
　　那是一整个道的军事管辖权。
　　本朝地方文官最高才是一州刺史。
　　更别说，是淮南道这样的肥缺了。
　　
　　想到这里，嗑瓜群众们又开始酸了。
　　
　　虞家这是什么好运气啊。
　　
　　家族雄踞一州根系繁茂。
　　文有二品的大员，刑部尚书。
　　武有一道节度使，封疆大吏。
　　宫中有贵妃圣宠不断，还有聪慧的皇子可以图谋未来。
　　
　　就像是枝繁叶茂的大树。
　　哪怕被人砍断了一根主枝，还有另一只呢。
　　
　　“虞将军，今年才三十有五吧？”
　　“可不是嘛。”
　　
　　节度使这种职位，绝对不是贵妃枕边风能吹出来的。
　　少年将军，天纵奇才，靠着自己立下的赫赫战功才得到的提拔。
　　皇帝的后门，最多是给了富裕一点的地方。
　　道节度使……虞穹还是担得起的。
　　
　　“虞将军远着呢，不管怎么说，这次虞家能有不小的麻烦，我就先乐呵一下。”
　　
　　这句话倒是没错的。
　　随着刘刀疤改口。
　　并且是盼着快死的积极爆料。
　　
　　表面上和这个案子牵扯最紧密的那一拨罪魁祸首不可避免的被牵扯出来了。
　　承平帝公事公办的该怎么判就怎么判。
　　
　　虞家的人有被牵连进去吗？
　　有的，并且不少。
　　毕竟是晋州豪门，除了一把手这样的官员没办法插手。
　　底层官吏怎么可能和虞家没有关系。
　　
　　可牵连的深吗？
　　这就微妙了。
　　这次（明面上）的主犯是虞家的女婿。
　　说深不深，说浅不钱。
　　
　　虞家遭遇到的打击大吗？
　　晋州的人缘动荡，晋州的损失，晋州的布局和未来。
　　人在京城端着茶，全靠猜的嗑瓜群众怎么可能知道真相。
　　一些潜在的，影响深远的损失，恐怕连虞家人自己都算不清。
　　
　　不过呢，胜利者倒是明晃晃的。
　　
　　何旌堂升官了。
　　
　　作为这次的受害者，朝廷的补偿不可避免。
　　官复原职本来是最简单的。
　　不过这次，因为大家都懂的事情，皇帝情商再低也不会让何旌堂继续担任晋州刺史。
　　
　　再加上应千云操作的一出“千里相送”。
　　民意结合之下，一个上州刺史是跑不了的。
　　
　　然后就是应家。
　　
　　乍一看，应家在这回的事情中，最多是得到一个升官的姻亲。
　　可实际上呢？
　　
　　首先，名望上就是一大笔赚。
　　谁不愿意和危难时刻不离不弃，愿意挺身相救的人交好？
　　其次，应博明继曾经逆风翻盘后，再度让整个朝堂和皇帝看到了自己的办事能力。
　　
　　一个绝境打不倒，顺风牌超好，还有一手高超牌技的人。
　　你觉得他的未来怎么样？
　　
　　而且应爹展示的还不仅仅是自己的实力。
　　更展现出了高超的情商。
　　看看这一次因为他在皇帝面前露脸获得赞许的人有多少。
　　
　　这些人全部都欠了应爹人情。
　　
　　更让大家惊叹的是。
　　哪怕这一次，刘刀疤没有改口。
　　何旌堂被判有罪。
　　
　　何家对他的情谊，应爹的能力展示，这次案件中露脸的人对应爹的好感度都一点不少。
　　
　　连应爹的老对手姜飞煜这一次都服了应爹了。
　　其他人更不用说了。
　　
　　应家再一次门庭若市，鲜花着锦。
　　热闹程度，远比上一次应爹升官更甚。
　　几乎所有人都想着，和应家有所联系。
　　
　　而在事情尘埃落定之前，就和已经和应爹交好的叶尚书。
　　
　　带着发妻囧囧的盯着自家小儿子。
　　
　　“爹娘，都说了，那是三皇子托我帮忙而已。我对应姑娘并无情意。”
　　“对了，这你们就不要往外说了。”
　　
　　“可你刚刚说应姑娘很不错。”
　　“是不错啊。”
　　
　　叶淮书一脸疑惑的看着自家父母：“有什么不对吗？”
　　人家是个好姑娘，自己也挺欣赏应姑娘那种果敢的个性的。
　　但是这和男女之情是两回事。
　　
　　叶尚书和叶夫人那个叫心塞啊。
　　你觉得人家不错，你就不会多交往交往？多熟悉熟悉？
　　感情是能培养的啊！
　　
　　那么多年了，终于盼到你对一个姑娘有好感了，你就待在家里画画、看书、写字？！
　　
　　叶淮书：…………
　　此好感不是彼好感。
　　
　　总感觉，自己怎么解释都是错的。
　　
　　叶淮书终于把自己聪明的头脑开始往人情世故方面转悠。
　　终于找到了一个最合适不过借口。
　　
　　“更何况应姑娘对我无意啊。”
　　“嗯？”
　　
　　“当时我口误，曾经提出，她什么要求我都会答应。”
　　“而她的要求是，让我为她和未来夫婿画一副画，那时候，她还没与三皇子结缘呢。”
　　“这件事，方思也是知道的，你们可以问她。”
　　
　　郎无情妾无意。
　　懂了吗？
　　
　　不懂，不想懂。
　　只知道有可能出现的儿媳妇就这么飞了。
　　
　　叶尚书觉得胸闷，回头就看到叶淮书的小厮站在门口。
　　一脸有事禀告。
　　
　　“有事就说。”
　　小厮看了一眼自己主人，在获得点头的后，直接把话说了出来。
　　
　　“应家三姑娘送来了歉礼，说是没料到事情能有那么大。”
　　
　　“是什么？”
　　
　　“全套、全色系的颜料。”
　　
　　“全套？！”叶家集体大合唱。
　　
　　小厮点头把礼物送上，好大一个箱子。
　　打开后，各种矿物，动物，植物，以及人工调和出的颜料一字排开。
　　给人强烈的视觉冲击。
　　
　　古代的染料那可是真一点都不便宜。
　　纯天然的宝石研磨而成的竟然是最易，最容易保存的。
　　其他的从泥土、动物植物里提炼而出的。
　　没有一个不是耗费巨大人力物力才能得到的。
　　
　　一整套送过来，虽说是用钱能买得到的，可这礼可一点都不便宜。
　　
　　“我已经收了三皇子的墨了，怎么能再收一份礼？”
　　
　　“应姑娘说，能有这番交际，是彼此的缘分。得友如君，是她和三皇子的荣幸。既然是朋友，那么这点礼便不算是什么。”
　　
　　“既是朋友，那么这个想来她也不会拒绝。”
　　叶淮书转身从身后的瓷瓶里，拿出一个卷轴，显然是早就准备好的。
　　
　　“一副普通的字，贺应二姑娘新婚的。你拿去交给三姑娘。”
　　“是。”
　　
　　叶淮书欢喜的欣赏刚到手的颜料，抬头就看到父母欲言又止的表情。
　　
　　“爹，娘？”
　　
　　叶尚书：不愧是应博明的女儿。
　　叶夫人：这样的儿媳妇，别人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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