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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止戈为武


“子义一箭定文丑,足可言壮!”

        太史慈与文丑以射艺定胜负的消息传到邺城,是负伤的张颌带回来的,与他同行的还有被严加看管的俘虏文丑。至于文丑部下的那些骑兵,则皆被太史慈收入部下,随麹义一路向东,继续进击南皮城。

        如今颜良文丑两个袁绍的肱骨大将皆被俘虏与邺,燕北志得意满地命人飞马传送各地通报这个消息,他对田丰等一干佐吏笑道:“足可令天下震!”

        袁绍部下的肱骨大将,被收罗于邺城,余者还不人人自危?

        张颌负伤不轻,腹部被文丑的长矛挑开了很大的破口,尽管未伤及五脏,却着实令燕北心内大为紧张……自东征西讨至今,他部下还未出现校尉以上将官者丧命的事,尤其张颌是燕北极为看好的青年将领,此次又在冀北立下泼天的战功,假以时日其勋必不亚麹义,如何能死在这种地方?

        不过幸好,麹义随军便有医匠,帮张颌吊住性命,随后又派遣专人护送至邺城,经由随军驻扎前将军本部的辽东老医匠为其医治伤情,这才算避过最危险的时期……三五日内,伤口不肿、人体不烧,则便可保住这条性命。

        “儁义,保住性命,便是为燕某保住一员大将!”

        燕北在病榻旁对张颌这么说着。张颌也算是为他燕北死过一次的人,至此其曾经欲投公孙度的芥蒂在燕北心中完全消除,张颌只要能撑过这一关,今后燕北便保其前途无量!

        邺城前将军府,田丰急匆匆地登上台阶。

        燕北进驻邺城的几个月,虽说时日不长,但田丰却时常是将军府的坐上宾客,就连门下虎贲都知晓这是将军在冀州的得力干将,自燕北传下话来之后,田丰在前将军府的前宅便畅通无阻。

        田丰有要紧的事面见燕北,尽管年过五旬,走起路来仍旧虎虎生风,只是梢些许银丝与岁月摧残下显得有些佝偻的八尺伟岸身材才让人感受到这大丈夫已垂垂老矣。兴许再过不了几年,拐杖便要成为他的随手之物了。

        行将就木是将来的事,现在的田丰,正从头到脚都散出无匹的斗志!

        或许天底下再没有比田丰更容易认燕北为主公的谋士了,诸如郭嘉早在数年前讨董之时便加入麾下,但就算到现在郭嘉也仍旧没有认燕北为主的意思,仅仅是部下官吏而已。

        人与人对自身的定位有所不同,郭嘉从一开始放弃袁绍投奔燕北,胸怀万卷良谋便要择明主以清扫天下。与之相近的还有太史慈,那是有大将之心的英才……但田丰就大为不同了,无关才能多少,只要他的故主是韩馥,哪怕另投到天下哪个成名诸侯麾下,都会感恩戴德地认为自己遇到明主了吧?

        自韩馥任冀州牧,这已经是第四个年头,田丰也足足在冀州蹉跎了四年。夜深人静时,田丰扪心自问,年过五旬的他还能有几个四年可活?难道要在终日献策与呵斥间徘徊,以待终老?

        他知道,韩馥就是看不惯他倚老卖老。

        这种时候度辽将军燕北领着麾下数不尽的强兵健马进驻邺城,以并吞北方之势迫公孙瓒自刎谷中、逐袁绍南奔青州,这对田丰而言意味着什么?

        无论英雄还是枭雄,亦或一时之主,都不重要了。

        只要能在有生之年一展胸中抱负,夫复何求?

        只不过,他田丰是冀州从事,燕北却并非冀州之主。

        “元皓先生来了,燕某正要差人寻你。”穿过大堂进入偏厅,便见燕北独自跪坐在地手臂撑在摆开的大汉州域地形图上,探手示意他坐下道:“前来所为何事?”

        田丰一直好奇燕北所有的这副州域地形图。不要说燕北亲自,就是他部下所有将官谋吏加在一起,应当都没有走遍天下,那么这幅甚至连海外诸岛、西南强蛮、西域诸国地形都事无巨细的庞大舆图,究竟从何而来呢?

        甚至听说前将军帐下诸将,手中都有一份北方地图,那个甚至比这天下舆图还要精细,从州到郡,从县至乡,各处山岳河流皆无缺漏,尽陈于一图之中。是以前将军部下诸将所过之处,逢山可过逢河可渡,谓之无往不利!

        “君侯,在下此来,是为君侯欲调冀州之粮援吕布之兵。”田丰忍不住向舆图上多望两眼,这才拱手道:“冀州所能拿出的军粮,仅五万石,十万石是万万不可拿出的。”

        “嗯?难道是文节兄不愿供给我部粮草吗?”

        燕北眯起眼睛,道:“这绝对不行!”

        说罢,燕北仍旧低头看着舆图,以留在手上把玩的九锡之一的玉斧指向兖州,说道:“元皓且看,吕布在兖州大闹,夺曹操根基,曹操弃徐而保兖,一山不容二虎,两相厮杀,得益者为谁?为我燕仲卿,与你们的使君韩文节!”

        靠吕布牵制曹操,是燕北安定冀州的思路中很重要的一环。一来他不愿直面曹操,若无吕布夹在中间自讨苦吃,他便要直接与曹操隔黄河而望,曹操多半是要援助袁绍的,到时他便要面对两相夹击的境地;二来他是不愿与吕布接触,有曹操牵制吕布也是再好不过,吕奉先就是个惹祸精,走到哪便将战争带到哪儿。

        “孝桓皇帝时,冀州尚有生民五百万,这三十年间丁口不增反减,还是锐减!燕某没记错的话,今年春,冀州不算渤海,仅有民在籍者一百三十万,这还是算上了黑山张燕的部众。这是为何?为天公将军、为中山张公、为黑山祸乱、为白马将军、为车骑将军、为燕某所祸也!”

        “冀州不能再打仗了,想不打仗,就得东击袁绍南拒曹吕,让他们二虎相争,谁弱我便资谁以粮草军械,让他们打到天荒地老!”

        不是燕北怕了谁,是积年大战皆生在冀州,若再不休养生息,这曾经天下屈一指富庶的河北,便要废了。

        到燕北现在所处的位置,他才明白大多数举措战略皆与怜悯无关。

        “燕某不是想保冀州两百余万百姓身家性命,而是为了彼消我长。青徐兖豫,扬凉并益,司隶荆交,这天下十州还有哪个地方比现在的幽冀二州百姓还多吗?幽州有人冀州有田,五百万生民休养生息,谁能抵挡?以战止战,以戈止戈,燕某仅为一介武夫,但这是燕某的武德!”

        “君侯,非是韩使君不愿资军粮,是冀州、魏郡。”田丰听着燕北的构想,只觉眼中冒光,这与韩馥比来是何等的雄主?但想到如今窘境,又不禁扼腕叹息道:“没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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