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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话:甘霖


  “我的母亲,在我三岁那年,被我的父亲割伤了双眼,那个时候母亲还怀有五个月的身孕。”

  坐在甘霖家小小的院子里吃饭时,借着酒劲,甘霖抹着眼泪跟我们讲述他的伤心过往。

  甘霖磨蹭了很久才把一桌子酒菜备好,而且看着有一种黑暗料理的感觉,就像是用发了霉的蔬菜做成的。要不是甘霖指天誓日的跟我们保证的确是昨日刚摘回来的新鲜蔬菜,估计就没人吃了。

  入口的感觉还好,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没有特别好吃,但至少是能入口的。

  只有荷华一个人吃的特别起劲。

  “啊,甘霖你真是个天才!别赶考了,做我的专属厨师吧!”荷华一边夹起一块豆角,一边激动地说。

  “你觉得好吃啊?我也觉得我的手艺是一流的。我甚至寻思要不要去开个饭店啥的……”甘霖看到有人承认自己的厨艺,就飘飘然了。

  还是算了吧大哥,估计你开个饭店会更加让你原本不富裕的生活雪上加霜的……

  “这口味简直就是为我研发的吧!我就喜欢咸的!可惜家里边的人都吃的太淡了……”

  “你要是喜欢,可以天天来我家吃,我也喜欢咸的。”

  “真的吗,那太好了!”荷华放了好几块豆角在嘴巴里,边嚼边说:“不过你这手艺还真像我以前一个朋友,她也喜欢弄得这么重口味。”

  “……也只有你喜欢这样的了。”扶苏抹额,在旁边放了一碗萝卜汤,把菜伴着水吃。

  我和凯也效仿,毕竟是真的咸。

  “你要是吃不下,等会我为你亲自下厨。”凯凑到我耳边,低声说道。

  “加上我一个吧。”扶苏也凑过来,悄悄说了一声。

  三个人默默地放下了筷子。

  在这么吃下去,就算是神仙都可能会齁死。

  甘霖拿来一大壶酒,听说是自己酿的樱桃酒。他为每个人斟上,然后自顾自的喝了起来。

  “哎,敢情各位兄弟姐妹都是富豪人家,来我这寒舍真是折煞你们了。”甘霖饮下一杯酒,絮絮叨叨道。

  “怎么会?你有毛病吧,我们虽然说比平常人生活好那么一点点,可是还是跟普通人一样啊。”荷华想出口安慰,但又不知不觉口吐芬芳,于是有点尴尬的又往嘴巴里塞吃的。

  “哪里是一点点……”似乎是想到了荷华撒金币的场面,甘霖一脸羡慕又一脸失落。

  “你要是觉得生活过不去,就来给我妹妹当专属厨师,我们会开你工钱的。”扶苏也喝了一杯樱桃酒,然后赞许道:“好清甜。”

  “这敢情好啊!请问工钱几何?”甘霖现在是听到钱就来劲。

  “这就看我妹妹了。不过你也看到了,她是不会小气的。”扶苏说完看了一眼荷华。

  荷华不知道说什么,郑重的点了点头。

  “哎,遇到各位真是小生三生有幸。”甘霖举起酒杯,“来,我敬大家一杯。”

  “不过呢你那个科举考试我不知道能不能帮你过去。”我喝了一口,这樱桃酒就像二十一世纪的饮料一样,没什么酒味。

  不过这科举的确是个问题,我虽说是受夏犹清的耳濡目染略懂一些诗词,但是这科举还是挺有难度的吧……

  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多文豪一直考还一直考不过。

  “没事的依然兄,我已经习惯了。而且能够认识你们我已经很开心了…至于那个科举,你们不考也罢,女子进去可是很冒险的事情。”

  “不行!我们就要去。”荷华大声反驳:“女子怎么了,男子又如何,不能这样歧视女子。”

  “不敢不敢,我可没说过这样的话……”估计甘霖也怕了荷华的脾气。

  扶苏笑笑不语。

  “我也想去。”凯认真道。

  你们这些人还真是……把科举当小孩儿玩的地方啦?多么严肃的事情。

  “去吧去吧……荷华小姐,我真的没有歧视女性的意思,我向来都是很尊敬女性的,所以很在乎我母亲。”甘霖边饮边道,“我母亲一辈子太苦了,我多想争点气,给她一个好日子过。”

  感觉甘霖有很多故事,我们静静的等着他说。

  一杯…两杯…饮了三杯酒,他还是没有开口。

  “所以你母亲到底是怎么辛苦的?”我不由自主的问道。也不是太好奇,主要是这样坐下去会很尴尬。

  “我母亲是个很苦命的人。”甘霖再次喝了一杯酒,终于悠悠然道,“我的母亲,在我三岁那年,被我的父亲割伤了双眼,那个时候母亲还怀有五个月的身孕。”

  “人渣啊!天理难容!”荷华坐不住了,站起来把筷子砸在了地上以显示自己的愤怒。

  这小姐一生气就爱砸东西。

  “我也觉得是个人渣。”凯赞同道。

  “附议。”扶苏皱皱眉,面色不悦,“世界上还有这种父亲。”

  “所以你还有个妹妹或者弟弟嘛?”我有点好奇那个小婴儿的去向,但是估计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没生下来。”甘霖抑制着心中的悲伤,道,“父亲对母亲拳打脚踢,最后导致小娃娃死在了母亲肚子里。”

  “畜生。”扶苏拍了一下桌子,“有没有把他交给官府处置?”

  “哎……”甘霖道,“没有啊……母亲不想把自己家里的丑事公之于众,也不想因此影响到父亲的声誉。当时的父亲是一个名气不小的大夫……父亲好像是在外头有人了,因此想跟母亲绝婚……但是母亲不同意,母亲说就算做小她也甘愿,但就是求父亲不要抛弃母亲一个人。你们知道吧,在这样的世界,女子带着孩子多难生存下去啊!但是我父亲不愿,而且他的相好是一个有钱人家的小姐,他只为了自己的前程着想……”

  自古,当真都是痴情女子负心汉!

  有人为了政治联姻,有人为了名利……这样的茫茫人世,有多少婚礼是出自于真心并且两情相悦的呢?

  “那你母亲当时为何要嫁与这个负心汉?”荷华不解的质问,她同情他,更同情那个母亲。

  “当初自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母亲年轻时候也是一位有姿色的小姐,虽然算不得什么富裕人家!只与我父亲见过一面,但就是那一面之缘让母亲一见钟情,当时的父亲也很喜欢我母亲,可是后来就变了……”甘霖开始泣不成声,荷华还想再问,却被扶苏制止了。

  扶苏朝荷华摇摇头,荷华虽心有不甘,但是还是听话的坐下。

  “这个狗男人,我要弄死他!”荷华声音低低的说道,确定没有被甘霖听见。

  “嗯,我支持你,我们一起。”我也小声附和。

  听了甘霖的故事,我也很同情他,但是我实在是产生不了悲伤的情绪。

  除了我是喜神以外,还有一个原因。

  我不知道我有没有父母,但是理论上应该是有的,不然怎么可能有我。

  可是在我两千多年的记忆里,翻不到关于父母的那一页。小时候一直都是奶奶陪着我。

  他们是跟我一样的神仙吗?还是只是普通的人类?

  但是我知道他们不是人类,因为我奶奶就是神仙,所以爸爸妈妈也一定是神仙。虽然奶奶两千年前就去世了。

  那时候还小,记忆中听奶奶说过爸爸妈妈的事。她说我爸爸是个伟大又善良的人,妈妈温暖又深明大义。

  所以我想我父母肯定是很优秀很优秀的神仙吧。

  可是,我竟然一点记忆也没有,难道是因为当时我还小嘛?

  这一点始终百思不得其解,还有,奶奶那个蓝色盒子到底是干嘛用的,现在又去了哪里?如果真的是能穿越的话,那我能见到我的爸爸妈妈吗?

  甘霖又喝醉了,被凯和扶苏扛到房间里安置好。

  这种毫无酒精度数的饮料也能喝醉,佩服!

  荷华也躺在马车里睡着了。

  我看着天上那半弯的明月,脑海里乱七八糟的想着事情。

  这时候凯靠近了我,跟我一起并肩看着月亮。

  “原来喜神大人就连忧伤的时候脸上都是挂着微笑的。”凯看着我,声音闷闷的,似乎有一点不高兴。

  “既然能看得见我的笑容,为什么会觉得我忧伤呢?”回望着他,他的眼睛里有我不知道的东西。

  这大概就是作为喜神的缺点吧,虽然有了一辈子的欢乐与阳光,但是悲伤的时候甚至连眼泪都流不出来。不是故意抑制,而是真的没有眼泪。

  只会用笑容表达一切喜怒哀乐。

  “说出来你大概会嗤之以鼻……”凯不看我了,看着天上的月亮,悠悠然道,“依然,你知道吗,你的心被我占有了。”

  “啊?你说什么乱七八糟的?”我无语。这听着怎么像一句情话?可他却说得蛮像这么一回事的。

  “哈哈哈哈…没什么,就逗逗你呢,看你这么忧伤。”

  “我没有忧伤,我在笑呢!”

  “依然,你要信我,我比你更懂你自己。”又是一句极其认真的话。

  “好好好,我知道了。”赶忙捂住他的嘴巴,让他不要再乱说话,谁知道凯这个狗竟然伸舌头舔了一下我的手掌心。

  …………

  又舔了一下!

  “你特喵是属狗的吧?!”我赶忙缩回手,嫌弃的用手帕擦了擦手心的口水。

  凯哈哈一笑,像个大哥哥似的摸着我的脑袋。

  嗯……被这样摸着还挺舒服的。

  …………

  我特么也有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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