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旧照

第二天一大早，苏妍是被窗外的阳光晃醒的。

        从被窝里伸出手，她拿起手机，已经7点了。

        她着急起身，裹上羽绒服，去了超市。

        等她扛着大包小包回来的时候，时钟已经指向八点。

        她有条不紊把冰箱从上到下整理了一遍，开始在厨房里忙活起来。

        祁星睿闻到鸡汤的清香，打着哈欠下楼的时候，苏妍的电高压锅里鸡汤刚刚炖好。

        他好奇地走向厨房，隔着玻璃门，看着苏妍在厨房里忙碌。

        她踮着脚，穿着白色的地毯袜，踩在自己毛绒绒的拖鞋上，绷直的小腿纤细修长。

        电压力锅上的倒计时滴滴响起，她动作娴熟地在操作面板上按了几下，关掉电源。

        “老板醒了？”她在雾气中回头，圆润的脚跟陷落在松软的灰色拖鞋里:“早晨想吃什么？

        “都行。”祁星睿收回视线:“你要喜欢在家吃饭，可以请个阿姨，我报销。”

        苏妍穿着男士围裙，轻快地在水池边洗手。

        老板说借钱就借钱，又在关键时刻请了李阿姨，在职场上，领导愿意照顾你，是情分，不是本分。

        一个优秀的打工人，绝对不能蹬鼻子上脸。

        “老板，之前跟您说过会负责您一日三餐的。再说了，顺手的事儿。”苏妍十分真诚。

        “随你。”祁星睿跻拉着拖鞋，打着哈欠走到客厅，想了想又觉得不妥，走回厨房问道：“要帮忙吗？”

        苏妍看着他没精打采的样子，噗呲一下笑出声：“老板，您高薪请我，就真的只是陪您演演戏？”

        “按合同来啊。你这样我还要给你加工资，麻烦。”祁星睿撇撇嘴，看到堆满了备餐台的水果，索性拿起一袋车厘子洗了起来。

        “你要是加工资也不是不行，谁会嫌钱多呢。”苏妍按着电压力锅的按钮排气，大量的雾气突然出现。

        这样不行。

        她双手用力抬起压力锅的把手，向抽油烟机搬去。

        还没使劲儿，她就看见侧里过来一双湿漉漉的手，苍遒有力，轻松从她手中接过压力锅，放到了抽油烟机下面。

        苏妍扭头。

        祁星睿又回到了水池边，他身穿着一身黑色的家居服，一手洗着车厘子，一边顺手往自己嘴里丢了一颗。

        侧面的脸颊凸出一块圆形：“怎么了？”

        好萌一只小仓鼠。

        苏妍慌乱地收回视线：“没事。奶奶几点过来？我中午去给我妈送个饭，可以吗。”

        “她们老太太聚会，一般下午要打麻将，晚上吃完饭过来。”祁星睿吐出核，又丢了一个车厘子进嘴里，恍然大悟道：“哦，原来是给妈妈煲汤，顺便给我喝两口。”

        他端起洗好的车厘子，捧着果盘去了客厅。

        苏妍有些心虚，生怕老板介意自己公器私用，她下好了鸡汤面，还在上面卧了个鸡蛋。

        等面条端到餐厅里的时候，祁星睿已经换好了衣服，黑眼圈挂在眼下，也不知昨天是几点睡的。

        吃完以后，他一边穿外套一边示意苏妍：“以前家里没人做饭，我没留意过这些。你看看，如果有必要的话请个阿姨。你自己真要做的话，我不挑食。月末汇总一下费用，找我报销。”

        苏妍穿着围裙，给他比了个大拇指，欢天喜地的送老板出门了。

        疗养院里。

        病房里的小护士正在陪陈兰聊天。

        “陈阿姨，您女儿真不错。我们这儿vip病房一个月得万把呢。”

        苏妍有些紧张。

        她握着门把手开始颤抖，怕陈兰为了省钱，吵着要出院。

        陈兰苦了一辈子，每年冬天手都容易冻伤。前两年自己刚升职的时候，给家里装了暖气，千叮咛万嘱咐天冷了一定要开，她嘴上答应的好好的，等月底苏妍交燃气费的时候一看，甚至比上个月费用还变少了。

        “是呀，我女儿就懂事，她在外面工作很辛苦的，所以我要更加努力康复，我早点好起来，就是早点给她省钱。”陈兰软软的声音传出来。

        “隔壁病房陈爷爷，是改革开放后第一批大学生，他孙子跟您女儿差不多大，想托我问问您，您女儿有对象了吗？”

        苏妍提着保温桶进门，从袋子里拿出洗好的车厘子，顺手递给小护士，示意她吃：“有对象了。”

        正扶着栏杆慢悠悠走路的陈兰剧烈咳嗽起来。，苏妍开门带进来的冷空气令她十分不适。

        赶紧帮妈妈顺着拍背，苏妍懊恼：“妈，都怪我。”

        “这不怪你，妈毕竟是刚做过大手术的，还有点虚。”陈兰自己也顺着气，很快平息了下来。

        “姐，主治大夫说了，这是正常的，得三个月呢。您放心，我后面多注意点。回来我让后勤给陈嬢嬢门口装个防风帘。”

        小护士接过车厘子，帮陈兰在桌子上摆盘：“苏姐姐这么优秀，没有男朋友才不正常呢。”

        陈兰摆摆手：“她打小就戏多，别听她的。等我再好点，过几天你帮我引荐引荐，我去跟隔壁陈爷爷串个门。”

        坐在会客沙发上，苏妍塞了一颗车厘子进嘴里，无奈道：“妈，我真有男朋友了。”

        “你但凡上次给我塞的那个男孩子没那么离谱，我也就信了。”陈兰顺势在床边坐下。

        “那个小伙子长得那么好看，年薪千万。富强县个小地方，人家怎么会在这里跟你谈恋爱。你还不如老实跟我说，是不是网上雇人演的，好骗我去做手术。”

        “县医院那个就是祁星睿啊。”难怪他吃车厘子吃的这么开心，确实甜。

        小护士眼睛一亮：“star？他确实是我们富强人呀！他还帮县政府拍过宣传片呢。”

        “对吧，妈。我们都是一中毕业的，认识他不是很正常吗。”苏妍拉着小李坐下来，硬给她手里塞了一把车厘子，两人一起坐在沙发上吃起来。

        陈兰翻了个白眼：“你回家才多久，就把富强县最炙手可热的单身男青年泡到了呗。”

        苏妍笑眯眯：“对呀。妈，你当年泡我爸，不也是只用了一个礼拜？”

        “那是你爸发现了我的内在美。”

        见陈兰心情大好，没有再为金钱纠结，起身整理了下衣服：“所以祁星睿就是看中了你女儿爱演的灵魂。我回去上班了，你跟小李多聊会天，不要一个人闷着，记得了吗。”

        陈兰摆摆手：“赶紧走。小李啊，跟阿姨说说陈爷爷家什么个情况。”

        苏妍回到家，看了眼海鲜tv关注列表，祁星睿已经开播了。

        得找个时间约他去疗养院逛一圈，让陈兰安个心。

        她发了条微信，让祁星睿别点外卖，快速的做好了三菜一汤送了上去。

        这次她学乖了，敲了门，将托盘放在门边转身就走。

        在餐桌上摆好盘，她打开直播，看到手机里的祁星睿也在吃饭。

        【弹幕】

        今天怎么不是外卖？

        主播今天下午玩什么职业？可以学学盾魔吗？

        下午直播健身，我给你刷飞机！

        “下午散排剑修，冲天梯。”祁星睿喝了一口汤，顺口答道。

        【弹幕】

        吃啥呢，给我掰点。

        “不给，别想了。”祁星睿一边说，一边将摄像头拿下来，给大家看了精致摆盘里的饭菜。

        他的手极稳，缓缓带着镜头移动。。

        屏幕里，糖醋排骨色泽红亮，西蓝花点缀着木耳清新怡人，青椒肉丝均匀混搭，鸡汤浓稠香醇，配上成套的定制餐具。

        明明是普通的家常菜，倒像是私房菜出来的精致摆盘。

        苏妍一边看手机，一边小口喝鸡汤，味道鲜美，入口即化，香而不腻。

        在酒店轮岗那会儿，活不多，她找厨师长偷师了好几招，没想到会在这里用上。

        【弹幕】

        好过分啊这人，你吃饭了我可没吃。

        说好的一起吃外卖，你怎么偷偷开小灶？

        众筹5毛，来个人去他家把他饭给我抢了。

        “羡慕吗？你们去星源其他人直播间帮我看看，要是到1点钟还有没吃饭的，跟我说声，我去扣他们工资。”

        弹幕齐整整的刷起了“黑心资本家”。

        苏妍看直播看的开心极了。

        有钱又有颜，连游戏里主动帮菜鸡队友背锅的样子都那么帅。

        下午无事，苏妍甚至在健身房完整的跳了一次暴汗操。

        五点半，祁星睿下播。

        两人坐在餐厅吃完晚饭后，祁星睿出门去接奶奶，苏妍赶紧回房间画了个少女感裸妆，争取晚上给奶奶留下一个好印象。

        晚上七点半，天黑之后，祁星睿带着一个满头银发，身穿暗红色呢子大衣的老太太回家了。

        苏妍起身，走到玄关处迎接，双手置于腹部，站着丁字步，标准的八颗牙微笑。

        “奶，我女朋友，苏妍。”祁星睿脱下外套，换上拖鞋，又踮着脚在鞋柜上方找出了奶奶的拖鞋。

        ？

        “给我也拿一双。”苏妍笑得很官方。

        祁星睿瞄了她一眼：“不给。”

        奶奶坐在门口的换鞋凳上盯着苏妍看，他蹲下来，细心的帮奶奶换好了拖鞋。

        祁星睿扶起奶奶，又接过奶奶手里的包放进一楼房间：“奶，你要的孙媳妇，你上次见过的。”

        奶奶快步上前，拉过苏妍的手就往客厅走：“小伢哎，奶奶想见你好久了。祁小宝一直说你忙，终于见到你了。”

        苏妍回握奶奶的手，笑得客气又温柔。

        两人顺势坐到沙发上。

        祁星睿悄声上楼，站在二楼用口型对苏妍示意：交给你了。

        苏妍悄悄比了个ok，切换到方言乖巧地说：“奶奶，之前我妈妈生病，我一直在省城医院里陪护。”

        “是个孝顺孩子。”奶奶十分满意。

        苏妍拿着孝顺温婉女性的剧本，跟奶奶的聊天中无意中透露了自己学历和过往工作经历。

        又换了个角度讲述自己在等待母亲手术时的彷徨无助，祁星睿如神兵版天将的英勇无畏，将自己对他的感激和仰慕之情说的无比动听。

        “小伢，你们这比电视剧还好看。”奶奶掏出手机，眯着眼睛指挥苏妍，让她把相册调出来。

        苏妍看着奶奶在相册里点出了一个小正太，愉快地说：“来，看小宝小时候。”

        苏妍用手背轻轻遮住嘴巴，看着有历史感的泛黄照片，把笑意憋了回去。

        奶奶正在解说：“这个是他100天，我们镇上照相馆拍的。你看旁边这个名字，是他爸爸亲手写的，写得不错吧。”

        苏妍偷笑：“我也有这样的百天照。”

        “那时候家里穷哟，老大媳妇天天搅屎。小宝他爸没办法，从县棉织厂回家种地。你看这个，他爸回家那天，给他带了糖葫芦。”

        苏妍放大泛黄的照片，五岁小正太眼睛通红：“他哭了？”

        “吕柳思抢了他的糖葫芦，他太小了，打不过。谁来都哄不好，最后他爸说带他去镇上拍照才哄好的。”奶奶一边笑，一边解释。

        奶奶翻得很慢，每一张照片背后的故事都用方言说的清楚又温馨。

        祁星睿的形象在苏妍心中愈发清晰。

        一个不爱说话，心软热血的男妈妈。

        奶奶指着祁星睿捧着《求道》世界杯，漫天纸花的照片：“这是他工作中最巅峰的时刻。那时候他在国外打比赛，我摔了一跤，不敢告诉他。等他拿着奖杯回来，发现我在医院里，那个表情啊，奶奶看着很心疼。”

        奶奶，我懂。

        苏妍一晚上的温柔知性突然有点挂不住了。

        在晋升副总的节骨眼上，因为妈妈生病离职返乡，说不难过是假的。

        她太明白祁星睿放弃了多少梦想与坚持。

        “奶奶，他不后悔。”她落寞地说。

        “是呀，你能理解她就好。他不该一个人孤单的在富强待着，我怕他蹲家里蹲出毛病。”奶奶关掉手机，揉了揉眼睛。

        “一晚上了，你终于不像个假人了。奶奶问你，你在这里，是想好了跟他要以结婚为前提交往吗？”

        这还用想？

        奶奶，我出现在这里，就是您孙子为了哄您。

        合约上白纸黑字写着呢：年前结婚。

        往前坐了一点，苏妍垂下头，娇羞地说：“我也想结婚，可一切都得水到渠成才行。”

        奶奶秒懂，起身大喊：“祁小宝！”

        跟祁莹莹的架势一模一样。

        果然是血脉相承。

        祁星睿从卧室出来，满怀期待地走到玄关处，他看着苏妍在身侧比了个ok，放心了。

        “祁小宝，带小苏去玩你那个游戏，给她看看世界冠军的实力。”

        奶奶凑到苏妍耳边，跟她说悄悄话：“小苏你刚才笑得像个服务员，奶奶一眼就知道你们没有交心。给奶奶调祁小宝那个直播间，奶奶帮你看着，他要是不跟你说话，我就骂他。你趁着这个时候，好好跟他培养感情。”

        祁星睿：？？？

        你不是搞定了吗？

        苏妍：？？？

        奶奶，我那是商务礼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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