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三十章

“原来你在这儿啊！”叶秋快步向你走来。“公司有点急事要处理。你和我一起走，不然我放心不下。”

        “怎么回事？”你皱眉跟上他。“我和你一起去。”

        “不是什么很严重的事情，但是需要我出面。”叶秋拉着你的手。“放心吧。真的有什么事我一定好好禀告公主殿下，绝对不自己擅作主张。”

        “你最好能按照你说的做。”你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

        明明就差最后一步了，就差最后一步你就能看清你所想要看见的真相了。

        此时此刻，却只能安慰自己，是“时机未到”。

        直至你和叶秋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当中，房间门才慢慢打开。

        喻文州倚在门框边，目光幽深。

        墙壁挡住了那个男人的身影，他只能看见向她伸出的那只手，和两人相伴离去的背影。

        整个世界再次只剩下他一个人。

        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会让她心甘情愿隐瞒自己，牵起他的手，毫不犹豫地离开呢？

        喻文州不明白，也不想明白，却又近乎自虐般去想。

        自己究竟和那人差在哪里了呢？是紧急的工作面前都放不下她一个人回家？是无论如何都不想让她担心？或是长达七年的时间空隙之中，对千疮百孔的心的填补与陪伴？

        他不愿承认，那人和她在一起的背影，也许真的比自己和她的要和谐。

        “人体全身的细胞完整代谢一次的周期，是七年。”喻文州脑海中突然间出现曾经学过的知识。他的心却在用如刀锋般的文字划开脆弱不堪的防御，发起进攻。

        一个人的情感，是否也会像代谢一样，消逝？或者说，一个人的位置，也会像必不可少的细胞一样，旧的被全新的代替？

        “是谁用南方烟云版的字体，书写下你我的名字？”呢喃着往日缠绵悱恻的情诗，他的心却酸涩难言。

        “烟云终有一日会消失……那我们的爱呢？”

        坐在车上，你望着路旁的风景，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哥，你还记得bertram吗？”

        “bertram？”叶秋对着手机的面孔抬起，看向后视镜里的你。“记得啊，前几年名噪一时的天才音乐家，不是宣布退圈了嘛。我记得那个时候你挺喜欢他的，还为他学了一会子钢琴。退圈消息出来的时候，失魂落魄就是用来形容你的。怎么了？”

        “你有听到刚刚的钢琴声音吗？”你问。“我以我听了上百遍的耳朵发誓，那绝对是bertram本人弹奏的。”

        叶秋不解：“可能是宁夫人请到了他前来演奏，有什么问题吗？”

        “我总感觉……他应该是我很熟悉的人。”你不敢直说觉得他是喻文州。“也许是我想多了吧。”

        喻文州从未在你面前弹奏过钢琴，你不能确认他出现在那里，他就是bertram。

        越往深处想，内心的不安就越加厚重。心烦意乱地看了一眼窗外，决定下了车之后给喻文州打个电话。

        黑色的宾利停下，你从后座走出，一边聆听着男妈妈的教诲，一边点头表示自己一定会好好遵守。刚准备走进俱乐部，却听见背后有人叫你。

        “玖玖！你回来啦！”转头看去，面对有些陌生的面孔，你一下子叫不上名字来。“去哪儿了？喏，这是我买的面包，他们家的碱水面包简直是减肥必备。”

        突如其来的热情打了你一个措手不及，几乎用了最快的速度，才从记忆中翻找出有关于他的信息：“谢谢你啊……邵光。”

        “没什么好谢的，小事情。而且我也很愿意和你分享好吃的。”

        实话实说，如果他是商场上的合作伙伴，或是对手，陌生人……你都不会如此无措，但是他现在是你的队友，并且你对他的心思也不是毫无察觉。如何拉开距离，委婉拒绝而不伤害彼此的关系，就是你最棘手的难题。

        香气扑鼻的面包递到你眼前，却好像烫手山芋一般，你接不是，不接也不是。

        “叶玖，还不走吗？”熟悉的声音打破了僵局。喻文州站在不远处看着你和邵光，似乎还是那么温和，可声线又冷了几分。“会议马上要开始了。”

        “哦哦哦！好的，我马上来！”听懂了喻文州的暗示，你转向邵光表达你的“歉意”。“抱歉啊，等我开完会我再来找你！”

        跟上喻文州的脚步，直到看不见邵光的身影，你这才拉住他的袖子。出乎意料的是，喻文州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因此握住你的手。

        “文州，怎么了？”你几乎是立刻察觉出了他的不对劲。“别吃醋啦，我的正牌男朋友一直都是你啊。”

        “没什么，只是手疼而已。”喻文州没有转过头看你，在他身后的你也看不见他的表情。“最近训练的时候没有放松到位吧。”

        “你啊，我明白你对冠军的渴求，但是也要好好保养自己。不然我会心疼的。”

        你执起他的手准备帮他做手操，但在相触的那一刹，冰冷径直刺中你的心脏。突然间你愣住了，他却抽出了手，令你猝不及防。

        “真的没事。”喻文州很快察觉到自己的失态，他极力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试图依旧是旁人面前的如沐春风。“只是最近新赛季要开始了。你知道的，熬夜会让体温偏低，不是吗？本来我的打算，就是确定你安全回来之后去补觉。”

        “好了，现在我要去补觉了。”他终于敢回头看她，脸上的笑容和平时并无两样。“卿卿，愿意陪我吗？”

        你松了一口气，跟上他：“求之不得。”

        你和他都默契的没有提起他的失常，好像这样就能够延缓和阻止彼此的猜忌、爱情的裂缝蔓延龟裂。

        喻文州知道，比野兽更强烈的爱欲与野性，一直掩埋在他完美的温柔表面之下。无论他怎么伪装，都无法否认，人即使拥有了万物难以企及的智慧，却仍旧是动物的事实。

        常年居住在g市，绝佳的记忆力，算得上高的拜访频率……足够让喻文州在她之前回到蓝雨，并且呈现出一副一直未曾离开的样子。

        足够让喻文州完美掩饰自己内心的狂风暴雨。

        手心的冰凉让他并不罕见的对她撒了谎。喻文州并不觉得谎言有什么不好，只要是善良的谎言，能不让她担心，什么都好。

        他意外的对于谎言的艺术格外精进。五分真话，三分谎话，还有两分掩盖在未名的话语之下，就是天下最难以戳破的谎话，他一向来都知道。

        双手的刺痛告诉他，终究他还是失去了挑战高难度技艺的资本。即使是他已经降低了这首曲子的难度，他对自己钢琴上本该达到的要求，失去了就是失去了，再也回不来。

        也许她也是一样。

        怎么可能呢？

        几乎是这个想法在他脑海里出现的一刹那，喻文州就将它赶出了。

        她明明已经从漫长岁月与千山万水之中重新走到了她身边，她看起来是那么快乐，怎么会失去呢？

        嗅着她发间的香气，喻文州忍不住又抱紧了怀中的人几分。

        “卿卿，现在你在我身边。即使你给我的爱，是海市蜃楼，我也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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