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看着看着，楚夏就觉得喉头发紧，眼睛发热。

        盛北淡淡卷起指节来就往她的额头上弹了一下，“赶紧做题。”

        然后，咣当，盛北推开椅子，推门出去了。回来的时候，头发是湿透的，脸上都是水，像是洗过似的。

        楚夏问：“盛北，你刚才干嘛去了。怎么头发和脸都湿了。秋风起了，不冷吗。”

        盛北一边抻过毛巾擦着头发和脸，一边答非所问，“专心做题。”

        “哦。”

        楚夏悻悻地瞄了盛北一眼。觉得他刚才有些奇怪。

        时间终于指向九点四十五分的时候，楚夏把笔往桌上一撂，靠着椅子背就伸起了懒腰，“可累死我了。我的脑子细胞都用光了。终于结束了。我要回家了睡觉觉喽。”

        忽然想起来，她妈秦芳女士好像生气地说过今晚不准她回家了。

        肯定不会是真的。她毕竟是她的亲生女儿，估计只是吓唬吓唬她罢了。

        可楚夏从盛家走回到她家的铁门那儿，使劲掰扯了好几下门把手，都没有把门打开。

        怎么回事。

        不会吧。

        秦芳女士给她来真的？！

        还是亲妈吗。

        呀呵。

        欺负她头上了。

        从小到大她就没受过这种气。

        不过，她并没有拍门。

        这铁门要是拍起来，在这夜深人静的胡同里可真是会震破了天。

        倏地想起，胡同里大大梧桐树旁边住着总是甜甜的叫她楚夏姐姐的四岁半的晨晨。这个点儿，晨晨应该已经睡了，可不能打扰到那个小甜甜。

        于是，楚夏想要返回盛家跟盛北借个梯子，却一转头发现盛北就在他家大门口站着看着她。

        难道他刚才一直在那儿没有关门？

        还没等她问什么，盛北就走了过来，结实的手臂一把举起她，示意她赶紧借力爬到墙头。

        竟有一点心跳超速，解释不清。

        反正，楚夏很快就爬到了墙头，顺着墙里边的平房阶梯回了家。

        到了自己家院子，这下她可不怕吵醒晨晨了，咣当一脚踢开了正间门，然后又将每个房间的门都咣当咣当踢了好几脚。

        让她不好过，那谁也别想好过了。

        楚渊嗷地一嗓子奔出来，“楚夏，你疯了？！大半夜的，干什么呢？！”

        秦芳紧随其后走出来，“你个小妮子，两天不打上房揭瓦！”

        楚夏脖子抻着长长的，“就还教育我？！哪个亲妈忍心真地锁上大门不让女儿回家睡觉的？！哪怕就是吵嘴了，也没有哪个当妈的真地这么去干吧。也不怕自己的女儿深更半夜被人卖了？！”

        秦芳上下逡巡着楚夏，一脸嫌弃，“就你？！现在这么懒，什么活儿都不干，学习还不好，还浪费粮食，谁买了你做什么？！白送都没人要！”

        楚轩和楚昊打开房门站在门口齐声鼓掌，“妈，您总结得太好了。”

        楚轩和楚昊以为楚夏会羞愤而哭，然后跑回房间独自一夜悲伤到天明。

        可他们错了。

        如今的楚夏可不是以前那个任他们欺负的楚夏了。也不是那个被欺负了就知道躲起来偷偷流泪的楚夏了。

        就在楚家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楚夏拿起一根锅铲将挂在屋子正中央的五好家庭的牌匾猛地捣了下来，摔在了地上，顷刻成了废铁。

        “就还五好家庭？“

        楚夏指着他们每个人，勾唇冷嗤，”是五毒家庭吧。别挂在这里恶心人了。爹妈不像爹妈，哥弟不像哥弟。明明极其重男轻女，还愣是给自己弄了这么一块道德楷模的牌匾。是哪个瞎了眼的评的？”

        秦芳心要滴血，为了这个牌匾，她可是给街道的几个老姐妹塞了几瓶酒几条烟，就是为了能评上五好家庭之后给楚轩和楚昊谋将来的工作分配提供某些便利。具体能有什么便利，她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听说这对她的两个儿子有利，她就去做了。她想着，即使工作方面没有实际帮助的话，起码对楚轩和楚昊的婚配大大有益处。毕竟五好家庭的儿子能差到哪里去，总会吸引好姑娘嫁过来的。

        秦芳蹲在地上，两只手有点颤抖地去触摸那块废铁。仿佛触摸的是她付出的那几瓶酒和几条烟，还有她两个儿子的美好将来。

        楚渊也俯身下去，竟然有点懵。他绝逼想不出来这事是他一向觉得比较老实的女儿楚夏干出来的。虽然最近楚夏的行为愈发古怪，但他仍然觉得她不至于不懂事理儿，不至于干出有辱楚家的事。

        当楚夏又将两把锅铲仍向楚轩和楚昊的时候，楚渊仿佛在恍然明白过来，他之前的女儿楚夏一去不复返了，眼前的这个嚣张的妮子才是他完全变了个人的女儿楚夏。

        于是，他太阳穴旁边的青筋开始凸出……

        楚夏可不吃眼前亏，砰地打开房间门，又砰地赶紧关上了。反锁了。并将她的小床都移到了门边挡住。

        哼。谁都别想进来打她。

        就那么优哉游哉地躺在了小床上加重了挡门的重量，任凭门外的楚渊和秦芳拍门，拽门。她扯过被子，一趴，香香地睡着了。梦里是现实世界里全家人无比宠爱她的一幕幕。

        第二天早上，楚夏比以往都起得早。

        她想的不是去学校，而是——早早逃学去。

        真是，为了逃学破天荒地早起了。楚夏应该是第一人。

        因为她想着只有她起的盛北早才不会被他抓着去上学。关于昨天对盛北说的要好好学习的事，早已忘在了十万八千里之外。。

        楚夏蹑手蹑脚地离开了家，朦胧晨曦中的月光胡同里还一片安静。

        虽然肚子里咕咕叫，但逃学成功的喜悦早已掩盖了饥肠辘辘。

        八十年代里没有手机，更没有手机游戏，可是，好玩的楚夏还是转过两条街找到了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游戏厅。虽然里面略显陈旧的游戏设施让她皱了一会儿眉，但，很快，她就解锁了所有游戏，玩得不亦乐乎。

        游戏厅的老板特地过来提醒她，游戏厅有优惠活动，每个游戏只要玩到高级段位，就可以多奖励一百个游戏币。

        这一推销游戏赚钱的手段对于楚夏这样对游戏上瘾的人来说简直是‘雪中送炭’一般。

        只是，拼命玩了几个游戏，她还是中级段位，玩了半天总是升不了高级。手里的钱倒是要花完了。

        不知不觉间，已是上午九点了。

        咣当，旁边一个游戏机上多了一个人影儿。

        大白天来这里玩游戏的还真是不多。所以游戏厅老板赶紧过来招呼上了。

        “小伙子，玩几块钱的。”

        “一会再说。”

        听着声音，楚夏吓了一大跳。因为这声音那么像盛北的声音。她惊诧地转过头去，果然是盛北。

        他……他怎么来这儿了。

        楚夏急忙停下手里的游戏，将衣领子展开，缩着脖子就要溜走。却被盛北一把把住了。然后将她按在了椅子上。

        但，似乎盛北并没有要对她说话的意思，却对游戏厅老板说，“十分钟内我将你们这里的所有游戏都打到高级，赢得所有的游戏币，估计你会损失不少。我也可以不要游戏币，条件是不要再让这个女孩进来游戏厅。”

        老板似乎对这番话并不相信似的，笑了，“行啊。就怕你花光你家的财产你都打不到高级。还十分钟？我开游戏厅这么久了就没见过这样的人。”

        盛北却面无表情地开始了他的游戏。

        结果……，八分钟后，这个游戏厅里的所有游戏都被盛北打到了最高级。

        游戏厅老板傻眼了。

        楚夏也傻眼了。

        老板连连赔笑，“你刚才说的不要游戏币的，你可要说话算话。我会记住以后不让这个女孩进来了。”

        盛北点了点头，将目光扫向了楚夏。

        楚夏还没有从刚才的目瞪口呆中回过神儿来，“盛北，盛北，你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我也想学。”

        盛北抬起手指弹了下她的额头，就往外走。

        楚夏还想逗留搞清楚游戏，却被老板往外赶着，“姑娘，你赶紧走吧。我怕刚才那个小伙子反悔再回来跟我要游戏币。以后你可别来了。”

        这下可好，连游戏厅老板都和盛北一条心了，不让她打游戏了。真是的。盛北太坏了。

        盛北没有走远，就站在路边盯着楚夏。

        楚夏气呼呼地走过来，“盛北，你这是不择手段故意不让老板过来让我打游戏了。”x

        盛北依然面无表情，“赶紧去上学。”

        楚夏嘟嘟起小嘴来，小脚跺着地，“盛北，你先告诉我你到底怎么做到的，只用八分钟就将那些游戏都解锁到了最高级的。”

        盛北指着过来的公交车，“等着你考上大学，我就告诉你。”

        然后，盛北一把拉着楚夏就上了公交车。

        两个人坐到了倒数第二排靠窗的位置。

        楚夏的肚子咕咕地响起来。这才想起光顾着逃学打游戏了，还没有来得及吃早饭。

        盛北从包里拿出一瓶奶和两个鸡蛋，还有一块蒸糕递给了她。

        楚夏盯着那瓶新鲜牛奶，眼睛陡然亮了。刚想问一下盛北是怎么搞到的。却在转眸过去的时候，看见秋天的阳光正从盛北的侧面映射下来，那长密的睫毛落下蝶翼的影子，那完美的下颌线格外惹眼……

        结果，怔怔地她全部的劲儿都在手上了，瓶盖开得过急了，随着车子颠簸了一下，半瓶奶全撒在了盛北的裤……裤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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