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2001年5月11日

今天，我对自己的行为感到羞愧，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竟然变成了一个冷血麻木的人！

        该从何说起呢？我脑袋空空荡荡的，也许是受了刺激，也许是无地自容，总之，我难以下笔。唉！感觉有点头疼，我摸了摸额头，还是没有什么思路，那就记个流水账，从早上开始说吧。

        早上六点半左右，我就被陈三妹叫起来了，不是孕妇或者病号的我，已经没有权利睡懒觉了。我立即穿好衣服，先到后院拿柴火，接着到伙屋起火烧水，然后到前院刷牙洗脸，再帮忙做早餐。

        首先说明一点，我没有妥协，没有认命，之所以不挣扎、不反抗，只是不想做无谓的牺牲。是的，我可以逞口舌之快，也可以忍受身体的疼痛，但有什么用呢？除了伤害自己，对逃跑毫无帮助。

        既来之，则安之。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保持意识清醒，尽量不要惹怒他们，尽量不要使自己的身体有恙或残缺。总而言之，无论何时何地，头脑决定出路，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

        好了，继续记流水账。吃了早餐，吴优良就去砖厂上班了，吴兴旺则把陈三妹叫到一旁去说悄悄话了，看样子准没什么好事，我隐隐约约感觉他们在说那种事情。唉！我终究还是逃不掉了！

        做完家务，我一下子就无事可干了，于是打水烧水，准备洗头洗澡。其实，我也知道，这样做不太合适，好像在暗示什么似的。但是，我一向爱干净，为了躲避那种事情，已经好几天没有洗头洗澡了，身上都有一股臭味了，感觉很不舒服。

        躲不掉的，我已经深深地明白，这就是我目前的处境。不管了，反正躲不掉，我只能尝试看开一点，努力看开一点。也许，只有看开一点，我才能活下去，才有机会等到重获自由的那一天。

        我洗完头，又洗完澡，接着就在院子里洗衣服。陈三妹突然走到我面前，和和气气地说道：“晶晶，俺替俺家老大问一句，你今晚方不方便啊？”

        果然，他们商量的就是这件龌龊的事情。我还能说什么呢？说“方便”肯定不是我的本意，说“不方便”肯定不能让他们满意。我只能低着头，沉默不语。然而，众所周知，沉默往往就代表默认。

        陈三妹很高兴，直夸我懂事，然后跑进堂屋，将这个所谓的“好消息”告知吴兴旺，再然后就是张罗着烧水给他洗头洗澡。唉！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甚至完全相反。他们只顾自己高兴，完全看不到我的眼泪在流，更听不到我的心在滴血。

        吃过午饭，陈三妹不让我洗碗，也不让我打扫卫生，只让我在院子里走一走、活动活动筋骨。她的意思很明确，晚上那件龌龊的事情，关系到他们家的子孙繁衍，是重中之重的大事情。

        于我而言，等待晚上的到来，简直就是最残忍的凌迟。每一分，每一秒，我都在痛苦中煎熬。也许你们会鄙视我，认为我是在犯贱。是啊，谁说不是呢？我就是在犯贱，我也打心眼里鄙视自己。

        可是，我还能怎么办呢？我不想再重复被堵住嘴巴、被按住四肢、被强迫□□的痛苦和屈辱了。而且，我也已经失去撞墙、咬舌、割腕自杀的勇气了。我不想变成疯子，也不想变成残缺不全的人，我想活下去！我想活下去！！！

        在我备受煎熬的时候，一个年轻的女子突然闯进暴发户家，径直跑到我面前跪下，哑着声音哀求道：“好心的姐姐，求求你大发慈悲，救救我！救救我！如果被他们抓住的话，我就死定了！”

        外面有人在大喊大叫：“有谁看到我吴麻子的老婆了？有谁看到我吴麻子老婆了？”还有人在帮腔喊话：“乡里乡亲的，一定要互相帮助才行！大家赶紧动起来，帮吴麻子找一找他老婆啊！”

        我不由得打量起来，眼前这个年轻的女子，原来就是那个16岁的女学生！只见她头发凌乱，脸上带伤，衣服也被撕破了好几处，看来被虐待得不轻。按理说，同是天涯沦落人，我应该出手相助才是，但我犹豫了，心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河，还是明哲保身为好。

        女学生见我迟迟不说话，大概知道我是不会出手相助了，于是拔腿向后院跑去，自己找了个地方躲起来了，结果还是被他们找到了，先是被吴麻子打了一顿，然后被众人绑回了吴麻子家里。

        就这样，我像个看客一样，旁观了一个女学生的悲剧。虽然她的悲剧不是我造成的，但我无形之中做了帮凶。梁启超先生曾经说过这样一句话：“天下最可怜、可憎、可鄙之人，莫过于旁观者。”而他所说的旁观者，也正是鲁迅先生所讽刺的看客。所以，我感到羞愧，良心也正在受着谴责。

        晚上，我躺在床上，像一具行尸走肉，被吴兴旺肆意侵犯着。等他累了，躺下了，睡着了，我才缓缓起身，打开抽屉，拿出日记本，然后写下这篇日记。如果有机会的话，我想对那个女学生说一句：对不起！但我知道，她是不会原谅我的，因为我曾经是她，我也不会原谅冷血无情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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