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41章

距离高考还有七十四天。

        白天的时候，一切都和平常没有什么区别，大家都在为了能自己的分数再往上提一点而努力奋斗着，拿老陈的话来说：“多几分也是好几千个名次呢！”

        在这样的压迫下，每位同学都不敢停下来，争取能再进步一点，哪怕是一分。

        没想到，到了晚自习的时候，居然停电了，一下子就把我们努力学习的干劲儿给打破了。

        忘了说，自从进入了高三下学期以后，我们现在都是在自己班上上晚自习的，是学校的硬性规定，六点半到八点半，两个小时。估计也是怕同学们自己在家不自觉吧，毕竟这都是最后的关头了。

        不仅学生们是强制要求的，也会有老师来，可能巩固一下知识点、可能讲讲习题、可能让我们做套卷子，也有可能让我们自习。

        今天是语文老师周倩的晚自习，她要检查我们的背诵情况，每一位同学都得上前去，随机抽取整个高中要求的必背古诗词或者文言文中的某一篇，背诵给她听。

        运气好点的，抽中某一首简单的古诗词，三两下就完事儿了。运气差点的，抽到篇晦涩冗长难背的文言文，那事情可就大条了……

        在这种事情上，一般我都会是运气差的那种类型，抽到了老长的一篇《琵琶行》。我叹了口气，只得安慰自己，这篇我背得还算熟，总比抽到我最不熟的《滕王阁序》强。

        正当我背到“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的时候，突然整个楼的灯全灭了，伴随着同学们阵阵或惊呼或起哄或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叫喊声。我的记忆里是没有这一出的，所以完全没有心理准备，直接愣在了原地。

        时值春日，天还黑得比较早。上讲台前我正好看过时间，现在应该是七点半左右，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好在今天的天气还不错，没什么乌云，我抬起头来，试图借着月色看清些什么。

        同学们都四处张望、窃窃私语着，周老师赶紧站起来招呼纪律：“同学们都在位置上坐好，不要随便走动，我去看一下。”又转头对我说：“你先就坐这儿吧，别乱走，当心摔着了。”

        我点点头，她站起来后，摸索着把我按到了椅子上，又从提包里摸出手机，打开了手电筒——还好现在智能手机已经开始崛起了。

        周老师走到门口，应该是和隔壁四班的老师打了个招呼：“什么情况呀？”

        门外隐隐约约传来回答声：“不知道呢。”

        周老师轻啧了一声，似乎有些无奈，正往教室里走，突然走廊的另一端传来了十分嘈杂的声音，应该是某个班的学生在放学回家了，听得我们也心痒痒的。

        然而这嘈杂声并没有持续多久，似乎是被人轰回了教室而戛然而止。

        周老师又重新走出教室，我们也都好奇地伸长了脖子往外看，没多一会儿就听到不知是谁的喊话声传来：“说是让学生就在教室里等着！马上就来电了！”

        周老师大声“哦”了一声，走回教室，用手机给我照着路：“回座位上去吧，慢一点啊。”

        我站起身，在手机手电筒的灯光笼罩下，顺利回到了座位上。

        周老师把手机搁在桌上，手托着腮，“同学们，你们也听到了吧，说是电一会儿就来，先坐着休息会儿吧。”

        虽然周老师一直以来都是温温柔柔的，不太能管得住那些调皮匠，但这个停电的夜晚，我们却格外的和谐。

        大家都枯坐了一会儿，也没有要来电的迹象，周老师突然提议道：“同学们，我们一起来唱首歌吧！”

        同学们立刻骚动起来。

        “大家会唱《但愿人长久》吗？歌曲版的《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周老师给我们示范了首句，立刻有一大半的人都高声喊着会。

        “那来吧，咱们一起唱，一、二、三……”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我一边跟着唱，一边忍不住扭头看着窗外，今天的月亮也好圆啊，不知道是农历多少号。不过古人真是好厉害啊，能将自己想说的这么多东西浓缩在短短的字里行间，细细品读的时候，真的会觉得特别神奇，所以我还挺喜欢看古诗文鉴赏的。

        到第二段的时候，好多同学都不太会唱了，我还在坚持着：“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

        最后一段又开始了大合唱：“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一曲唱完后，大家都鼓起了掌，觉得十分开心。

        电还没来，也不知道是谁起的头，我们又开始唱《我的未来不是梦》、《朋友》、《后来》等等高中生热门歌曲，中间年纪主任还从窗外路过了两次，居然只是张望了一下，并没有制止我们。

        等《最初的梦想》唱完第一段的时候，电突然来了，我们似乎都还在刚才的氛围里没有走出来，灯光下，我们的脸庞，都显得如此亢奋，却茫然。

        不知道是周老师也还没缓过来，还是剩下的自习时间本就不多了。她没有再叫我们背诵，而是让我们自习。她走到走廊上，似乎在抬头看月亮。今天晚上的故事，有让她想起来她的青春吗？她的青春里，有留下这么动人的回忆吗？而当我像她这个年纪的时候，还能记起今天晚上的感动吗？

        这时候的快乐可真纯粹呀，希望我能记住现在的感受，等以后年纪大了，也还能在月光下回忆起来，细细回味。

        我突然想起来，在上班后的某一个周末，也曾像现在这样，因为快乐而放声高歌过。那是和三五朋友相约在家里聚餐的夜晚，吃饱喝足，恰到微醺，朋友拿出了他的吉他。我们从周杰伦唱到林俊杰，又从陈奕迅唱到she，幸好那是新住宅楼，附近没什么人居住，不然可能早就被投诉了。我们唱到筋疲力尽、声音沙哑，已然十分尽兴。

        那一晚的月亮也像今晚这么圆吗？我已经忘了。

        可那时候的快乐也是真快乐，虽然其中有着酒精的力量在推波助澜——不然几个成年人，又不是在ktv，聚在一起毫无包袱地鬼哭狼嚎，光是想想这画面都觉得特别二。

        事实上，第二天醒来以后，我已经觉得自己特别傻缺了。

        不过带给我的快乐是真的、留给我的回忆也是真的，拥有这些，也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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