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无棋也对弈

“前辈是否打算攻我们身后右侧？”

        秦云天见商虎快速朝右边的松林扫了一眼，便估计他会往那里跃来，说道：“如果是，他的长剑会等在那里。”

        何山远会意，一剑平出，淡淡无奇，但松林竟齐腰而断。

        “三师弟，你杀心太强，招式顺序又不妥，所以才会败迹渐显。”

        燕龙说：“你一人敌二，应当想好虚实相错，假攻秦小朋友，实击何公子，如此一来便可让他们二人无法比肩同战。”

        “你大可以先使出画虎为天，再施展挫骨指虎，他们若闪避，你便可施放虎跃鲸吞，他们既同心，必为救对方而分心，这样你便可以逐一将他们打败。”

        商虎听了，面露窘色，额间生汗，伫在原地沉思了片刻，才哈哈大笑一声。

        “二师兄说得极是，我本末倒置，皆因我戾气太重，一心想取对方性命，却忘了两方对垒，先要制敌，才能杀敌。”

        “杀敌之身，不如杀敌之心。”燕龙说道。

        “两位，我不与你们斗了。”商虎微微一笑，退到一边，脸上重现淡泊之色。

        “前辈，其实真若打起来，我们二人第一招就已经输了。”

        “商前辈故意让挫骨指虎之招有迹可寻，让我们看得到它的来龙去脉，要不然，我们连骨头是如何碎的都不知道。”秦云天道。

        燕龙点点头：“三师弟，你在这一处又输了一招。”

        白虎微微一笑，颌首表示认可。

        “接下来，你们谁来跟老夫对弈一盘？”燕龙坐到棋盘前。

        林疏月闻言，抢先坐下。

        秦云天往棋盘望去，上面空空如许，哪里有棋子，遂问道：“林姑娘，没有棋子，你怎么下？”

        “小姑娘冰雪聪明，自然心中有棋。你大可不必替她担心。”燕龙说。

        林疏月莞尔一笑，“前辈，我们擅闯天境，我便取黑子一方吧；而扰你们清幽，这第一步，自然由你来下。”

        燕龙赞许地点了点头，说道：“夫万物之数，从一而起，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秦云天感到一股星元之力隐隐传来，慢慢变得强盛，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再看林疏月，只见她晃动了一下，粉额生汗。

        “万物有阴有阳，有虚有实，虚则易攻，实则难破。虚实无间，则见可而进，知难而退。”

        林疏月一边说话，一边运力稳住了晃动的身子。一股绵绵之力自她身上散出，涌向燕龙。

        秦云天与何山远知道他们两人在用下棋之道来比拼星元，便退后了两步。

        燕龙身上袍子猎猎而响，似有大风刮起。

        “万物虚实相生，棋有黑白相克，存亡在虚实，不在于众寡。不走之走，不下之下，则可先而后，又后而先。”

        秦云天和何山远被逼得退了一步，林疏月身子往后仰，似在闪躲无形的攻击，身上的衣裳也猎猎而起。

        “黑白有道，高者在腹，下者在边，中者占角。黑白无道，如君霸天下，民不聊生。”

        她一边说，一边往棋盘上注入星元，以抵挡燕龙袭来的星元之力。

        燕龙颌首微笑，身上突然蒸起一层白气，棋盘抖颤不已，隐隐有啸声，“民有黑白，抑黑扬白，为君之道。”

        林疏月衣裙猎猎，秀发乱舞，犹如置身于大风之中。

        “君轻则民贵，贵者自清，清者自明，明而有道，则无黑无白，黑白合一，如阴阳合一，如虚实合一，合一则生万物。以天地万物为己任，是为一者。”

        燕龙捋须大笑，周遭气息顿止，“小姑娘心怀天下，可喜可贺。老夫执着于黑白是非之分，迷于为君之道，远不及小姑娘宅心仁厚。”

        “前辈修为让我们敬佩，我不过是信口雌黄罢了。”林疏月说道。

        何山远一直听不明白他们二人在说什么，他闯荡太古多年，但对这些玄之又玄的话始终一知半解。

        他满脸诧异地看着他们，“你们说要对弈，棋盘上又没棋子，所说的话也与棋谱无关，什么虚实，黑白，我都听不明白。”

        他一副赧然：“我只懂得，世上本无黑白，也没好坏，之所以有，也是我们所思所为造成的。”

        秦云天也不懂对弈之道，可是听了大家之言，也有所感，“少则得，多则惑。所以至造不繁，目无所见，耳无所闻，心无所知，道将乃生。”

        “二师兄，他们二人所言似乎又比我们高过一筹。”立在一旁的商虎露出了笑容。

        秦云天与何山远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他们只不过一时口快，将心中所想直说了出来罢了。

        “三师弟，你我静修多年，竟远不及他们三人，实在羞愧，今日既闻大道，我们也该重归大道。”燕龙说道。

        商虎面露喜色，走到燕龙身边，安然坐下，两人默默诵念，浑身紫气升腾。

        只见他们的身子忽然旋转起来，像一阵旋风。不一会儿，

        他们二人竟幻成了一个洞口，往里望去，碧空澄明。

        一道金光闪过，棋盘之上，落下两块金光碎片。

        如此变故，着实让秦云天他们三人感到无比震惊。

        原以为只有认输投降，要不拼死惨败，谁料到头来赢得全然不费吹灰之力。

        “我们这样是赢了还是输了？”何山远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赢了。”林疏月语气笃定。

        “他们到底是不是人啊？说变就变。”何山远问道。

        “也许是，也许不是。”秦云天也不知道。

        “人，会变成金光碎片吗？”林疏月问道。

        这是一个回答不了的问题，他们之中，没有人知道答案。但照目前情形看，商虎与燕龙本无加害他们三人之意。

        他们两人之所以要动手，一定是出于测验考评的缘故。

        此时碧空沉凝，青山肃立，古松寂寂，突然生起一阵龙卷风似的轰隆声，一个巨大的漩涡自天而降，正将眼前的一切吸吞进去。

        他们三人结伴走入洞中。

        眼前，大海卷起千堆浪花，冲到百里银滩上，哗哗的声响，分不清是浪涛还是海风飒飒吹来。

        一切美得就像假的一样。

        正惬意间，碧空之中，忽然传来一阵声音。

        “老夫等你们千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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