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叶子宸掰过万安，让其面向自己，自上而下望着他卷翘轻颤的长睫，“本王的礼，可是收到了？”

        提及那把平淡无奇的长剑，心间的阴郁散了大半。

        “自是收到了。”踌躇后，万安问道：“是将军特意送我的？”他要听叶子宸亲口承认。

        叶子宸应得爽快，“没错，是送你的，送给万安的。”

        送给万安的…

        简单的几个字，尤为贵重，万安在心里默默重复回味，双颊隐隐泛起红光，那双透亮明澈的双眸，比寻常还要亮上几分。

        他想，自己是否太过好哄了些，又觉无可奈何，心底的那份喜悦如高涨的浪涛倾斜而出，让他束手无策。

        搭在腰部的手回拢，让圈在自己怀里的人再靠近些，叶子宸似被万安散出的欢喜熏染，心情大好，抹去沾染在万安脸上的墨汁，还有吃糕时残留嘴角上的渣屑，调笑道：“倒是不傻，不会饿着自己。”

        万安快速在嘴上抹了一把，自觉窘迫，于是推开叶子宸开始赶人，“将军若无事便早些回吧，拜将军所赐，明日还要早起抄写经文，忙的很！”

        叶子宸横跨一步，侧身挡住房门，“经书可以留着慢慢抄，急什么。”

        万安反驳，“我自然要急，慢下一日我便要多困一日，将军是要罚我日日困在这四方的院里？”

        “你瞧，又耍脾气了不是。你是认准本王会纵你，只知得寸进尺。”叶子宸轻叹，“罚你不为其它，就是要挫挫你的锐气。不提你是否为西泽的公主，即便你是，亡了国破了家，也只算得是个阶下囚。

        万安不以为然，他一旁谆谆告诫，“你可知，白日里与你争执的女子，是太后一手带出的郡主，丞相之嫡女，未来太子妃人选。纵是你占理十分，在滔天权势面前，不值一提！”

        “若没有本王在，你以为你能讨到什么好处？反抗也要寻得方法，枪打出头鸟，刀砍地头蛇，任何事都不要太过显露，免得为自己招祸。”

        万安似听非听，一番话落，他只听懂一事，便是叶子宸在关心自己，他在担心他。

        他载着喜悦，乖顺点头道自己明白，保证会收敛脾气，做事不再激进，要以退为进。

        食指在万安的鼻头划过，叶子宸还是没能硬下心肠，松口道：“本王可以解了你的禁足，可该抄的，你一字都不准落，十日为限交于本王查阅，若敢懈怠偷懒，便要加倍罚你。”

        “将军之意，这期间里我依旧可以随意进出王府？”万安笑的明媚，露出一排皓齿。

        叶子宸收敛笑意，正色道：“必须要禛南随着。”

        万安为难，非是他对禛南存有偏见，是他本就喜静，不习惯有人寸步不离地贴身侍候。白生随他多年，知晓他习性，懂得进退有度。禛南太过粘人，只要见他就如见了腥的猫，像个尾巴似的跟在身后嘘寒问暖。

        也亏他从令如流，万安被跟的烦了，没事儿便找些事给他做，也就得了自在。

        禛南为人憨厚实在，对主子也够忠心，他会待自己如此上心，不难猜，定是叶子宸授意。

        万安乐意叶子宸关怀自己，却也享受自由，随心所欲惯了，这样被人看着，着实不好受。

        “我非是那些娇生惯养的公主小姐，不用人跟也无妨。”万安说的胸有成竹，“这世间，除去将军，还未遇见可敌得过我的。”

        叶子宸心中微动，正是这份从骨子里透出的傲，深深吸引着他，如寒霜里绽放的红梅，不与世俗争艳，傲不在气而在骨。

        “狂妄！”叶子宸嘴上嗔怪，面上洋溢着温柔。小家伙不气了，他悬起的心落了地，踏实了。他催促万安早些歇息，立下承诺，往后得了空必然会来瞧他。

        万安听了，又是一阵愉悦，直到躺上了榻，依是眉眼带笑的模样。

        翌日，万安一改往日，卯时起身梳洗，匆匆食了早膳，带上叶子宸所送的长剑，拉起禛南跑去后园，迫不及待要武试一番。

        二人在锦鲤池旁的空地，各站一侧。

        禛南紧张吞咽，执剑的手僵直地悬在一旁，不敢做任何动作，他作难道：“小主是知晓我的本事的，根本不是小主的对手，又何需再比，也是没什么意思。何况刀剑无眼，万一伤了碰了，我也不好和王爷交代啊。”

        绕来绕去，不过是怕万安伤了自己。

        “能伤我的还不知在哪个山沟沟里躺着呢。”万安催促，“出剑！”

        禛南没有动作，万安提剑直逼上前。见状，禛南连连后退，执剑的手背过身后，只躲不攻。

        万安想尽办法逼禛南接招，却次次叫他侥幸躲过，万安收手放弃，气道：“无趣！”

        禛南双唇微动，本要说些什么，忽地面容微敛，冲万安这方躬身施礼，恭敬唤道：“见过郡主。”

        万安回头，怎的又是她！

        他避开视线，面上是掩饰不住地嫌恶，“禛南！”他大喊一声，手中的长剑轻抛，丢给禛南，“先回吧。”

        徐馨妤打断万安，“本郡主不准，谁敢走！”

        “小主…”禛南担忧，视线在二人之间来回变换。

        见人傻楞地站在原地不动，万安跑过去推他一把，用眼神示意他快走。怕他不肯，于是压低声音哄骗道，“将军派你来我身边，你就是我的人，你不听我的话，就相当于是不听你家将军的，还不走！”

        听了这话，禛南深感有理，临走前还不忘嘱咐万安，他嘘声道：“小主可要悠着些，不可动手伤人啊。”

        万安嘴角抽了抽，无言以对，只催促他快些走。

        徐馨妤眼瞧禛南要走，哪里肯，她小跑两步，拼命大喊叫禛南站住。

        禛南仅是停顿一瞬，而后跑的更快了，气的徐馨妤原地跳脚，脸色变换好几番，精彩的很。

        万安冷眼瞧向她，徐馨妤瑟缩向后小退一步，先前她不知万安会武，方才撞见了，多少会畏惧几分。

        她梗着脖子，佯装镇静，“你、你还要对我动手不成！”

        万安灵的不止有鼻，会嗅，耳朵更为灵敏，长靴踩落在青石地砖上，走下的每一步均都落入万安的耳里。

        万安讥笑，侧眸瞄向右侧的锦鲤池。

        恶向胆边生，他转身冲向锦鲤池一跃而下，激起的水花拍落在刻有回字纹的地砖上，阴成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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