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万安猜测，“可是泉溪村口所葬的那位？”

        叶子宸点头，泉溪村村长，同是村口怪老伯的儿子，亡身于烈火焚烧。仅隔三日，村西的寡妇折颈而亡。次日，村里的无赖王瘸子被发现制成人彘，死于家中，再就是那五位男子…

        恐慌，不仅是命案本身，还源自城外的流言。

        村口所葬，是泉溪村内一民户之女，名晓玲，父母早逝，有的一双巧手，是城内绣坊的绣娘。

        两月前，因私通坏了贞洁，暗结珠胎，村长聚合村民动用私法，架于村口处以火刑。村西的冯寡妇是有名的快嘴，什么事儿若被她知晓了去，不出一日便可传遍十里八乡，据说晓玲有孕便是从她嘴里道出去的。

        村内接连有人遇害，不免会出些流言蜚语。也巧，晓玲死后的第七日，周围山中的野猫哀鸣高泣，整整一夜未曾停歇，诡异的哀嚎穿透厚重的城墙，扰的方圆百里不能安宁，村民称晓玲心有不甘，是化厉鬼寻仇。

        “她是唯一与这些亡者有关且存行凶目的的，若非她孤苦无依，倒是可以合理怀疑有亲友寻仇，还有的一查。如今珠沉玉碎，或许真如流言所说，是厉鬼寻仇。”

        万安好奇，“将军可信鬼神之说？”

        叶子宸挑起一边眉，不语。

        万安泄气，“看将军的样子，应是不信的。”

        “怎么还怪可惜的？”叶子宸无所谓道，“无关乎我信与不信，这事儿虽听起来荒诞，却是目前唯一能够解释它的。”

        “那，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叶子宸摇头，“宫里请了除妖师，说是宫里请的，不如说是除妖师自主觐见。如此，这差事便交了他们，他们为主，本王做辅，自就得了空闲。”

        万安觉着此事太过草率，“这什么都还未查清呢，就搞这些个花里胡哨的东西，是否有些冒失。况且，这厉鬼伤人，如何会用到除妖师，不该是请仙门道士吗？”

        “该查的依是会查，白姓不安，朝廷不稳，用他们无非是病急乱投医，也可安定人心，免得城里城外人心惶惶。至于为何会用他们，依他们所言，与厉鬼无关，而是妖物所为。”

        “他们道，泉溪村遇害的几人正是被他们沿路降除的猫妖所害。即日起，便要在城内外布局，不放任何死角，势必要抓拿那妖物。”

        “布局…捉拿妖物…”万安警铃大作，捉妖师要布局捉妖，那狼崽岂不跟着危险了！

        “怎么脸色突然这样差？”叶子宸握上万安的手，关心询问道：“可是吓到了？胆子这样小，还总压不住好奇，想要打听。”

        “我无事…”万安正打算询问他们要如何布局，蓦然响起的阵阵敲门声打断他接下的问话，只听叶子宸高喝，“进来！”

        来人是单杰，纱帐朦胧，隐约可见两道人影抱坐一处，暧昧亲昵。他忍住惊愕也压低了头，抱拳禀告，“禀王爷，衙府来报，存放置衙府内的尸体不知所踪！”

        两人同是面色冷峻，而心思各异。

        “先出去吧。”

        帐内传出冷硬低沉的声音，单杰退后，房内归于平静。

        叶子宸扶上万安后脑，向前推压，在万安额心落下一吻，“乖乖在这儿等我。”

        是商榷的语气。

        万安则单刀直入，要求道：“我要出府。”

        叶子宸皱眉，薄唇绷作一条直线，万安见状诱哄道：“我实在闷得紧，叫禛南和白生陪我一同，在城里走上一走吧，好将军，你就允了我。”

        叶子宸被他磨没了脾气，无奈应了他，“只准在城中，不可出城，若再耍小聪明四处乱跑，本王就将你锁在这榻上，哪都去不得！”

        万安连连点头，应承着好。他从叶子宸身上下来，下榻前回身在叶子宸身边咬耳朵道，“将军若是舍得，随将军如何绑我都好，我等着将军！”

        说罢，趁叶子宸没能反应，笑颠颠的跑了。

        叶子宸望着跑远的人儿，宠溺摇头，轻声笑骂：“小王八蛋…”

        兴许是流言蜚语盛行，京街之上不似往日喧热，三三两两的行人匆匆而过，街边商铺大多也是门窗紧闭，鲜少有开门迎客的，门前竟也是贴满了格格不入的驱邪黄符。

        耳边悠然传过悠长空灵的铃响，万安回眸，零零散散疾步跑过几位身着粗布灰衣的粗犷男子，腰间别挂的长铃上下前后的乱转，叮叮炸响。

        细尘翻飞，明黄的小小纸张不知是从谁的袖口里掉落，在空中借助划过的微风奋力翻转几圈，最终无力栽落于尘土。

        万安跑过拾起，禛南与白生两人跟在身后探头，禛南摸了摸下巴，猜测道：“方才跑过的那些人，应当是宫内请来的除妖师吧…”

        捏住黄纸的两指收紧，纸张被捏的簌簌作响。上面的红色符咒万安有些印象，城外镇压狼崽的山洞内的符咒，虽被风雨侵蚀而模糊不清，但大致还可分辨一二，与此刻他手中捏拿的大致相同。

        万安将符纸贴放进衣襟，抬步去追。

        不高不矮的围墙，杂乱的脚步与铃声交杂，在逼仄曲折的小巷回荡。

        衣袂飘飘，额头渗出细密的汗水，面前巷口的转角传来轻快的脚步声，万安追的太急，在要收脚时已是不及，下一瞬只觉胸口闷痛，与来人正面相撞。

        他后退两步，抚按在墙面，勉强稳住身形，对面则是一声惊呼，跌坐在地上。

        那人身后还跟着个女子，年龄不大，看装扮应是随从的丫鬟。一切发生的太快，她茫然若失，仅是惊了一瞬，立即发觉自己的主子摔了，慌忙跑了上来，弯腰去扶。

        “郡主，可有伤着…”

        万安揉按发痛的胸口，闻音郡主二字抬头去瞧，还未瞧清，那小丫鬟便窜到他面前，指着他鼻子训斥，“好大个人走路都不会，急急忙忙的赶着去投胎不成！”

        正巧此时，禛南和白生也追来，只见巷里对立的三人剑拔弩张，禛南气儿还没喘匀，低头就是行礼，“见过郡主。”说着，还不忘斜瞄一眼身侧一动不动的白生。

        他抬脚，在白生的鞋边儿处踢了踢，捏着嗓子哼哼唧唧的提醒：“快行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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