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紫禁城，文华殿。

永乐十八年，文华殿开始建设，初为皇帝经常光顾的便殿，因文华殿位于故宫东部，而在“五行”中，东方属木，表示生长，故覆盖绿色琉璃顶。

天顺至成化年间，皇太子登基之前，会首先在文华殿摄政。

裕王自从被册封为太子之后，一直都是在文华殿接待百官管理政务。嘉靖不管朝政之后，大明的权力中心便有向这里转移的趋势。

十四岁的皇太子，虽未成年，但也已经没有人敢小看了。

李芳态度恭敬的将奏疏送了回来，语气极为平和的说道：“陛下有言，此等小事，太子处置即可，不必报于乾清宫。”

朱载垕连忙道：“本宫知道了，还请李公公上复父皇，本宫一定处理好。”

“老奴一定禀报陛下。”李芳低头答应道。

等到李芳走了以后，  朱载垕松了一口气，站在朱载垕身后的徐阶和高拱也站直了身子，一起跟着松了一口气。

“两位师父，此事该如何处置？”朱载垕连忙问道。

徐阶和高拱对视了一眼，表情都很凝重，陛下说他不管，让太子做主，可不代表陛下真的就不管，如果太子做的不满意，陛下就会管。

“无非两个方向，”高拱忍不住开口道，“从严从重，还是法外开恩。”

“高师父觉得呢？”朱载垕连忙追问道。

“当然应该从严从重，”高拱理所当然的说道，“大大小小的官员全都是蛀虫，勾结地方不法之辈大肆盘剥地方，哪有什么好人？就应该从严从重，以儆效尤。”

“徐师父觉得呢？”朱载垕转头看向了徐阶。

“都是严家的人，不如询问一下严阁老的意思？”徐阶迟疑着说道。

“问什么问？”高拱在旁边忍不住反驳道，“严嵩是什么人？他肯定护着他的人，我看不但不要问，还要趁着这个案子好好查一查严家。”

“赵文华不是上了请罪奏疏了吗？严嵩父子拿不下，先拿下个赵文华也好，如果能顺着赵文华查下去，那就更好了。”

“不可不可，”徐阶连忙摇头，“绝不可。”

“徐阁老，”高拱直接将炮口对准了徐阶，“你不是怕了吧？”

“不是怕不怕的问题，”徐阶一脸无奈的说道，“严嵩毕竟是首辅，案子牵扯不到他，非要查下去只会引发党争，不是陛下愿意看到的。”

“现在太子监国，”高拱抬起头说道，“正是惩奸除恶之时，怎么是党争？”

“严党会让事情变成党争的。”徐阶连忙反驳道。

“处处畏首畏尾，什么事都不追查，严嵩什么时候能够铲除？”高拱站起身子大声道，“难不成就看着他们祸国殃民？”

朱载垕无语的看着两个师父，能不能有点正事？

自从自己当了太子入主了文华殿，自己的两位师父吵架的次数明显变得多了起来。政见主张也极为不相同，一个快刀斩乱麻，一个徐徐图之。

在这样的情况下，大事小事都做不到一起。

外间响起了脚步声，一名小太监迈着步子走了进来行礼道：“殿下，严阁老和严世蕃来了。”

屋子里面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请进来。”沉默了片刻，朱载垕。

时间不长，严嵩在严世蕃的搀扶下走了进来。

走起路来，颤颤巍巍，老态毕现，严嵩给人的感觉就是随时都会倒在地上去世，但又老而弥坚，怎么都不死。

在场的人却没人敢小看这个老头子，连忙行礼道：“见过元辅。”

严嵩抬起头咳嗽了一声：“参见太子殿下。”

“严阁老不必客气，”朱载垕抬了抬手道：“免礼吧！”

严嵩站直了身子，目光看向了徐阶和高拱：“两位都在啊？正好不用再去叫你们二位了，咱们可以把事情定下来。”

“不知阁老说的是什么事？”高拱沉着脸问道。

“还能是什么事？”严世蕃向前走了一步瞪着高拱，没好气的说道，“还不是永平府的事情？何必在这里明知故问。”

“小阁老这话我可不敢认，”高拱连忙摇头，“朝廷的事这么多，需要商议的更多，那就要说永平府的事？”

“当下的大事不就永平府的事吗？高大人如果连这都不明白，难道是糊涂官吗？”严世蕃继续开炮。

高拱当然不能说朝廷的大事很多，永平府算不上什么，如果这么说，就会被严世蕃反问朝廷的什么大事？这就陷入了自证陷阱。

与人辩论，绝对不能陷入自证陷阱。

“小阁老既然觉得永平府是大事，如此迫不及待，不知道小阁老觉得该怎么处置啊？”高拱冷笑着说道。

“还能怎么处置？”严世蕃转过头对朱载垕行礼道，“太子殿下，永平府的大大小小官吏相互勾结沆瀣一气，贪污无度，盘剥百姓，实乃国之大害。”

“不杀，不足以正人心，不杀，不足以平民愤，臣觉得应该杀了他们，为后来者戒，让天下的贪都看看，这就是贪污腐败的下场，这就是盘剥百姓的下场。”

严世蕃的话掷地有声，站在原地正气凛然。

徐阶和高拱对视了一眼，都有些懵，这是你严世蕃的台词吗？你确定拿对剧本了，这是你该说的话？

朱载垕也有一些疑惑了，表情甚至都有一些古怪。

“赵文华呢？”高拱忍不住再次开口道。

刚刚让严世蕃说话，高拱笃定了严世蕃要保人，没想到严世蕃居然倒打一耙，所以他把赵文华抬了上来。

永平府的人分量不够，赵文华的分量够不够？

严嵩的干儿子。

这个人都不保，严党怎么看你们？

“当然要从严从重，”严世蕃义正词严的继续道，“不知道从什么开始，我大明官员肆无忌惮的纳妾，如果仅仅是贪恋美色也就罢了。”

“以纳妾之名行勾连之事，到处纳妾娶女人，让女人的娘家供几银钱，以自己的官威庇护娘家之人行不法之事，这种人还值得姑息？”

“我看不惯赵文华，朝堂上这样的人太多了，就应该从上到下好好的查一查。太子殿下，臣请旨严查此事，臣愿意亲自去查，就从赵文华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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