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兜兜转转向西行了好些个日头，终于到了最近的城池——渭郡。渭郡比安县大得多也繁华得多，是以，虽然苏子墨家落魄后举家搬至安县，但他的父亲后来还依然在渭郡谋生。

        走在楼高栈阔的路中央，道路两旁叫卖声此起彼伏，小摊贩上的各种商品叫人看得眼花缭乱。

        这样热闹的地方白灵很是喜欢，会让她极有安全感。她兴致高涨地拉着苏子墨东看西瞧，最后大包小包领着他准备去找客栈，匆忙抬眼间瞥见一栋造型别致的三层楼阁，抬头瞄了眼牌匾——灵彩坊。

        这名字，她喜欢。

        把东西往苏子墨怀里一塞，他僵住了，却下意识用空着的左手搂住，白灵拍拍手，潇洒转身而去。

        踏入楼阁，幽香入鼻。香气绵长淡雅，闻得人立时陷入进去，飘飘然然。店里展示着各种饰品，顾客也多。人挤人的，像是旅游景点里的商店。

        “姑娘，随便看看？”一个男子笑眼盈盈地迎上来，白灵点点头，下意识想叫他忙自己的去。唇角轻启，顿了顿，随即作罢——也许招待来人就是他们的本职工作吧。

        视线从陈列齐整的饰品上一一扫过，每个都漂亮，作为一个女性，白灵真的很有消费冲动，但是啊，理智也不断地告诉她，这些没什么用。

        “姑娘对这些不满意的话，还可以上至二楼看看。”婉转的语气立马在她打算不买之后传了出来——真是个人精。

        不过这二楼么，也可以上去看看。她现在有钱，买个饰品安慰安慰自己过来之后受惊吓的心，倒也不错。

        朝外瞥了眼，苏子墨还在门口。二人视线相交，白灵往上一指，做着口型“我上去看看。”随即上了楼。

        二楼一下子少了很多人——看来，下面是平民区，上面是富人区啊！想着，她顿时有点心虚。

        就堪堪攒了几十两银子，她就敢这么来消费了？她怎么敢的呀？

        不过好在这只看不买的事她着实很有经验，压下方才那丝疑虑，负着手逛了起来，心里还坦坦荡荡的。

        目光扫过每个展示柜，的确，富人区就是富人区，商品精细别致，一样一样单独陈列着，就连这陈列柜也看着大有来头。显得下面那批一下子像是九块九包邮还要买二送一的品质

        。

        正晃晃悠悠着，她停住脚步——一只陈列于柜台最顶上的簪子吸引了她的视线。

        簪子以玄木做为簪身，云纹状的簪头上，一颗莹白晶石镶在顶端，三朵素白色贝片缠成的白芍点缀其间。

        看着簪子上的莹白晶石，她想起苏子墨那把剑。

        有些动心。

        “掌柜的，你那只簪子给我看看。”

        身后突兀地清脆一响，白灵下意识回头，一个衣着粉饰的女子正抬手指着她的方向，女子身旁站着一个小丫头，还跟着个中年人。那中年人的样子比跟在白灵身旁的看着更像是真的经历过风雨的，满脸的谄媚讨好，他听了吩咐快步走来。

        “嘿嘿，小姐好眼力。这只簪子不仅请了岑黎匠人亲手设计花样，还找悟灵大师施过术法。不仅戴着雅致，还有清除浊气之效呐。”

        白灵沿着她手指的方向挪移视线，那可不就是她看上的这只簪子吗？她急了，忙道：“掌柜的，您这只簪子还有多的吗？”

        “诶呦，姑娘，可巧了。这簪子是试做样品，店里现下只有这一只。”，“要不，您再瞧瞧别的？小店还有很多样式不错的簪子，您再看看？”

        白灵难受了，她是真的挺喜欢这只簪子，但毕竟别人先说……唉，只能悔恨自己怎么没一看到就立刻买下来。

        老板戴上手套托起簪子快步回去，望着他的背影，名为执念的小火苗突然在她心里暴涨了起来，蠕了蠕嘴唇，鼓起勇气，在心里预演了一番台词，又鼓起一次勇气，她终于下定决心迈步走至女子身边，抱拳行礼请求：“姑娘，我有个不情之请，可否请您把这簪子让给我？”

        不待女子回答，白灵接着说：“作为交换，我以这店中别的簪子买下相赠可否？这簪子属实与我心上人的喜好相似，我想买来戴上。”

        白灵潺潺说着，对面女子的神色也从蹙眉中渐渐和缓下来。白灵话一说完，她便直接道：“好吧，这簪子虽然好看，我倒也没那么喜欢，既然是戴给心上人看的，我便让与给你。”

        语气里虽然有点傲娇，但还是很善良嘛，白灵心情明朗，语气真诚：“如此真是谢谢姑娘了，请姑娘挑个簪子吧！”

        “簪子倒是不必挑了，这一圈看过来没见着什么喜欢的。小叶，我们走吧。”女子摆了摆手，倒也真的没什么留念，转身便走。

        掌柜很快把簪子装进精致的小木匣子里。咬牙付了钱，白灵身上便所剩无几，还好刚刚那姑娘没挑簪子，不然这个人她就丢定了。

        下了楼，行至门口。嗯？

        那姑娘竟没走。

        她站在苏子墨身前，面朝他说着什么，苏子墨虽然没张嘴回答，但他神情温和，没有丝毫莫名的情绪——这是什么情况？他们认识？白灵有点儿讶异，还无端端冒出一丝燥意。她深呼一口气，迈步过去。

        “你在等人吗？”姑娘问苏子墨。

        “是的。”苏子墨温和回答。

        “你在等谁啊？”“姑娘，您怎么还没走？”

        白灵刚好走过来站定，对她点头示意。

        “哦，我碰上了熟人，打个招呼。”她转头肯定了白灵方才的猜想，接着对上苏子墨：“苏子墨，你爹没告诉你我提的事情吗？”

        呦吼，和他爹有关系，莫不是青梅竹马？在他身世里也没见过她呀。

        不待苏子墨回答，姑娘突然转头，问了白灵一句：“你怎么不走？”

        被她一问，白灵愣了，顿时心虚起来，空气尴尬了两秒。她无奈认命，用视线点了一下苏子墨，吞吞吐吐地说：“我和他一起来的。”

        “苏子墨？”女子声调蓦地拔高，她不可置信地看着苏子墨，脸上的表情像听了什么天大的玩笑。白灵更加心虚了，刚想出口解释些什么，便听见女子问道：“你们来这做什么？有地方住了吗？”

        她语气突然爽朗起来，像十月的阳光一般很是舒服，白灵下意识回答了她，“我们正准备去找客栈。”

        女子脸上一笑，语气依然爽朗，但这爽朗里却带上了一丝狂风般的强硬：“别去找了，去我家住下吧，找客栈多麻烦。小叶，去把苏公子的行礼提上。”

        在这强硬的语气下，白灵纠结起该怎么开口拒绝，那女子却连拒绝的机会也没给，她撂了话便转身回头踏上马车，紧接着又丢出一句：“你们也快上来呀。”

        白灵内心挣扎，却只能和苏子墨无奈地坐上马车——人家都上车等着了，她实在不知道怎么开这个拒绝人的口。

        纵然有个不说话的苏子墨，一路气氛倒也并不太尴尬。那女子话多，一直絮絮叨叨的，而白灵面对陌生人向来也能交谈上一二，不至于冷场。

        女子叫阮琳云，是阮家大小姐。苏父是阮家的账房管事，因着这层关系，苏子墨被送来和她在同一个夫子手底下念过书。

        阮琳云问了白灵的名字和出身，还一直询问她和苏子墨的关系。白灵心里可门儿清这大小姐估计是对反派有意思，不过她虽然能理解这大小姐对她的在意，却不太愿意别人这般咄咄逼问于她，便下意识笼统模糊地应付了过去。

        没耽误多久，很快就行至了阮宅。

        入目，阮宅极其别致，雕砖匾额以及院墙漫出来的花饰无一不精细考究；踏入雅致的门楼，两面透尽奢靡之风的曲折游廊相接，中有山水池鱼点缀，石子漫成甬路直通湖心亭。

        过了外园，阮小姐便带着他们直入厢房小院。

        白灵和苏子墨的房间连着，她刚往阮小姐安排的房间扫上几眼，便听见一道不容拒绝的邀请：“晚膳好了，一起去吃晚膳吧。”又跟着阮小姐风风火火行往正厅。

        正厅围坐了一圈人，白灵和苏子墨向他们打了招呼后便挨着坐下，端起碗筷乖乖地吃起来。

        晚膳席间，阮父阮母对阮小姐很不错，交谈语气甚是宠溺，她哥哥也在席间对她各种照顾，这场面不可不谓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晚膳席间，白灵的感受却只有八个字可以形容：坐立难安，无所适从。

        坐在凳子上，瞥见周围时刻打量过来的眼神，她极其不自在，各种目光上上下下扫过来，都要把她整个人给穿透了。

        待她终于硬着头皮把饭吃完，终于硬着头皮应付了阮母阮父的问话，终于收拾一番回了房间，也才终于能把整个人放松下来——这简直比逃命还要累人啊。

        午夜时分，白灵躺着未睡。

        安静如水的夜晚，突然一道几不可闻的闷哼声传了过来——像是在隔壁。她立马警惕起来，起身下床行至墙边，按下呼吸侧耳倾听——又一声更加清晰的闷哼响起。

        她想也没想，立即推开门冲出去，冲进苏子墨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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