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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二章 深谋


  大夫笑着摇头,回答:“夫人这是体虚,近来又忧思过度,只需要多吃点燕窝补补身子,放松心情,平日里宽心,即可。”

  沈母认真听完,抱怨沈谨道:“听到没有!一天天的少让阿词忧心,不然他怎么可能无缘无故晕倒。”

  “知道了,娘,今后我会注意的。”

  沈母走后,沈谨重新看向床上躺着的阿词,无奈的叹了口气。

  只是不知道这孩子此刻到来,是好还是坏。

  若是这个孩子的到来,会让阿词重新回忆起曾经那些不好的往事。他宁可没有这个孩子。

  屋内光线昏暗,并没有点烛火。一觉醒来,已经临近黄昏。

  阿词缓缓从床上坐起来,  睡得太久,  她很清晰感受到自己的脸上红得发烫。她轻垂着眸子,脑袋还晕晕乎乎的。

  方才明明吃饭吃的好好的,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晕倒?

  “有人吗?”阿词轻声开口,声音有些涩涩的。

  “醒了?”沈谨从推开门从屋外进来,一边取出桌上的火折子,将烛台里的烛火点亮。

  “嗯。”一醒来就看见沈谨坐在自己旁边,阿词木讷的点点头。

  回答完后,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室内一阵沉默。

  沈谨走到床榻边,坐在了凳子上,声音有些疲倦:“晚饭还温着,我叫他们给你端来。”

  阿词摇了摇头,“我不饿。”

  沈谨抬眸盯着阿词,揉了揉眉心,似乎在想着该如何开口。

  沉默几秒,他轻声道:“你怀孕了,好歹也吃点吧,你不饿,肚子里的孩子也会饿。”

  怀孕?

  她竟然怀孕了?

  这两个字如同晴天霹雳,劈头盖脸朝她身上砸来。

  她难以置信地重复了一遍:“怀孕?”

  她后知后觉将手放在尚且平坦的小腹上,这肚子里竟然有个生命。

  是她的孩子!

  忽然,脑海里闪过那个晚上发生的事。

  暧昧不清的口哨声,夹杂着暧昧旖旎,还有数不清的淫靡声。

  好多人,好多的人,她已经记不清了,但她清楚地记得那件耻辱的往事仿佛就发生在昨日。

  昏暗的匪窝,粗糙的麻绳,肮脏的床榻,一个一个,接着来的一个又一个人。

  数不尽的痛苦,夹杂着她的尖叫哭喊声,在整个漆黑的深夜响彻云霄。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她毕生的噩梦。

  突然,阿词开口,声音低低的,不太敢确认地问了一个问题:“大夫可有说几个月?”

  她这个问题问的没有半点勇气,她害怕,害怕这个突然起来的孩子,或许还是一个孽种,硬生生斩断了她的所有退路。

  让她好不容易说服自己,好好的留在沈谨身边,不去计较他心中的人是谁。

  这个孩子让她所有的一切化成了空,让她没有任何脸面留在他身边。

  沈谨一阵沉默。

  “告诉我,我求你告诉我,这个孩子到底是何时有的?”她握着她的手臂,力道大得能掐进他的肉里。

  “三个月。”沈谨无奈的叹息道。

  阿词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何人的,这确实有待验证,三个月前阿词虽然遭遇了那种事,但他与阿词确实有过鱼水之欢。

  因而,此刻,他无法坚定地说出这是他孩子的话。

  这事来的太突然她毫无准备,何止是毫无准备,完全是把她从人间打入了地狱。

  怎么可能会这样?

  事情为什么会变成如今这样?

  阿词难以置信地摸着肚子里的孩子,表情怔怔的。

  突然,阿词抬起手,用力捶打着肚子,一遍又一遍,恨不得此刻就将孩子打掉。

  “阿词,你干嘛要这样伤害自己,伤害!”沈谨站起身,抓起阿词的手,制止住她的行为。

  “孩子?这是孩子吗?这就是一个孽种。”阿词哭着吼出这句话。

  沈谨一手钳制着阿词的手,另一只手紧紧地将阿词搂在怀里,十分坚定地开口:“只要是你生的,就是我的孩子,我才不管什么,他只能是我沈谨的孩子。”

  …………

  还有几日就近年关,这日,下了一场好大的雪。

  皇宫的青瓦红墙上,甚至宽敞的地上覆了一层厚厚的积雪。

  长廊上来来往往的宫人似乎少了不少,宫女们皆裹着厚厚的棉袄,懒洋洋的把头缩在棉袄内。被冷气冻极,一出宫殿大门,他们连一刻都不愿停留,急匆匆地来,急匆匆都走。

  随处望去,  长廊上只剩下匆匆忙忙的宫人。

  午后,大雪停歇,整个皇宫白茫茫的一片。

  光经过白雪反射到窗户,照射在室内,整个室内亮了起来。

  “梨花淡白柳深青,柳絮飞时花满城。惆怅东栏一株雪,人生看得几清明。”

  芳榭宫内,一女子一身月白衣裙,配着窗外白茫茫的一片,神情认真地举起一本书,用轻柔地声音,细细呢喃着。

  “这是苏轼的《东栏梨花》。”宋珩看着捧着书细细看的沈南雁,抿唇轻声道。

  看书看得有些乏了,沈南雁揉了揉太阳穴,正要喊人上茶时,宋珩早已倒好一杯茶递给了她。

  “多谢。”她看了一眼宋珩,轻声道谢。

  女子声音清润,喝茶的动作优雅清隽,浑然天成,在她身上,能看见一股文人墨客的气质。

  “你不是喜欢梅花吗?梅园的梅花看得正好,我陪你出去转转吧,对你肚子里的孩子也好。”宋珩盯着外头的积雪,忽然开口提议道。

  沈南雁摸着肚子里的孩子,脸上一片柔和。

  她临盆在即,本不该出门随意走动,但她脑海里回忆起三年前的那个除夕,她虽然对宫人称是在梅园休息片刻,但她的确与慕昭路过梅园。

  当日时间太匆忙,她没能好好留下来赏梅花,实在是一件憾事。

  这么多人守着,应该出不了什么大事。

  她想了想,便点头应下。

  “娘娘,外头冰天雪地,冷得冻人,披上这件大氅,要暖和些。”入棋从箱底取出一件银色大氅道。

  “披上吧。”她身子比三年前要好得多,就算不披大氅出去,也不会受冻。

  如今她肚子里怀着孩子,每件事得多考虑一层,多长个心眼儿,总不会错。

  入棋正准备给沈南雁披上时,一旁的宋珩望着那件大氅,出声道:“给朕吧,朕来给她系上。”

  既然宋珩都这样说了,入棋只得捧着大氅递给宋珩。

  沈南雁里头穿着一身月白色绣梅锦缎长琴袄裙。

  宋珩手里拿起的也是一件颜色相近的银色狐皮大氅。

  这狐皮大氅皮毛光亮,做工细致  一看就知道是长好的狐皮制作而成,光是拿在手中,重量极轻,不似平常大氅复杂而繁重。

  在宋珩看来,这狐皮再好,再耀眼,也不及女子的容貌惊人。

  本就是绝色容颜,在雪景的衬托下,眼神如一泓秋水般动人,肌肤胜雪,唇红齿白。

  嫣红的红唇色泽光亮,鲜艳夺目,忍不住想让人一亲芳泽。细细的柳叶眉给女子增添了几丝魅惑。

  自从她有些身子,宋珩总觉得沈南雁身上变了好多,身上一股才有的明艳动人味道。

  宋珩比沈南雁高出一个头,给她披上大氅,系带子的时候他需要微微低着头。

  一低头,就看见长而卷曲的睫毛轻轻颤动。光是看那一丛睫毛,足以让宋珩心头微动。

  未知全貌,他已然觉得这是他见过最好的画面。

  宋珩靠得她太近,迎面传来男子特有的阳刚之气,还有轻微的呼吸声,沈南雁一时不习惯有人靠自己这么近,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如两把扇子抖动。

  殊不知自己微微眨了眨睫毛,在宋珩眼中已是妙不可言,祸乱人心。

  入棋怕她着凉,连忙找出一个雕刻着玉簪花状的小暖炉递到她手里,想到她怀着身子,容易劳累,多加了一句:“娘娘,若是手累,就给奴婢说一声。”

  沈南雁点了点头。

  宋珩拉着沈南雁的手刚走出芳榭宫,雪地前方来了一个人急匆匆朝着这里跑来。

  一旁站着的林之际连忙走到宋珩他们面前,看清了来人,方退到一旁,“皇上,是御书房的小李子。”

  “奴才参见皇上,明妃娘娘。”小李子请安道。

  宋珩摆了摆手:“何事?”

  “皇上,御史大夫有要事禀告,如今正在御书房侯着,还请皇上快些前往。”

  宋珩望向身旁的沈南雁,正要开口。

  沈南雁出声打断了他:“你先去吧,有入棋陪着我。”

  宋珩点了点头,吩咐入棋好好照顾她后,就摆驾回了御书房。

  宋珩看着沈南雁与入棋等人往梅园方向走去,知道消失在长廊尽头,没了身影,方才收回目光。

  “皇上,我们如今去哪里,是按原计划回御书房?还是……”林之际见宋珩一直站在原地,没有准备动身的打算,遂多嘴问了一句。

  其实他想说的是,皇上,你若是后悔,现在便可以立马去阻止。

  明妃娘娘肚子里的孩子是去是留全在你,再说,一旦明妃娘娘身子弱了一点儿,极有可能连同性命不保。

  林之际的心思,他又岂不不知,宋珩的脸已经冷下来了,表情晦暗无光。

  “摆驾御书房。”

  既然他已经下定决心,流掉她肚子里的野种,又怎么可能在关键时刻,轻易收手。

  他是喜欢沈南雁没错,但他不可能这么大度,替别人养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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