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采桑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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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碍,拦着政令是我的决定,我独自一人担着便好,少一个人,少一处牵扯。府衙还有公事,我就先回去了,”程砚摆摆手,坦然说道。
看着程砚坚毅挺直的背影消失在街口,祝老爹摇头叹息:“倒是一把利剑,若是折在这小小明州可惜了。大丫派几个武卫暗中保护他,天家还想留着他这把剑有大用。”
“是,女儿这就去安排。”我点头应道。
祝老爹果然很有先见之明,当天晚上,武卫就遇到了第一批刺杀者,还好来者仅一人,虽然最终逃脱,可也被武卫的刀剑伤了手臂。
改稻为桑的政令让人终日惶惶不安,户部的执行批文终究还是在清明之前到来。着皇商闫霜行以二十万两白银以收代赈,凡愿意典卖田地者,摊丁入亩,岁不添赋。
批文一出,明州城一片哗然,我带着言语、祝庚站在布告栏的人群外面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纷纷扰扰的人群,心里默默替祝老爹捏把汗。
祝老爹主持这次明州赈灾,可这赈灾的批文却着实让他处在进退两难的境地上。这政策推了是置明州百姓生死于不顾,这政策不推那就是公然违抗上令。
闫霜行一袭天青竹叶纹直缀来到我身旁,“祝公子也想趁着这波政令收些土地吗?”
“别,这明州的土地大抵只比定州送进京都的霹雳弹威力小些,我家人丁单薄还是算了。”我笑着摆摆手。
闫霜行看着眼前喧闹嘈杂的人群,语气里有难言的苦涩,“是啊,还是个点着的霹雳弹,可我却必须好好捧着,不知我掉下水了,祝姑娘可愿意拉我一把。我愿以全副身家相谢。”
我怔了下神,回望着他,“这二十万两白银,不是天家伸来拉霜行的手吗?”
“那二十万两能到我手里多少,祝姑娘经历过了定州的官场,难不成这明州能有什么差别吗,都是我朝的官场,在哪里还不是一样。”闫霜行的面容保持着不变的温和。
“都让让,让让,程大人来了。”伴随着衙役的呼和声,程砚大步走进人群。
程砚站在布告栏之前,眉头紧缩。
“程大人,你倒是说句公道话呀,这不是逼着我们卖地吗?”
“程大人,这地卖不得啊,卖了我们这一家人可怎么活啊。”
程砚看着眼前张张愁苦的脸,深深的叹了口气,对着周围众人深深作揖,“程某定当竭尽全力保住民生之根本。”
我戳了下身旁依旧笑的谦恭的闫霜行,“若是你收不够地,产不出五十万匹丝绸怎么办。”
“也不能怎么样,大概是朝廷会很穷,穷疯了的朝廷会做什么,我也猜不到,大不了就是一个死字,我孤家寡人一个,有何惧之。”说着生死的闫霜行,语气淡然的就像同我谈着昨日喝了一壶花雕。
我忽然有些于心不忍看着这样一个聪慧淡然的人就这么葬在这明州的官场之中,于是我笑着问他,“那日在定州的地牢,我问你,我若救你,你可愿意同我冒险,你说不愿。那今日同那日一样,你我困于牢笼,我若能走,但是要冒很大的风险,你可愿意跟我一起试试。”
“今时不同往日,这一次若姑娘在问我要不要逃,我定然答应,且我愿意做那个给姑娘垫脚的人。”闫霜行语气温和,看着我的眼睛里有点点光亮。
有他这句我心里已经有了谋算,只是还要问问祝老爹的意见。
我对着他抱拳行礼,“谢过闫兄信任,待我与家父商量过后,再与闫兄细细谈过。”
我与闫霜行正说话间,只见一队府兵打马从府衙之前飞驰而过,“布政使衙门出行,都让开。布政使衙门出行,都让开。”
“这么急,不会是程大人已经同布政使吵翻了吧。”我看着眼前闪过的一队府兵不由猜测到。
闫霜行眉头紧缩,脸上已经没了笑意,“不好,怕是他们要强行收田。”
说着,只见祝老爹与程砚亦是打马去向城外。
“咱们也追出去看看吧。我的马车就在旁边。”闫霜行拉住我想要追出去步伐,指了指一旁的马车说道。
我看看马车,点头同意。
闫霜行一步踏上马车,转身向我伸出手,“当日姑娘伸手我没接,这一次我先伸手。”
我看着眼前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掌,伸手抓住,“好。”
马车外,言语让车夫先行。
我掀开帘子问她,“你与祝庚打算跑着过去吗?”
“小姐先行就是,我随后就到,祝庚怕是要稍晚些。”言语笑着说道。
“谁先到可不一定。”祝庚说罢,便飞身上了屋顶,几个起落往城外飞去。
“你耍诈。”说完,言语亦是飞身向着祝庚追去。
“啪”的一声,车夫的鞭子抽的响亮,马车一路向着城外疾驰。
马车赶的急,车身晃的厉害,我紧紧抓着马车的窗框,可是仍旧被晃的东倒西歪。
闫霜行伸手将我拉到他身旁,虽然坐的地方瞬间便窄了许多,可是因为身边有了他挡着,我倒也少受了颠簸。
“霜行唐突了,祝姑娘不要怪罪。马车跑的急,颠簸的厉害,挤着坐可以少些晃动的空间,也让姑娘少受些罪。”闫霜行说话时,耳根不知为何突然变的彤红。
不过是坐的近一点而已,更何况我还是穿着男装,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事权从急而已,霜行不必太过在意。这样确实好了很多,倒是我还要谢谢霜行。”毕竟上辈子在魔都挤地铁人挨人,人挤人的时候可比眼下挨的近多了。
车外传来车夫的声音,“公子,我看见程大人他们了。”
“快赶上,快。”闫霜行对着窗外急声吩咐道。
我掀开车窗帘子,只见本应该是禾苗青青的田地里,一片狼藉。成片的禾苗在水洼中东倒西歪。
“这是,他们放马毁苗,竟然将上月刚刚种上的禾苗悉数踩坏。”闫霜行透过我掀开的窗帘,惊呼出声。
远出不是穿来稀稀散散的呼喊声,似乎在哭喊求饶着:“不要踩”,“别踩了,已经没有钱再重新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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