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章 守丧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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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若是认定了你,我也拉他一把。这皇位与他无缘,可他与你有缘,说不定他真能护你平安。”祝老爹烧纸的动作没有停下,可看着我的神色明显比之前和蔼了许多。
泰和十八年,这一年还真的是多事之年,年初便有明州水患,再后来便是西羌叩边,本来三皇子赐婚,五皇子加冠也算的上是喜事,可西北仍未消停的战事实在是让人闹心的厉害。
天家大手一挥,今年流年不利,三殿下的婚事推到明年开春,寻个好日子也为明年博个好彩头。
守灵七天,第六天夜里,刀庄各部首领深夜前来拜别大伯,祝老爹将祝壬、祝癸留下细细布置庄中一应事务。
董相思一袭黑色劲装,对着棺木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我入了刀庄之后,读书、谋略、武功都是大舅舅教的。他在我心中与亲生父亲无异。”
我不由冷笑一声,“父亲,若真是你父亲,你会去偷你父亲最最重要的令牌?你会连丧都不给他带,直到今天才来祭拜。”
“我身份不便,自然不能随意前来,不要用你的小女儿心思随意揣度他人。我的事情你不懂。”董相思猛然起身怒视着我。
我站起来,直视眼前这个一袭黑衣面带怒火的女人,“一向温婉可人的相思姑娘怎么怒了,是被我戳中心里的死穴了吗?或者是你心里还有那仅存的一点点良知,让你觉得你愧对大伯这些年来对你的栽培。”
利剑出鞘,刮断我鬓边的一缕碎发。
“别装的一副孝顺有加的面孔,先前的合作你若是同意,那祝家好,你也好。说不定你与牢里的那位还能有情人终成眷属,我觉得他比老五更适合你。若是你不合作,我也有我自己的法子去博上一博。”
咔哒一声,手铳的保险被拨开。我将枪口对上董相思的脑门,“刀庄始终是祝家的刀庄,他们是人,不是一块牌子就能指挥的来的木偶。”
董相思冷笑一声,将刀收回,“你与五殿下还真是一路人,一样的一副面孔两样心肠。可惜你现在的身份,注定了你俩没有好结果。”
“我爹与大伯知道你的想法,只是三殿下并非你的良人。大伯走的时候也留下了话,若是能帮你一定要尽量的帮你。”我扣回手铳的保险,对董相思淡淡地说道。
“良人?我这样的人还谈什么良人。董家不过是权利斗争中的失败者,我不过是要一雪前耻而已。祝家对我的栽培,我铭记在心。”董相思说完,对我拱手作揖转身离去。
我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喃喃自语,“希望你说到做到。”
出殡那一日,我捧着大伯的牌位跪在薄薄的积雪之上。族老举起香案重重的在我面前摔下,香灰在本就不甚雪白的地上又撒上一层脏污。
绵延的白幡沿着朱雀大街一路出城去往城外。
沿途路过一家酒肆,我抬眼扫过,似乎看到一身白衣的赵琛站在窗边看着我。
盖棺敲钉,入土立碑。新制的石碑上,大伯与乐陵郡主的名字并排而立。
英国公府内丧礼结束,摆宴答谢前来帮忙的各家宾客,热热闹闹。府外洋洋洒洒的鹅毛大雪落了一层,又一层,清清冷冷。
我抬手抓住的窗边的黑鸦,从它脚边的竹筒里,抽出一张纸条。
“刘士有船队已至鄢陵,十日后入京都。船上三百万两白银只余下一百五十万两,其中一百两去往秦相老家,另外五十两去往瓜州。”
我皱着眉头将纸条递给正在洗杯泡茶的祝老爹,他翻看之后,随手将纸条在灯火上点燃。
“闫霜行的口供已经签字画押了,田布政使死前也吐出了很多东西,这密报想来天家也看到了。若是程砚的奏疏也写好了,这局子就布好了,剩下的就是大戏开唱。眼下马上就要到年关了,朝廷开支收紧。天家今年这个年不好过,大家就谁都不好过。”祝老爹抬手斟茶,淡淡说道。
我接过祝老爹递给我的茶杯,“程大人那本奏折,把天家骂的狗血淋头,天家还能容的下他吗?”
祝老弟自顾自的喝上一口茶,“天家的身子远没有看起来这么硬朗,他要是想给他最爱的儿子留下一片太平治世,那程砚必然会被天家留给新帝,用来整饬朝廷风气。”
“那天家到底看上的是谁,既然说到整饬朝廷,那看来贤王是没戏了,可惜了他这么多年的筹谋。”
“不可惜。何为贤,能臣名吏为贤,贤王字知忠,何为忠,为君王肝脑涂地为忠。从一开始贤王就不在天家的考虑之列。”
我低头品了品手中这杯略带苦味的茶,“这宫墙之内是不是真的有真心与长情,这情足以长的左右天家的决定。”
祝老爹抿了抿嘴边的胡须,“人心易猜,情难测。顺势而为吧。”
十月的朝堂先是让闫霜行与田布政使的口供扎的人心慌慌,闫霜行那六大箱子账本,没有哪一位官员敢在此时对着天家跪地起誓说自己从未从闫家拿过一个铜子。
这账本的风波刚起,程砚就在诏狱中以死相逼让狱卒将他悉心笔耕数日写成的《治安十疏》上交天家。
那奏折的开篇第一句便是,“为直言天下第一事,以正君道、明臣职,求万世治安事。”
其后痛陈朝中贪腐弊病,指着秦相极其党羽的鼻子大骂其阿谀奉承,贪得无厌,残害忠良。
祝老爹命我备上一口棺材送到诏狱里去。
再次见到程砚,他虽然清减了许多,可精神依旧很好,“孟静兄破费了,竟然还给我买了尚好的桐木棺材来。“
“我四叔这也是敬佩程大人,敢于直言上谏,痛陈时弊,算不得什么破费。只当是一点心意。”我对程砚俯身一礼,“只是这抬棺进谏,小侄还是希望程大人用不上这棺材。”
程砚仰头大笑,“生死有命,我为官只求上不愧对于天家,下不愧对与黎民百姓。这官做的便对的起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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