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英雄会（上）

英雄会定在了本月月中，虽说上个月紫东山庄将以东宫的名义，为江南饱受水灾的百姓捐白银万两，明里暗里都传达了自己与东宫共进退的态度。

        但毕竟是这么大一块肥肉，哪怕吃不到肉，想沾油水的也不是少数，因而，消息一出，仍有不少人会聚在东莱山下，想要借助这次英雄会的机会，在紫东山庄分一杯羹。

        山庄内，赵青阳还是坐在上次的位置上，不过今日他穿了一身红色劲服，墨色长发被高高束成一道马尾垂在身后，这股意气风发的样子倒与少将军的头衔即为相配，“没想到上头那位，竟然真的把你派来了。”

        “怎么，亲儿子失宠了？”赵青阳身子轻轻后仰，双手交叉抱着脑袋，一副看戏的表情。

        贺兰珏也不急着应他的话，只是自顾自地品着茶，直到一口茶入了喉后，方才慢悠悠放下茶杯看向赵青阳，举止仍是那副淡漠平静的模样，仿佛所谈之事，与他全无半分钱的关系。

        “说来说去，还是要感谢庄主阁下”

        “要不是紫东山庄慷慨解囊，以一己之力换万民之安泰，珏就是有通天的本事，也无法堵住这悠悠众口呀”要不是认识贺兰珏多年，知道他万年狐狸一般的秉性，赵青阳只怕自己真信了他的鬼话。

        “呵，得了便宜还卖乖”打趣不成，反被噎了一下，赵青阳忍不住小声嘟囔：“要不是为了把紫东山庄和东宫名正言顺地绑在一起，我至于下这么大本钱吗？”

        “不对？”赵青阳脑中突然灵光一现，心中的猜测让他看向贺兰珏的目光中都多了些怨气：“你当初自请南下，治理水患，不会就是为了这天吧”

        听到赵青阳的话，贺兰珏眉眼浮出一抹笑意

        但语气仍然轻轻淡淡，“赵公子过誉了~”

        “珏又不是神算子转世，怎能正好算到紫东山庄庄主在江南，而恰好庄主又与珏甚为投缘？至于赠银万两，助珏治理水患，那更是意外之喜呀”

        “不过赵公子这句话也没错，孤身为储君，自然是盼着有一日百姓得以安居，也有越来越多如赵小将军这般有志之人，替国分忧呀”

        “可以了可以了，算我没问，行了吧”看着贺兰珏一副狐狸得志的模样，赵青阳只觉得气得牙痒痒，可这满腔的火偏偏又被他那段什么国之大义堵得严严实实，现下只能一肚子苦水自己往下咽。

        “我算是看出来了，那些个什么老狐狸、小狐狸，都斗不过太子殿下您这只成精的狐狸”恹恹地叹了一口气，赵青阳整个人看上去像一只斗败公鸡，语气都蔫了几分，“话说，之前繁楼里的刺杀怎么回事，查清楚了吗？”

        “呦~，孤以为赵小将军已经将此事掌握地一清二楚了呢”贺兰珏悠悠出声，但话语中却多了几分揶揄的味道：“毕竟刺杀当天，赵小将军先是晾了我一天，却又孤在回到东宫后，将我匆匆招来”

        “说来也奇怪，事上竟有这么巧的事情，不会那天的刺杀，也是紫东山庄同孤开的一个小玩笑？”说到后面，贺兰珏的语气微微上扬，少了几分平日的随性，却也多了几分冷意。

        “呸呸呸，这话可不能瞎说”贺兰珏的话刚说完，赵青阳就吓得从椅子上跳起来，“我承认，我当时是想折腾折腾你”

        “毕竟这是我赵家几代的家业，你说拿就拿走了，还不许我撒撒气吗？”

        “不过，刺杀你贺兰珏，就是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干好吗，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我什么样，你不知道嘛！”

        看到赵青阳跳脚的样子，贺兰珏知道他也是真的急了，自从去了边境，赵青阳看上去越来越吊儿郎当，实则性子却越来越稳，这种跳脚争辩之举，也许久再未发生了。

        贺兰珏此番这样说，也是为了试探一下他和季言的关系，眼下见好就收，便也不再继续打趣，“好了好了，我信不过别人，还信不过你吗？”

        “就许你折腾我，还不许我吓吓你吗？”贺兰珏轻笑出声，招呼赵青阳坐下，又给他斟了一杯茶，“喝口茶，压一压”

        “早晚有一天是被你吓死的”瞪了一眼贺兰珏，赵青阳摸了摸自己还有些颤抖的腿，心里只觉得郁闷不已。

        接过茶，一口闷了满杯后，才闷声继续问道：“所以那刺客究竟是怎么回事？现在有眉目了吗？”

        “没什么”贺兰珏自己也不紧不慢地抿了口茶，“不过是小野猫要回家，给自己找了个台阶罢了？”

        “野猫？你说得是那个帮你挡刀的姑娘”赵青阳虽说不了解事情的原貌，但毕竟是自家地盘，基本情况却也知道的大差不差。

        贺兰珏也不打算瞒着他，轻点下头：“那位姑娘是我的一个旧人，不过可能之前遇见了什么变故，所以好像一直没有认出我来”

        说到这儿，贺兰珏的脸上少见地浮出一抹苦笑，“也可能是根本不记得我了吧”

        之前一直吃瘪的赵青阳，看到贺兰珏突然泄气，心中的郁闷顿时少了大半，连带着对他口中这位姑娘也更加好奇：“旧人？不会是旧情人吧~”

        赵青阳朝贺兰珏挑挑眉，一副“我都懂”的模样，口中还不忘继续分析：“我看，肯定是你当初抛弃了那个姑娘，所以人家才会把你忘了”

        “呀？！原来你还是个负心汉”赵青阳越说越觉得有理，看向贺兰珏的眼神里甚至多了丝鄙夷：“没看出来呀，你竟有这个潜质”

        “眼珠子不想要了？”冷冷地瞥了一眼满脸怪相的赵青阳，勒住他那漫无边际地猜测后，贺兰珏复才缓缓开口解释道：“我初见她时，她还是个扎着小辫的奶娃娃，直到我离开，她也不过十岁前后的年纪，这过了四五年，样貌发生了变化，认不出也是正常吧。”

        “过了四五年…那你当时，也不过十三四岁？”赵青阳搬弄了两下手指头，一边算一边说:“所以，你十三四岁的时候，就惦记上人家了？！”

        “咦~”赵青阳灵光一现，感觉自己仿佛洞悉了什么惊天大秘密，一双眼睛睁得又大又圆：“所以你这么多年不近女色，是在为她守身？”

        “呀，那你不是负心汉，而是个情种呀！”看着赵青阳这一惊一乍的样子，贺兰珏有些分不出来他是真的惊讶，还是为了打趣自己。

        但眼下，关于缝住赵青阳这张嘴这个想法，却是实实在在地萌生在了他的脑海中。

        许是感受到了贺兰珏眼神中的杀气，“咳咳咳，这个，那个”权衡了一下，本着保命为上的宗旨，赵青阳快速地闭上了自己的嘴，乖顺得看着对面之人，甚至连坐姿都乖巧了许多。

        久违地安静让贺兰珏稍稍舒服了一些，“我之前找机会试探了一下，总觉得这些年她应该经历了什么特别的事情”

        “最近一个月，我也差了不少人出去，但目前仍未查到什么有用的情报。”

        “紫东山庄的钱庄遍布天下，更有一道属于自己的特殊情报网，所以我想请你帮忙，看看能否查到些什么”

        “这是没问题”赵青阳点头应下，“不过，你东宫的暗卫都查不到一个小姑娘的消息吗？”

        想到那个古灵精怪地小东西，贺兰珏无奈地笑着摇摇头：“说实话，我也经常猜不出她的想法”

        虽说紫东山庄实际是赵家的私宅，但明面上，两者却无半分关系。赵青阳今日也是因协助程前的护城军维护秩序才会出现在此。

        同贺兰珏分开后，他便绕开此次会客的正厅，转而从庄内的密道里溜了出去，站在山脚等着与程前回合。

        而紫东山庄内，楚月则会以庄主的身份，出现在众人面前。

        “殿下，今日…”看到赵青阳离开，楚月这才从走入亭台，对着贺兰珏恭敬地行了一礼。

        “小七不必多礼”贺兰珏示意楚越坐下，“今日准备的如何？”

        “殿下？”小七本是楚月在东宫暗卫中的代号，而她现在的身份却是赵青阳的亲信以及紫东山庄的庄主，听到贺兰珏如此唤她，心中不免惊讶。

        “不用慌”贺兰珏轻笑，对楚月此时的反应倒也不感到意外，“你太低估赵青阳了，他早就知道了你是东宫的人了，之所以没有挑明，就是等着我们自己承认呢”

        “现在再藏着掖着，反而会让我们与他之间生出嫌隙”

        “？！属下…”听见贺兰珏的话，楚月不仅没感到轻松，反倒倒抽了一口凉气，脑海里迅速掠过自己这些月来的行动，盘算着究竟是在什么地方露出了破绽。

        “无妨，我本来也没想着你能瞒住他。”看着楚月一脸震惊的模样，贺兰珏难得开口解释：“世人看到的赵青阳都是大大咧咧，实则他才是赵家最心思缜密的那一个，所以被他猜出来，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

        “倒是他让你当这个名义上的庄主，让我多少有些吃惊。其实他大可以找一个无关之人来挂这个名，不仅方便他控制山庄，同时还可制衡东宫。”

        “可他明明知道你是东宫之人，却还偏偏挑中了你，着实稀奇。”想到这儿，贺兰珏地嘴角勾起了一抹玩味地笑容，修长的手指划过杯壁，将茶水荡出层层水晕。

        “那…”楚月的脸上露出一份迟疑，“这件事，是好还是坏呢？”

        “是好…也是坏吧”这步棋会对局势造成多大的影响，还需等到时间来证明，而他贺兰珏最不缺的也是时间。

        站起身，贺兰珏朝着厅堂走去，门外传来的交谈声，意味着英雄会已经拉开了序幕“他们今日会到场吗？”

        楚月跟在贺兰珏身后，恭敬地答道“殿下放心，小七已经全部安排好，就等着他们入局了”

        “好，既然要钓鱼，那咱们就掉个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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