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三人走到校门口，有几名老师样子的人在门口接应着，门上还挂了一个大大的“爱”字。

        被明幼珊督促着戴上口罩和帽子的成晔，正打算迈步直接进去，却又被身侧的女孩拦住。

        “等等。”明幼珊又仔细地看了看成晔的装扮，伸手将他的帽檐又拉低了几分。

        成晔感受到一股柔软的力道从头顶传来，带着说不清的颤栗，从头顶直冲下心脏。

        明幼珊的脸离他格外近，肤上淡淡的绒毛在阳光下将白皙的脸蛋衬得自然又健康。

        漆黑的眼眸追着明幼珊而滑动，成晔不自觉地舔了舔唇，喉结滚动。

        明幼珊丝毫没有发现男人的眼神变暗了几分，专注地将成晔包裹得严严实实才停下来，满意地道：“走吧。”

        门口的一位老师显然是认识明琦的，一看见她就笑着过来打招呼，“小琦这么早就来啦！”

        明琦闻言也乖乖向老师问好，“刘老师好！”

        刘丹笑着点了点头，看向明幼珊和成晔，“您二位就是明琦小朋友的家长了吧？”

        看明幼珊微微点了点头，刘丹接着指了指头顶挂着的大字，解释道：“想必小琦都跟二位说过了，这次艺术节的主题是爱，我们致力于培养小朋友们发现爱和会爱的能力，所以想在此问问二位是代表的什么爱呢？”

        明幼珊回过神来，朝明琦看了一眼，发现小姑娘早就害怕地躲在了成晔的身后。

        没想到竟然会被自己的妹妹算计了，还好不是她和陶飞来。

        等一下，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呢？难道和成晔来就可以了吗？

        想到昨天看见的黎雨凝和成晔的图片，明幼珊眼神微动，摒弃了那些纷乱的想法。

        “他是小琦的哥哥。”

        成晔：“我是她的男朋友。”

        二人同时说出口，明幼珊慢慢转头看着成晔，和一道有些淡漠的眸子对上。

        “呃……”刘丹有些尴尬地咧了咧嘴，不知该听谁的话。

        明琦察觉到老师的犹豫，转了转脑袋，脆生生的声音道：“他是我姐姐还没认下的，我的姐夫。”

        “嗯，还在追。”成晔淡淡补充道。

        刘丹顿悟道：“原来是这样，那请二位带着小朋友进去吧。”说完还给了成晔一个鼓励的眼神。

        明幼珊吸了一口气，瞥了一眼还在回避她眼神的明琦，有些羞赧地闭了闭眼。

        ——

        方才在阴面时还不觉得热，此时一到操场上，没有遮挡物再限制烈日，明幼珊微擦了擦额上的薄汗，突然一抹阴影被撑开在头顶。

        成晔单手举着伞，向明幼珊的方向更贴近了几分，伞柄微微朝旁边倾斜，在明幼珊看过来时挑了挑眉。

        明幼珊有些不自在，太阳斜照，明琦在她的另一侧倒是也晒不到，只是，成晔离她实在是有点太近了……

        两人都穿着短袖，成晔撑着伞的小臂肌肉微凸，随着步伐时不时蹭着她的胳膊，在她的心上掀起一道道涟漪。

        明幼珊微不可查地朝另一侧移了移，却不小心踩到了正在地上踏着阴影的明琦。

        明琦：“姐姐，你就离段良哥哥近一点嘛，干嘛要往我这儿挤！”

        明幼珊：……

        成晔憋不住低声笑了笑，胸腔微微震动着，笑眼对上明幼珊的眸子，偏了偏头，好像在说，你就听你妹妹的话吧。

        即便看不到口罩下成晔的表情，明幼珊也能想象到他一定挑着唇有些撩拨地笑着。

        咬了咬嘴里的软肉，明幼珊看向明琦：“你是不是忘了，姐姐还没跟你算什么账呢？”

        明琦吐了吐舌头，仗着成晔在，有些嚣张地道：“那我也还没有跟段良哥哥告你的状呢！”

        明幼珊哼笑了一声，看着有些无赖的明琦，“我有什么状可以告啊？”

        “你说以前你认识的那个哥哥比段良哥哥帅很多啊！”

        明幼珊：……

        “哦？”成晔挑了挑眉，微眯着眼睛，狭长的眸子带着几分危险。

        明幼珊：她能怎么办？

        “其实——”明幼珊感受到来自身侧男人的危险气息，顿了顿，“姐姐是骗你的。”

        明琦将信将疑地看着她，“真的吗？”

        “嗯。”明幼珊果断地点了点头，接着道：“姐姐以前碰见的那个男生远远没有段良帅。”

        对不起了小成晔，让你吃一次你自己的亏，应该也没什么吧。

        “所以，在姐姐心里，段良哥哥也是全世界最——帅的人咯？！”明琦扬起眉毛笑道。

        明幼珊感觉嘴角僵硬的笑已经快绷不住了，轻轻点了点头，感受到身侧如同冰雪消融般，男人那晦暗的眼神蓦地软化了，甚至口罩下还传来一声轻笑。

        总算把人哄高兴了。明幼珊缓了口气。

        没走两步，一群小女生跑来叫走了明琦，刚松下来的明幼珊，身体又不自觉地绷着。

        “你……”成晔开口说了一个字，打着伞的手拇指摩挲着食指，他居然也有不知道怎么开口的一天。成晔心底有些发笑。

        “叔叔是出事了吗？”

        出乎意料的，原本以为成晔会问的问题，他并没有提及。明幼珊微微一愣，想来应该是先前陶飞的妈妈说的话还是被他听进去了几分。

        明幼珊微垂着头，声音有些低，“爸爸他，八年前出了车祸。”

        “抱歉。”成晔敛着眸子看着情绪有些低落的明幼珊。

        “没事。其实这几年，我们家已经走出来了——”

        “你走出来了吗？”成晔打断道。

        “我……”原本心中确定的答案不知为何变得摇摇欲坠，明幼珊慢吞吞地眨了眨眼，声音越来越小，“当然也走出来了……”

        成晔：“那你为什么不愿意接受晏宇的邀请？为什么还是排斥拍戏？”

        “我没有。”明幼珊闭了闭眼，微皱着眉，“我没有排斥拍戏，只是，看到摄影机会害怕，这已经成为我的身体反应了。”

        这又是，为什么？

        成晔心底的疑惑并没有问出来，看着女孩紧抿着的唇，有些发堵的心疼远远胜过了对真相的求知。

        眸光闪了闪，成晔抬手摸了摸女孩柔软的发旋，低语道：“没事了。”

        听着宛如对情人的呢喃般，在她耳边掀起微风的声音，明幼珊不知为何鼻尖有些酸，心里更像是泡腾片被泡在汽水里，咕嘟咕嘟冒着泡。

        ——

        芜城一中的艺术节分了好几大板块，呼应“爱”的主题，有孩子们办的黑板报和手抄报的展览，有台上唱着表达爱意的歌曲和诗朗诵，还有一些为慈善捐款摆出的摊位。

        成晔中途接了个电话，微蹙着眉听了几句，便给明幼珊递了个眼神，走去了一边。

        原本在原地看着展览的明幼珊，不知不觉沿着一路的作品走到了手抄报的展览。

        十岁出头的孩子，对于爱的想法，大多都用亲情表达着。

        在展览中央，一幅较周围更大的作品上，浓烈的橘色和红色铺染了整张纸面，上面写着几个字——“送给另一个世界的爸爸”。

        不少人驻足欣赏，明幼珊也随着人群的来去慢慢靠近了那幅作品。

        —我虽然没有办法每天看到他，但是我知道他一直陪在我身边

        —当我被别人欺负的时候，当我每次感到委屈的时候，他总是会出现在我的脑海里

        —以前我经常幻想，如果他还活着，我应该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现在我知道了，无论他在哪儿，都是我勇气的来源

        ……

        看着结尾署名的“明琦”，泪水慢慢从明幼珊眼眶中滑落，心尖止不住地颤栗着。

        这几年频率渐渐减少的噩梦中，唯一能慰藉她的，是梦中有最疼爱她的爸爸。

        她永远也忘不了，八年前，在她最绝望害怕的时候，从副导演的房间里将她救出来时，爸爸的模样。她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暴怒到极点，眼眶中染着红的样子。

        情绪失控的明志文尽力安抚着小小的她，原本前一天还说“意意以后会成为最优秀的演员”，那天却在车上恍若丢失了最珍贵的宝贝，只是轻抚着她的背，咬着牙痛恨自己的忽视与无力。

        “不要害怕，爸爸在这。”

        这竟是明志文留给她的最后一句话。

        泪水已经模糊了视线，明幼珊突然感觉周围的噪音不见了，好像偌大的环境只有一个她，而她的整个世界都在缓慢却不停地旋转。

        突然一只有力的手将她揽进怀里，熟悉的清冽将她包围，头顶传来一道有些无奈的气息，“我就离开了这么一会儿。”

        脑袋被成晔的手覆着贴紧他的胸膛，明幼珊感觉泪水都将眼前的衬衫浸透了，原本已经缓过来，此时却又有点不愿移开头。

        不知道相拥了多久，明幼珊才偷偷睁开眼偏了偏头，看着周围稀少的人，安心地直起了身子。

        伸手胡乱地擦了擦脸上的泪痕，明幼珊开口细声道：“谢谢。”

        许久没有听到回音，明幼珊刚想掀眼看看，下巴却突然被轻轻抬了抬。

        男人拿着一只手拿着纸巾，另一只手抵着她的后脑勺，眼睫敛下认真地给她擦着满脸的泪痕。

        不知道是不是明幼珊的错觉，总感觉成晔原本轻柔的动作，在碰到她眼下的泪痣时，用了几分力摩挲了几秒。

        慢慢眨了眨眼，明幼珊心里划过了许多画面。

        深吸了一口气，似是下定了决心。

        “成晔，”

        刚哭过还带着鼻音的声音，让仔细擦拭着泪的成晔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静静注视着她。

        “我想继续以前的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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