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背痒

在玉兰树广场卖符时，莫愁瞥见一男一女两个陌生人走入长乐巷中。

        虽然作为女孩，但这一刻，那个女子给她的印象更为深刻。女子二零年华，肌肤白皙水嫩，相貌过人，美人儿长得如国色天仙一般，比起笑褒姒，犹有过之，细一看，粉面桃花，姿质丰艳，凹凸有致，正如含苞刚放的初开花朵，腰肢妖娆摆动，丹凤眼波流泻而下，有着让人难以抗拒的骚劲风情。再细看，鼻梁、眼眶较高，与紫来茶馆的王宽有着三分相似。

        那年轻男子一袭绫罗锦袍，腰挂乳白色玉佩，手中把玩着一对琥珀核桃，不过细看眼神，有些呆滞，比起上次在念瓷坊遇到手持烟雨图折扇衣着华贵的白锦少年，更像是一个世俗玩世不恭又有些呆傻的富家公子。

        年轻男子蹑手蹑脚，用脚尖在小巷点过，生怕踩到什么腌臜物，“梅朵拉姆，你这像花儿一样的仙女，走这丑陋难堪的碎石巷子，我怕脏了你的锦靿靴？”

        粉面女子答道：“那能怎样，难道你背我过去不成？”

        “可以啊！”年轻男子憨憨一笑，将琥珀核桃放进绣袋，蹲下身去，双手背后，作势要背女子。

        “一边去，这光天化日之下，你想让别人看本姑娘的笑话？”梅朵拉姆在他背上重重一巴掌，踩着小碎步扭着小蛮腰妖娆而去。

        年轻男子看着女子背影有点发痴，然后快步赶上去，“我这么宽实的背，简直就是为背你而生，你不上来，背上发痒啊！”

        梅朵拉姆在他背上使劲挠了挠，“现在好了，傻子，我是怕夹坏你。”

        年轻男子呵呵笑了起来，越发痴傻难看，粉面女子强忍着难受，简直要憋出内伤，嘴上还是温柔道：“万象哥，走。”

        梅朵拉姆此次前来，肩负着寻回北狄遗落至宝的重任，那点卖弄本钱的小小手段也只是迷惑一下这个可以利用的傻子，绝不会做出“夹坏你”之类的桃花事。

        万象跟在身侧，说的话刚好到女子耳边，“梅朵拉姆，这里真有王老板说的重宝？我齐云山的历代藏宝图鉴上，怎么没有任何标识？”

        梅朵拉姆双手向上，伸了个懒腰，一览胸前风光，更加饱满诱人，“我相信他。”

        万象站在身侧，刚好看到这儿无限美景，又怕美人发现后说他色相，假意抚摸着身边的石头墙壁，“私是私，公是公，我齐云山也不能做赔本买卖，如果寻得宝贝，按照约定，归你所有，但你得给我颗破镜药丸，这个你的兑现承诺，说话算话。”

        梅朵拉姆信誓旦旦，拍着高耸的胸脯斩钉截铁道：“万象哥，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如果找回重宝，我马上请示，给你破镜药丸，怎样？说不定上头高兴，多给你一颗也是有可能的事。无论如何，你要好好地协助我，如果表现优异，就算没有找回重宝，我也请示，给你一颗，如何”

        万象眼见自己破镜有望，脸上的笑容多起来，但那份心思却又打起了如意算盘，“那行，但这也只是一档子买卖，如果找到其他宝贝，我们还是应该平分为好，再如果平分后又多出一件，那另一方可以按照半价买走，这个也必须说在前头，免得到时候伤了双方的和气，还需要天道院和我齐云山的大人出面，那就不好了。”

        在利益面前，这个男子一点都不傻，梅朵拉姆甚至都有些怀疑，这个王宽找来的“傻子”是不是真正的傻？或许只是装傻？那到时候禀报大人，定会定他个办事不力之罪。

        女子收起本钱，面色微沉，迅速完成了由妖娆风骚到成熟稳重的转变，这位天道院的梅朵仙子每每以色相卖萌，总会收获颇丰，今天在这个“傻子”面前有些失荆州的错觉，难道应该怎样利用本色苦心钻研的那一套，过时了？

        一瞬间，梅朵拉姆想到了很多，不过最后，她还是绽放出灿烂笑容，糯糯地道：“万象哥，你说怎样就怎样，这个何须多说，到时候多分你点也无所谓的。”毕竟，女子此行目的，是为了国家至宝，另外的那些，都只是蝇头小利，就算她一件不拿，又如何。

        万象向前迈出两步，手中的琥珀核桃转速越发加快，向巷子深处看了一眼道：“既然已经同意，那我们长乐巷之行定要精诚合作，但咱们还是需要小心行事才是，毕竟这里是皇城根下，在那些羽化、远游，甚至圣境大能的眼皮子底下，说不定我们的后面就跟着个绣衣使者，也说不定你们在幽州的那位早就受到了监视，甚至已经倒戈叛变，虽然只是猜测，但毕竟我万家还在齐云山还在幽州，做得太过露骨，对我万家没有一点好处。”

        听得梅朵拉姆一阵咂舌，说的也太过恐怖了，北狄铮铮男儿都是硬骨头，何况那位，可是男人中的拔尖人物，经过无数次血与火的考验，还能被幽州劝说背叛北狄？打死她都不相信，只是“嗯，嗯”地敷衍了两声。

        “在幽州扎根那么多年，也只是感受到重宝的存在，但感应不到具体位置，觉得无处不在，又根本查不出来，莫不是幽州将那件重宝经过了什么处理炼化，以至于北狄之龙气渐渐稀薄。”

        万象具有天赋龙象之力，力气大的很，在五岁时，就可以抬起大门前的石狮子，长得虎头虎脑，所以看起来有些憨，作为齐云山的少山主，从小以继承山主位为目标培养，又怎么会是一个草包呆傻之人，现在，梅朵拉姆才意识到这一点，这次真被那位给害死了。

        万象不再逗留，朝巷子深处走去，“走吧，这里可不是我齐云山，更不是你北狄天道院，一切小心为妙，如果弄得难以收场就不好了。总之，实现目的就行，能否到达鱼跃，也看此行收获了。”

        这位藏于齐云山的少山主，目光越发坚定，望向远处，一个青衣少年走来，“眼前这位少年有些与众不同，不会就是？”

        梅朵拉姆当然知道这位少山主的意思，有些啼笑皆非地道：“你不会看到一个就认定就是那人吧，幽州像这少年模样的少说也有百万之众，那些大门大户、山中高人，不知道有多少眼线，早就将可以利用的宝贝资源瓜分的差不多了，我们之所以能够发现，得到差不多之外的东西，无非是那些大户高人看不上眼，或是故意漏了而已。更何况，难道你忘记了，我们要找的那位，可是长发及肩的少年。”

        万象不尴不尬地一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也为自己的走眼汗颜。

        目光中，李长安与二人擦肩而过，走到玉兰树下水井旁，那里正好是小姑娘的摊位，摊位上，一张孤零零的符纸躺着，“丫头，热不？”

        莫愁看到李长安，嘴角马上有了弧度，有些娇气地道：“少爷，还剩下一张符纸，等哈我们就回啊！今天运气好，打铁的荆大叔给了我一片放在井里的冰镇西瓜，又捡的一朵玉兰花”

        莫愁从布钱袋里拿出一朵润白似玉的娇艳花朵捧在手心，压低声音道：“少爷，几天前我也捡的一朵，放在家里几天了，竟然没有任何变化，一点脱水的迹象都没有，你说奇怪不奇怪。”

        李长安听闻，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赶忙用双手盖住润白如玉的花朵，“不要四处乱说，自己收好了，回家悄悄珍藏，以后应该大有好处。”

        小姑娘赶紧把玉兰花收进腰间布袋，李长安抖了抖手中的猪肉，“等下回去给你炒肉吃。”然后抓起摊位上仅剩的一张符纸，走向对面的铁匠铺。

        铁匠铺里叮叮当当的声音很是悦耳，李长安轻快地走到铺子门前，安静等待。

        两个高大男子挥舞着手中铁锤，二人脸型轮廓有着七分相似，自然便是荆子奇、荆元茂父子。

        铁匠铺内，随着锤子不停地落在平扁铁条上，有无数金色铁花飞射而出，有的笔直犹如长枪，有的在空中打了个转，碰撞在其他铁花上，有无数细碎铁花如扇飞泻，如此画面，比念瓷坊白锦少年折扇上的烟雨图要美，也比国学书店里那从头穿尾的一笔更有金石之气。

        浓须汉子道：“加把劲，没吃饭啊！”

        白净男子收住快要停锤的颓势，猛地一提气，锤子再次快速轮转。

        浓须汉子急促喊道：“快。”

        白净男子牙关紧咬，抡起的铁锤舞的飞快，当最后一锤落下，如释重负地道：“成了。”

        浓须汉子放下手中的锤子，长吁一口气，面上有了笑容，“成了，也不枉在这铁匠铺熬了二十多年，你先进去休息吧。”

        他知道，经过刚才的一阵捶打，卡在瓶颈多年的男子应该有所悟有所获，必须要静心感悟一番。浓须汉子早就注意到青衣少年的到来，对于他没有出言打扰，心生好感，此时转过头问道：“有事？”声音有些平淡，但好过平时的冷。

        李长安迈步走进铁匠铺，将黄色符纸搁在放水壶的桌子上，“荆大叔，给你送张平安符。”

        浓须汉子拍了拍衣服上的铁屑，问道：“多少铜钱？”

        李长安摆摆手道：“你送给丫头一片冰镇西瓜，让她很是受用，就这一张纸，还什么钱不钱的，大叔你忙，我得回了。”

        李长安挥挥手，走出了铁匠铺，浓须汉子默默地看着走出铺门的少年，没有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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