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次日一早，楚薇被系统叽叽喳喳的声音吵醒。

        [检测到季殷已经离开宗内，宿主快点行动起来。]

        她心中有事，睡眠很浅，但她更怀疑系统一夜都在刷定位。

        起床后第一件事是看泡在瓷杯里的莲子。

        昨天，莲子猩红色的外皮裂缝开，从中冒出一根红彤彤的新芽，除了颜色诡异外，其他很有些正常样子。

        然而此刻定睛一看，她不由得两眼发黑，原本的小芽顶端冒出一团白乎乎的圆球。

        她脑海里瞬间冒出数十个奇形怪状的萝卜。

        不对劲！这很不对劲！

        时间紧急，她抓起罐子就要出门，可却连大门都没迈出去，就被连长老堵在住门口。

        连长老笑得满褶子，说话一如既往地客气：“宗内无人，楚小友上午就待在这吧。”

        楚薇知道和他纠缠下去没用，于是神情严肃道：“麻烦联系下裴宗主，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说。”

        连长老看她表情严肃，不似做伪装，将信将疑拿出传音石。

        很快，传音石亮起的瞬间，一道沉闷的男声响起：“那丫头有什么情况？”

        “裴宗主？”楚薇喊了一声，从古长老手里夺过传音石。

        裴曜不愧是老狐狸，在听到传音符里穿出楚薇声音的瞬间，就放缓了音调：“是薇薇啊！怎么了，是连长老有什么考虑不周的地方？”

        你倒是会推脱，楚薇也懒得听他打太极，单刀直入道：“裴宗主，我被软禁了吗？”

        裴宗主声音陡然高了八度道：“软禁？不可能！连长老说你的体内灵息不稳，让你在问道峰好好调整些时日。”

        “我也觉得不是。”楚薇笑眯眯道：“刚才我想出去，连长老说人手不够，让我别出去呢。”

        “一定是误会了。让我来跟他说。”

        ……

        有了裴宗主的吩咐，楚薇这一路走得畅通无阻。

        凌云峰作为天极宗地势最好的一座山峰，烟霞雾罩，琼楼玉宇隐于苍松翠柏间，远看鳞次栉比、层层交叠。

        宗内剑修大都孤傲，自认天下没有比这更安全的地方，所以不屑加持阵法，加之宗主就在此峰，往来较多，故而也不便加持守峰大阵。

        不过阵法这种事，向来都是防小人不防君子。

        原主作为这的常客，就熟知去季殷住所的十一条路线。

        季殷作为首席弟子，住所自然与其他人有所区别，隐隐松林间，水流声簌簌，幽静恬淡。

        只是这里作为被骚扰的重灾区，周围一圈蓝色光罩隐隐发着不祥的光。

        现下正是午后，峰内弟子众多，楚薇依靠原主的回忆，来到一处幽僻的小院前。

        她有些犹豫。

        系统催促：[已开启锁定追踪，目前百里范围内无季殷。]

        那就是还没回来。

        她手里捏着买的入阵符，这符咒会压迫自己的修为，从而瞒过阵法。

        不过这也意味着闯入者会变得极其虚弱，一点小小的风险都可能会要了她的命。

        楚薇忐忑不安地用手指测试了一下，阵法发出幽微的光亮。

        确定没问题后，她深吸一口气，一头扎进淡蓝的光阵内。

        进入的瞬间，如同挤进某种浓密的液体，每一个动作带着很大的阻力。而感官则像处于真空水泡里，每走一步，眼前的画面都变得波光粼粼。

        好在思维并未变得混乱，虽然感觉像带了深度镜片加隔音耳罩，视听都有些失真，但她还是准确来到紧闭的房门前。

        系统的声音倒是如常清晰：[检测百里范围内无季殷。]

        楚薇稍稍放下些心，一把推开了面前的木门，走了进去。

        依照记忆，她对这里的构造还是很熟悉的，穿过小客厅，看了一眼卧室，里面很干净，床和书籍摆放整洁。

        她昏昏沉沉来到后院，这里的景象和自己刚穿越过来时一样。

        她用视线扫视一圈，很快就发现了自己要找的东西。

        小院中间的那潭灵池冒着森森寒气，在水池的边上，一件透明的外袍浮在水面飘飘荡荡。

        原书中，软鳞甲只能由水系灵根者使用，季殷的灵根已经魔化，自然用不了，所以一直被他在养在院内灵池中。

        不过一次偶然机会下，他发现自己可以魔化武器，这件软鳞甲才真正成为他的保命武器。

        她倾身去捞，发现胳膊不够长，周围找了一圈，也没看到有什么东西能拿上手。

        长时间的灵力压制让她有些头晕恶心。

        她费力翻找乾坤袋，但往往越是想找什么就越找不到，叮叮当当掏出一堆杂物后，她才抽出灵藤。

        她跪在池边，探出身子，几乎就是枝头刚碰到水面的瞬间，周围响起一阵奇怪的嗡鸣。

        手上的藤条差点被震掉，她指节发白，咬紧牙关，将飘在水中间的衣服向岸边挑。

        这衣服不知为何，似乎出奇地重。

        也许这就是铠甲？

        她一把捞住软鳞甲，正要把它扯出水面，却感觉手里像握住一根滑溜溜的东西，容不得她反应，一股巨力从手腕处传来，下一秒，她就被拽进池中。

        连尖叫似乎都是无声的。

        第一反应就是冷！浸入骨髓的冷！

        寒冰一样的水灌入口鼻，她挣扎着想要爬出池子可双腿却被什么死死捆住。

        周围是混乱的光线，周身灵力被压制得很死，使不出一点力气。

        身体开始僵硬，划水的手臂越来越重，很快，连手指都动不了。

        她的意识是清醒的，但身体却僵硬如石，像是浮在水底的冰块，随着水流上下浮动。

        楚薇在水中瞪大眼，本来不大的池子此刻在她眼里却如同不见底的深海，而她就像是沉入海底的礁石，不知会呆上多少个年头。

        一条银色小蛇，晃悠悠贴着她的脸游过。

        寒冷似乎让时间都停止了，好像只过了一瞬间，又或者过了很久。

        水面平静下来。

        在某一刻又开始波光嶙峋。

        一只苍白的手探入水里，它骨节分明，细碎的光影投在指尖，如同带着救世的怜悯。

        楚薇看着它卡住自己的脖子，连带整个身体轻盈飘起，巨大的外力扯着她冲出水面。

        接触空气的瞬间，冰块开始崩塌消融，体内冻结的灵力像是被点燃的火焰，汹涌着冲进四肢百骸。

        她浑身脱力，伏倒在边沿，大口呼吸，窒息虽不会致死，但痛苦却丝毫不少。

        突然，她头皮一紧，被迫仰起头。

        季殷半跪在池边，弯腰逼近，盯着她的眼神晦暗不明：“看来你是不长记性，这么快就忘了疼。”

        楚薇盯着他俊美邪肆的笑，猛然想起第一次醒来时，那经脉断裂的疼痛。

        她不自觉打了个哆嗦。

        季殷似乎很满意她的反应，他勾起唇角，声线冰凉：“你就是这么做好人的。”

        楚薇牙齿打着冷颤，细碎的话语从牙缝里挤出：“我说是余情未了，你肯定不会相信吧。”。

        回答她的是一声冷哼。

        季殷大步流星走向门外。

        他身高腿长，提着蜷缩成团的楚薇，就像是提着一只仓鼠。

        楚薇被提溜着向院门走去，身体还在努力适应巨大的晕眩感。

        但而当她看到门口整齐列队的剑修弟子时，就觉得自己还是晕过去比较好。

        一阵天翻地覆的失力感过后，她甚至来不及支起僵硬的手臂，脸就贴上地面。

        伴随着一道震天的门响后，传来一道惊呼，司空琅的声音尖锐得像是只打鸣公鸡。

        “小妹！小妹你怎么了！没摔坏吧！”

        他慌乱上前，拉起“大”字型倒地的楚薇。

        脱离了阵法，楚薇对身体的掌控快速恢复。

        “一边去！”

        她一把拨开自己脸上的手，挣扎着坐起身，一个不稳又跌坐回地上。

        司空琅又要上前，却被楚薇一个眼刀瞪回去。

        他干笑两声，讷讷道：“不是我说，妹夫也下手也头狠了。”

        楚薇撑地的动作微顿，她抬头看着司空琅，正要说你有种当着季殷面也这么说，突听身后传来一句厉斥：

        “这是怎么回事？”

        转头，连长老熟悉的面孔出现在眼前。

        她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憋装了长老！你是重头到尾都在跟踪我吧！

        她还没开口，司空琅倒是忙解释起来：“回长老，刚才我们在北望峰迎客，季师兄突然说阵法有波动，我们不放心就一起跟回来了。”

        “幸亏我们回得早，救下了楚师妹，想来是她误入阵内，不慎落水了。”

        误入季殷房内，不慎落入汤池？

        司空琅说谎眼都不眨，围观的剑修表情一言难尽。

        面对这样显而易见的谎话，白长老点了点头：“原来如此。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你们都回去吧。”

        他大手一挥遣散了众人，看四下无人，弯腰低声问：“楚小友，现在回去？”

        楚薇甩了甩身上的水，低声道：“不，我要去找裴师兄。”

        “啊？”

        “裴师兄，我错了。”

        楚薇站在山洞口，眼皮都不眨，道歉的毫无心理负担。

        她终于如系统所愿，拿着湿漉漉的软鳞甲，态度诚恳地登门道歉。

        隔着一排奇花异草，那抹淡紫色的身影如烟似雾，他停顿了下，道：“你没错，不必道歉。”

        楚薇立刻自觉道：“不，我错了。”

        花墙内的声音带着淡淡的疏离：“身教重于言教，是我忘了师傅临行之前的嘱咐，对你太过苛责，以后想学什么先告诉我，我再想想怎么教。”

        他的声音一以贯之的漠然，但态度较之前日确有了明显的缓和。

        楚薇立刻敏感地察觉到了这种变化，内心大为感动，当即顺杆道：“裴师兄，其实我找你，还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裴闻心的身影出现在拐角，他看了眼她手里的东西，淡淡道：“是什么？”

        楚薇献宝似得捧起它：“软鳞甲，裴师兄，我记得你是水木双灵根，正适合你用。”

        “不用，拿走吧。”

        “不是，裴师兄！我是想请你帮我看看这个。”

        楚薇将软鳞甲放置在木台上，拿出一个瓷白色的小罐，她看了眼顶着个“大包”的恹恹嫩芽，忧心忡忡：“师兄，你看这个花还有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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