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五章 命运，本就该在自己的掌中

“人族最为难得的地方恰恰在于远高于其他族群的创造力，倘若末法时代能够一直延续下去，不会再出现修行者，人族的未来，我是极其看好的。”

“如此，正符合我当初的初心，可惜……”

可惜天地灵气复苏了。

甚至旧天道在末法时代陨落的情况下，新的天道出现了。

这意味着陈禅想再复现一遍远古时代的所作所为，几近于不可能。

陈禅说道：“你带着小和尚避世隐居在了封印之地，就没发现一头孽龙吗？”

“孽龙？”苦禅和尚诧异的问了声。

顿时缓缓笑道。

“何止是一头孽龙那般简单，此龙大有来头。”

“哦？”

没想到苦禅和尚竟然知道孽龙的底细，陈禅静静倾听。

“此龙乃是西海的余孽，后来在一系列的大战里逃难至此，身受重伤，藏在大山深处的山林里慢慢恢复伤势。”

陈禅惊讶道：“居然是西海的余孽！”

东、南、西、北四大龙宫曾是人间天地中，汇聚龙类最多的地方。

后来，天地发生了专门对付龙族的无数大战，当初趾高气昂笑傲天下的四大龙宫就此一落千丈。

东海龙宫乃是四大龙宫之首，如今流传的关于东海龙宫的故事相比其他龙宫，还是非常多了，最有名的便是陈塘关哪吒三太子的故事，上到八十下到刚会走，人人耳熟能详。

哪吒三太子存在的年代比陈禅更加久远，他以前猜测过，或许所谓的哪吒三太子是天地间真实存在过的一尊神祇，属于不知横跨多少岁月长河的神话年代。

神话年代在而今开始显现踪迹，一直都在反复提醒陈禅，神话年代的神祇还未放弃偌大的人间，无比渴求重新建立辉煌的天庭。

之所以肯定此事，还是陈禅那位无数年前的好友，借助一尊雷部大神的神躯，艰难存活了下来，谷城外群山大战城主时，这位好友就出现帮了陈禅一把。

不然，想对付城主，陈禅得多浪费些气力，甚至会出现意外。

“既然这头孽龙是西海龙宫的余孽，里面有什么说法吗？”陈禅继续问道。

苦禅和尚瞬间明白他的想法。

“恕我直言，这头龙在没有做出确切的恶事时，斩杀了它，只怕后患无穷。”

大道向来公允。

既然关外的这头孽龙是人间或许仅剩的一头真龙，大道天生亲近于它。

毕竟高高在上的大道没有好坏之分，唯有延续不知多少个千百年的公正。

正所谓是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陈禅颔首：“我明白，只是孽龙的龙气影响了人间的局势。”

“以前的局势，还是现在的局势？”苦禅和尚问。

“自然是以前的局势，我们在神州南国见面时，你就亲眼见证过关外的满族踏破山海关，占据中原，改朝换代，若是没有孽龙暗中相助，何以跟中原王朝争锋？”

神州大地的子民，称自己为龙的传人，是有原因的。

因为中原脚下的那片大地，无穷久远的岁月前，传说埋葬了龙族的祖龙。

祖龙身殒，其尸体残存的龙气，照样影响了各方各面。

苦禅和尚沉吟道：“可是那终究是以前的天地，如今灵气复苏，经过末法时代的洗刷，天地变了，不同以往。”

说来也是。

如果按照末法时代前，这头孽龙着实罄竹难书，然而时过境迁，连沧海桑田都不是彼时的样子，何谈新生的天道呢？

一定是推倒了重来，按照新生天道自己的规则。

“唉，再看看吧，关外即将发生难以预料的大战，我想这头孽龙必然会参战的。”

“是牵扯那块山海残界吧。”

“对。”

“我感受到了一些气息，那处山海残界似乎让人动了大手脚，如果不阻拦，让其顺利的融入进人间，带来的后果，恐怕我们得处理很久。”

“我们？”

“刚才我仔细思考了一下，数百年前重新见面，或许是冥冥中的缘分，既然是缘，我就站在你的一旁，弥补我当年未曾出手帮忙的遗憾。”

苦禅和尚的修为道行同样来到了金丹境初期。

刚刚跨过了门槛，尚在稳固的阶段。

苦禅和尚笑道：“你是新天地中第一位金丹境的修行者，我应该是第二位。”

肯定的语气。

陈禅点头应道：“难怪从谷城离开时，感觉到了关外的震颤，原来是有了第二位金丹境修行者。”

这个时代，从琉璃境之后的每一个境界开始，都会惹人争一下第一、第二。

突破的境界越早，便会比其他修行者更快一步的得到天地的反馈。

比如陈禅在谷城的群山里，突破到了金丹境，其散发的大气象，即便放在远古年代都会招惹无数的视线。

如此气象，摄人心魄。

那些圣地的嫡传弟子都远远比不了他。

而第二位突破的人，获得天地的反馈，尽管比第一人少一部分，但别拿豆包不当干粮，照样会惹的无数人眼红。

陈禅笑道：“自从我踏进这座小庙，便知晓此地坐了位大菩萨。”

“哈哈……大菩萨不敢当，小僧不过是一味的参禅打坐罢了。”

接下来，陈禅说起了即将爆发的关外大战。

“域外组织求道门、京城修行世家、山林大妖等等，到时候他们绝对浑水摸鱼，少不得图穷匕见，我希望到时我们共同迎战。”

苦禅和尚直接答应：“两位金丹境的炼气士，对付他们，我感觉已然十拿九稳了。”

一日不成为金丹境的修行者，就算拥有金丹境的战力，也大打折扣。

金丹境和琉璃境、无垢境等境界，简直如天上地下的区别。

陈禅明明被求道门的一众高手包围了，再加上得了大阵之力加持拥有金丹境初期战力的花满巷，照样该杀的杀，若非最终王义不顾自己性命舍身送走剩下的几个人，肯定会被陈禅包圆了，悉数斩杀的干干净净。

苦禅和尚望着天空，忽然叹了口气：“以前我没有参悟透一些道理的时候，总是愁眉不展，好不容易将道理想明白了，却已经来到了人生地不熟的年代，万幸有你，不然，真真就了无生趣。”

陈禅一样叹气：“使我感到失望的是，现今天地第一、第二位突破到金丹境的修行者，居然是你我。”

“你在感叹而今的神州大地没有人率先成为金丹境吗？”

陈禅指着小庙的院墙：“就像是这堵墙，旧墙被推到了，新建的墙和旧墙一般无二，多多少少使人落寞。”

“你怎么比我这喜欢胡思乱想的和尚还想伤春悲秋啊！”苦禅和尚顿时无比的开怀大笑，“你本来就是天地间一等一的人物，现今比其他人快一步成为金丹境修行者，理所应当，要是你慢了其他人的……”

话没说完。

两人瞬间起身，站在了庙外。

北方的天空被渲染的一片通红。

红亦不仅仅为单纯的红色，其中掺杂着五花八门的色彩。

随后红色退却，留下五彩缤纷。

宛如难得一见的盛大彩虹。

柳临安等人本就在此，见陈禅和苦禅和尚一块现身，脸色严肃的注视着那般异象，他们也霎时感到吃惊。

原以为那不过是解封之地问世时，造成的些许异象。

陈禅说道：“又有一人，突破到了金丹境初期。”

“是啊，关外的这一场大战只怕是不太好打了。”

苦禅和尚笑着说道。

他一点都不在意，无外乎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选择站在了陈禅的阵营里，同境界的人都是小问题，将来绝对有比他境界更高的炼气士降临人间，针尖对麦芒，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就像是远古年代的大战那般。

非得另一方承受不住了，主动离开，大战才会落幕。

不过，现今天地灵气复苏，也新生了天道，今后天下燃遍烽火狼烟，只怕是必须将另一方给赶尽杀绝，或者用绝强的武力强势镇压，方能止住兵戈。

“第三位金丹境。”

陈禅看了一会儿，摇头道：“不是第三位。”

“哦？”

苦禅和尚这下诧异了。

“应该说是第五位，倘若是第三位金丹境修行者的话，引发的天地大气象绝不会止步于此。”

“说的也是。”

“好了，没什么可看的，回去吧。”

陈禅看着柳临安等人：“你们也进来吧，该说的话已经说完了。”

还得是傅红葵，她好奇的询问道：“先生，你跟老和尚在里面说了什么悄悄话呢？”

“我记得佛家典故里有一个野狐禅，不会是想让我参野狐禅吧。”

“倘若是这样的话，我可是万般不从的。”

苦禅和尚哈哈大笑，指着傅红葵笑道：“你这鬼机灵的丫头，野狐禅是那么好参的吗？既然你了解一些佛家典故，我问你，典故中出现了几次野狐禅？”

“老和尚，你这就难为我了，我只是知道有这样的故事，并不知晓出现了几次。”

陈禅摇摇头：“妄称开悟却流入邪僻，这似是而非之禅，也不是那么好参悟的。“

“妄称开悟好说，大家都能告诉其他人，我悟了上乘佛法。”

“但借此流入邪僻，自成一个歪门邪道，岂会那般轻松？”

“佛家对野狐禅不屑的叫做似是而非之禅，话语已经讲的很明白了，不管再怎样似是而非，终究是禅。”

柳临安轻声问道：“先生，你的名字里有一个禅字，是不是曾经与佛家有缘？”

苦禅和尚叹道：“佛家也想和你家先生牵扯上缘分，只是他名字里的禅，对应的却并非是佛家的禅，且为无数人族的禅。”

“又是打机锋，老和尚你想说话就将话说明白，说一点半点的谁能听的懂？”傅红葵恼怒道。

她最讨厌跟和尚说话，山城曾有位年轻和尚路过，两人恰巧相遇。

年轻和尚顿时就拉住了她的衣袖，当头一句话就把傅红葵说的恼羞成怒。

他说，姑娘，得饶人处且饶人，再执迷不悟下去，害人终害己。

傅红葵气不打一处来，反问，我害谁了？

年轻和尚又道，尽管现在姑娘没有害人，说不准以后突然经历命运的大变故，心性变得捉摸不透。

大变故？！大变故你个头，姑奶奶的人生假设有大变故，那也是被你给气的。

说完，傅红葵扭头离开。

依稀听见年轻和尚悠然一叹，诵了句，我佛慈悲。

我佛慈悲？！！傅红葵心底想道，倘若你天天念的佛祖真的慈悲，就不该让人穿的破破烂烂的。

没想到，过了几天，她又偶遇了这年轻和尚。

和尚换上了一身洗的发白的灰色僧袍，见到傅红葵，和尚并未感到任何的开心，而是深深皱紧了眉头。

这下子，着实将她给惹恼了。

若非先生离开山城早有叮嘱，只怕年轻和尚非得屁滚尿流的爬出山城。

傅红葵走到他跟前问道，你看我的脸色是什么意思？看见我是那般的不情愿吗？

年轻和尚回道，非是我不情愿，而是我人族实在不想看到姑娘。

哦？

她心底寻思着，年轻秃驴看到了她的本体？知道她是中隐于市的九尾狐？！！

你说说看，为什么你的人族不愿意看见我？！

年轻和尚继续回道，我在姑娘的身上看到了大贤的身影，大贤在，姑娘的善念就在，就怕有一日大贤消失不见，姑娘又突然遭遇大变故，心性会变的不可捉摸，最终将灾祸引向了我人族。

傅红葵的怒气，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说句实话，年轻和尚说的对。

假设陈禅有一天，满人间不见身影，傅红葵遇上难事遭受打击，没有先生的约束，她格外可能就此不在意人族。

当初先生传授给她那般多的好东西，正是留她站在人族一边，不错，傅红葵确确实实答应了先生。

但到了那个时候，先生都不在了，诺言还有效吗？

不见得有效。

也不见得无效。

全看到了彼时，傅红葵的心境磨练到了何等地步了。

苦禅和尚眯了眯眼，似乎想到了什么。

陈禅死死盯着傅红葵。

她见两人这般模样，吓了一跳。

“喂、喂、喂，先生，你们两人如此看我做什么？”

苦禅和尚问道：“姑娘，你是不是曾遇见过一位年轻和尚？”

“对啊，在山城我就碰见了一个年轻和尚，说出的话烦死了。”

“敢问姑娘，他最终是如何跟你分别的？”

“哦，他啊，他复杂的看了我一眼，就走了，从此以后我再也没见过他。”

苦禅和尚看向陈禅：“没想到人间竟然会冒出了这么一号大人物。”

“嗯，的确是大人物。”

陈禅点点头，话语略微沉重。

两人的对话将傅红葵吓了不轻，急急问道：“莫非那位年轻和尚大有来头？”

陈禅暂且没有回答。

双手各搭在傅红葵的肩膀上，然后像是推门。

眨眼间，一缕金色的气息，飘到了陈禅的手掌。

傅红葵骤然像是得了大病一场，变得萎靡不振。

柳临安赶忙搀扶住摇摇晃晃站不稳的她。

“先生，此物是什么？”

傅红葵数次开口，数次说不出一个字。

好似这缕金色气息，裹挟了她的生命精华。

还是柳临安代替她问出了此问。

陈禅打量了金色气息良久，随后交给苦禅和尚：“天生佛子。”

“啥？什么是天生佛子？！”

柳临安不可思议的问道。

金色气息到了苦禅和尚的手中，乍然一变，变作一尊金色佛陀盘坐。

佛陀拈花一笑。

仿佛让此方天地都明亮了起来。

“看来，就是此人成为了第二位金丹境修行者，苦禅和尚，你的排名得往后靠一靠了。”

第二位和第三位先后突破金丹境，天地的馈赠，相差了一截。

当然，作为天地间第一位成就金丹境的修行者，陈禅收到的馈赠，几乎是二、三加起来的总和。

“陈施主，你的徒弟这个样子你看的下去？”

苦禅和尚不答，反倒是说了另外一句话。

陈禅失笑，双手又各搭在傅红葵的肩膀上，如同关门。

她忽觉又像方才充满了活力，再没有病恹恹的样子。

“先生，你对我做了什么？”

陈禅答道：“打开了你的心扉。”

“怎么可能！！”柳庆年惊呼。

他原本认为“心扉”二字，只是个说法，没想到世上真的有人会懂得如此玄之又玄的大术。

柳临安倒是偶然听一位祖辈提起过，一些修为深不可测的大能巨擘，可以打开另外一人的心扉，从中探知自己想要知道的事。

类似于佛家的他心通，但远比他心通更难修成。

毕竟，连他人的心扉都能打开了，种植心魔种子，将此人就此毁掉，大概不是一件多么难的事。

众人回了小庙。

苦禅和尚这次泡的茶，便不像刚才只能容许他与陈禅饮。

而是招呼众人都尝一尝他种的茶叶。

此茶初尝没有任何的味道，旋即先苦后甜，委实不俗。

“先生，苦禅大师，现在你们可以与我们大家讲讲什么叫做天生佛子了吧？”

柳临安恭敬的说道。

小和尚围绕着老和尚。

老和尚捉住小和尚，把他推到了自己的跟前。

指着小和尚说道。

“他就是后天佛子。”

“那天生佛子……”

“天生佛子，顾名思义，打娘胎里生下来，不需要参禅，就懂得无数佛家妙理。”陈禅解释道，“你甚至能把天生佛子理解为，正儿八经真的菩萨轮回转世。”

“……”

傅红葵难得感到后怕。

谁会想到，她偶遇了两次天生佛子。

苦禅和尚喝完一口茶，“对于愈来愈式微的佛家来说，有一位天生佛子降世，自然是一件普天同庆的事……”

陈禅接着老和尚的话道：“天生佛子，自然要发展壮大佛家，只怕过不了多久，山城百姓就该信佛了。”

“不会这么可怕吧？”傅红葵难以相信。

神州而今讲究一个信仰自由。

但凡不对其他人有害，你就是信奉一颗石头，都不会有人管你。

天生佛子凭借其强大的感染力，神不知鬼不觉就收获一大批信徒，和信仰自由背道而驰了。

傅红葵问道：“那他为什么留在心扉中一缕气息？”

“他对你说过什么？”陈禅问。

傅红葵旋即将两人相遇的细节，原原本本讲述了一遍。

陈禅颔首：“就是了。他怕你走上邪路，故而留在你心扉一缕气息，若是真如他想，这缕气息就是今后斩杀你的神兵利器。”

“……”

傅红葵大怒臭骂道：“卑鄙下流无耻的秃驴！！！”

小和尚嗯了声：“姐姐你骂我干嘛！”

“骂你？我看你们和尚就没一个好人！”

“我是不是好人没事，我相信姐姐一定是好人，从前是好人，现在是好人，以后也是好人！”小和尚稚声稚气说道。

傅红葵呆愣当场，幽幽说道：“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后天佛子。”

小和尚的言语，惹的陈禅与苦禅和尚哈哈大笑。

“将气息送给小和尚吧，对了，小和尚的法号叫什么？”

“我还没给起法号呢，不急，不急，兴许我的宝贝徒弟不用我为他起法号，等待将来自己明悟了……”

小和尚挠挠脑袋：“师傅！师傅！！！”

“嗯，你说，我听着呢。”

“不然，我的法号就叫做明悟吧？！”

苦禅和尚骤然失色。

陈禅啧啧赞叹，贺喜道：“离他长大的那一天，不远了。”

随后起身。

对傅红葵等人说道。

“此地我们不宜久留了，交给明悟佛子长大吧。”

说完，一马当先的走出了小庙。

柳临安跟随在他身后，脸色变幻不定：“先生，我听祖辈们说，假如出现两位佛子，就说明佛家合该大兴。”

“合该佛家大兴？”陈禅低声反问，摇摇头，说道，“道家大概了有了天生道胎，儒家的贤人或许已经准备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了……”

“儒释道三家能源源不断的流传下来，传承从未有过一刻断绝，就说明不管是天上地下，还是现在未来，就没有人可以将他们的根给刨了。”

傅红葵不安的小声问道：“先生，我该不会有朝一日真的害人吧？”

陈禅停下脚步。

郑重其事的询问。

“你信吗？”

“啊？我我我……”

陈禅反复的问：“昧心自问，你相不相信那位天生佛子的话语？”

“我……”

“许许多多的事，外人自己说是一回事，自己所相信的又是一回事。”

傅红葵陡然大悟。

“我不相信！我就是我，我的命运绝不会交给别人。”

“那就是了，没什么好说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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