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三十三尾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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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饭点,于意在开机仪式现场转了三四圈,就是找不到秦茗,无奈之下拨电话。
“seimei,你人在哪儿?我们准备去酒楼吃饭诶。”
“啥?快到市区了??”于意不可置信,“你是开跑车还是乘火箭?没超速吧?”
“没、有,”秦茗似乎心情低落,还隐隐有些怨气,“问你,威士顿酒店半径两公里内有能外送的披萨屋么?”
“我想想。”于意琢磨着,用胳膊捅了捅站在旁边的许宴,重复一遍问题。
“上次约会的那家。”许宴搂过她。
于意不过脑子地把答案传给秦茗:“有啊,上次我和许宴约会的那家。”
只听秦茗长叹一口气:“名称、地址,发我,有电话进来,挂了。”
高速路。
成排柏树后退的残影映在车窗上。
“如果贵报社执意要将沈烨的回答列作版面头条,”秦茗戴着蓝牙耳机,冷冷地观察路况,“可以,我将收回《偶像请就位》的节目评论权。”
媒体部把所有进线电话都接到她这里,因为全公司除了她没人知道实情。
“秦总监,jessica已经拨来五次了。”
情况棘手,媒体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秦茗朝左打方向盘超车:“说我在忙。”
两小时的车程,被她硬生生缩短一半。
舆论媒体好应付,凭借易廷和综艺节目两张牌,没人敢跟她过不去。
然而jessica不太好糊弄。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报社连稿件都写好了,足以见事态失控的程度。
秦茗只能暂时性地逃避。
至少等稳住沈烨再说。
宾利驶入收费站。
强光照亮车牌号,etc系统显示放行。
她一手握方向盘,一手按于意给的披萨屋店名搜索点餐号码。
“要份简餐,加果切沙拉,送到威士顿酒店门口,谢谢。“
收费站连着环城高架,正值晚高峰,路口堵得水泄不通。
十几度的室温,秦茗还是开了冷空调。
其实她鲜少做危机公关,事后补救不如在开始时态度认真些,能排除掉许多隐患。
于意说得没错,她从前也不是什么都会的。
可自从会了以后,就从未出过纰漏。
人心很好把握,求财路,求功名,求家庭合睦,求现世安稳,统共几种而已,只要算得准确,没有维护不好的关系。
在其他人那里游刃有余的事,偏偏到沈烨这状况频发。
秦茗甚至无法拿捏他是否知晓自己的计划,又或只是为报复才和记者“略微”夸大了事实。
造孽。
所幸,纵使一路红灯,秦茗抵达酒店时,红毯仍未开始。
主办方替出席嘉宾预定的休息房间都在这里,安保措施严格,来往巡逻人员不断。
她从外卖员手里接过餐盒,走过一个半小时前沈烨走的路,和善地向询问前台房间号。
“不好意思,秦小姐,他有特地嘱咐,不能告诉您。”
秦茗捏着玻璃盘内的薄荷糖,似笑非笑。
沈烨真是天赋异禀,都学会算计她了。
大堂响起阵急促的高跟鞋声。
“对,我正送上去,很快就到。”岑梨禾皱着眉头讲电话。
车到山前必有路。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秦茗抛下快被揉碎的薄荷糖,不动声色地跟上。
没走几步路就到电梯间,四面墙全是银镜。
门童推衣帽架先出,秦茗顺手截一顶礼帽遮脸。
岑梨禾也被手里的西服防尘袋挡住了视线。
从一层到十二层。
几平米的狭小空间,静得只剩下呼吸声。
度秒如年。
出口则是另一道生死场。
走廊静谧幽长,厚地毯将一切声响尽数吞没。
走在前头的女人明显精心打扮过,新烫的卷发,华丽的工装裙,气定神闲。
她似乎听到什么声音,灵敏地回头确认。
空气随之泛起一丝波澜。
墙,电梯,一览无遗。
“怪了。”她暗嘀咕着,走到某间房门口停下。
应急通道,防火门留着条不起眼的缝隙。
明暗交接线拉出斜影。
秦茗强忍右脚踝磕到铁板的疼,分神留意岑梨禾的动作。
不知过了多久,岑梨禾似乎已经离开,走廊再次回归寂静。
秦茗站在岑梨禾落脚的那块地毯上。
许是她都察觉不出的位置互换。
去年海岛,她在里,沈烨在外。
门打开的刹那,秦茗的心不自觉抽搐一下。
沈烨发梢滴水,赤着上半身,每一垒裸露的肌肉都溢满雄性荷尔蒙。
在视野清晰后,他眼底的不耐烦迅速化为守株待兔般的骄矜嚣张。
看,这是我自投罗网的猎物。
“我来了。”秦茗艰难开口。
“呵,不是说在南郊忙得很?”他好整以暇地环臂看戏。
“但我还是来了。”
秦茗默默接受他的眼神鞭挞,虚身跻入房门。
身后传来他的闷笑,是正中下怀的得意。
于她而言则是莫大的屈辱。
你等着。
秦茗暗想。
套房很大。
淋浴间敞着,飘出些湿冷水意,看来她敲门的时候,他在冲凉。
“岑梨禾有没有给你买吃的?”无论内心有多恨,秦茗依旧面不改色心不跳,把餐盒放在茶几上,极尽体贴:“路过披萨屋,想着首映礼漫长,就捎了些过来。”
沈烨霸占着沙发,姿势慵懒,一副等她自己招供的痞坏样。
“我真没做什么,都怪媒体乱作文章,煽动舆论,”秦茗打开果切的包装袋,把叉子递给他,“消消气。”
“消气?”沈烨两指勾过叉柄,刺进芒果块,举在空中晃了两下。
好似把芒果挂在城门口示众。
秦茗跟着瞥了眼碗里剩下的水果。
芒果,荔枝,菠萝蜜。
合着商家帮她把上火的品种全凑齐了。
“没事,那吃意面吧。”
都说吃人家嘴短,拿人家手软。
秦茗看沈烨几口就消灭干净,稍放心了些。
没想到他饱腹之后接着算账。
“媒体瞎说什么了?”
“你和苏妙的关系。”秦茗眨眼。
气氛是一触即发的紧绷。
“哦,所以你是为了这个,”沈烨语气危险,“才从南郊跑回来?”
两人离得太近,一切感官随之放大。
秦茗从来都是掌握对话节奏的一方。
可沈烨毫不留情地夺走了主动权。
“怎么可能,”秦茗的眼神在他的五官之间游离,“开机仪式后半程惯无聊,不如来看你的电影。”
沈烨欺身靠得更近,几乎压着她,怒笑:“接着编。”
秦茗有些丧气。
怎么连沈烨都跟着不好糊弄了。
发梢落下一滴水,滴在她的锁骨窝。
灼热。
“你,”呼吸似乎都是矛盾的,如兰如煦,缓慢又急促,“快去换衣服,否则要迟到了。”
沈烨好歹还知道些轻重缓急,批准了她突兀的建议。
一场僵持终于迎来落幕。
墙边的衣架挂着几件熨烫好的西服。
其中就包括岑梨禾临时送来的那件。
“她又让你打扮成保镖样?”秦茗抚过那些类似的稳重装束,默叹岑梨禾审美感人。
明明不适合,偏要弄得跟上次晚宴相同。
秦茗找到了赔罪的机会。
“我帮你。”
话里带着几分哄。
男人受用地颔首。
争取到沈烨的同意后,秦茗让酒店送缝纫包上来。
她取下那套前襟没有纽扣的连片直裁式白衬衣,沿着浅v字领口线往下划开。
布料一分为二。
再从备用look里取出条黑缎腰封,秦茗替他调整暗扣的尺寸。
腰封的宽度恰好吃住衬衣下摆,减一丝轻浮,多一丝华贵。
“你是不是胖了?”秦茗捋平缎面的褶皱,间接触碰到他的腰际,疑惑出声。
沈烨转过身,正对她。
比起从头到尾裹严实的拘束,衬衣下随气息起伏的肌肉纹理是野性撕出的狂妄。
“这叫腹内斜肌。”
“好了好了,是我孤陋寡闻,”秦茗不再看他古铜色的肌肤,”该走了。”
——
晚风烈烈。
酒店对面便是首映礼红毯的场地。
沈烨去给海报签名。
秦茗等他的功夫,正打算让人把苏妙叫来,没注意站的位置过于显眼,被岑梨禾抓个正着。
“秦总怎么在这?”
“有空,过来捧场。”秦茗打起精神应付。
“据我所知,《溪城秘事》今日开机,”岑梨禾不肯含糊放过她,“秦总舍得抛下自己的项目,特意凑热闹?”
当然舍不得,秦茗心想。
“是,也为了来找你。”
“找我?”岑梨禾示意她接着说。
“想必你也知道,巨象影视部总监的位置最近有空缺,”秦茗比了一个佣金的数额,“还望岑小姐替我物色合格的候选人。”
“可以。”岑梨禾边说边走向入口处,“望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秦茗借势过安检门。
哪想保安直接拦住她:“出示邀请函。”
秦茗知道安保团队是岑梨禾请来的。
她望向自己的“新任合作伙伴”。
“抱歉,秦总。受邀者没有请柬的话,一律视作无关人员。”岑梨禾不假辞色。
秦茗借低头调整情绪。
右脚踝处的撞伤已经开始显淤青。
能来参加首映礼的都是熟人。
几乎所有宾客全在朝她打招呼“秦总晚上好”,就保安认死理不放人。
岑梨禾想要为难她,可惜手段用错了场合。
秦茗冲踱步前来的沈烨露出二十九年人生里都难得一见的笑容。
她鲜少靠出卖色相达成目的。
但不代表这招不好用。
在目若寒星,神似流光的潋滟里,女人施然挽上男人的臂弯。
“我是家属。”
——
内场。
秦茗不自在地想要撤回手,碍于周围人流小声低语:“别总看我,很奇怪。”
“后悔了?”沈烨的态度不再带着刺,反而像驯顺后的猛兽。
秦茗总不能实话实说,语塞。
幸好有引导员过来请沈烨去拍照,救她于水火之中。
没入人群,秦茗找到苏妙。
她站在摄像区后面,盘着长发,亮片蓬蓬裙衬得女孩如奶油蛋糕般柔美可口。
秦茗领着她站到显眼处。
本来若是顺利,苏妙应该与沈烨合照一张。
可经记者提问后,这事经不起任何风吹草动,只能等沈烨放松警惕再做打算。
摄影师们疯了一样在喊沈烨看镜头,尖叫声排山倒海。
有采访任务在身的女主持举着话筒,眼睛都不知该往哪里放。
秦茗入行十余年,难得认为自己有做经纪人的天赋。
沈烨的精髓从不在于正经。
他需要一套带着邪气的西服,去释放被束缚的狂狷。
拍照、采访、合影,一概结束后,众人进入影厅观赏正片。
秦茗不太爱看电影,把中央位置让给苏妙,自己坐到最旁边,把手机亮度调到最暗,开始处理邮件。
沈烨在她的斜后两排。
只要不回头,就能保证眼不见为净。
但仍然躲不开电影屏幕。
影片开头一场金三角雨林枪战为节奏奠基,爆破画面直接切到监狱牢内。
动静对比强烈得窒息。
白纸上画着著名的几何学悖论。
永旋梯,在二维空间内,始终上行却永远没有终点的阶梯。
大段的警匪格斗很精彩,但仅限于一般程度的精彩。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苏妙饰演警员女友,在庆祝围剿行动胜利的当晚,她走出山寨采野味加餐。
黄泥地边冲出一群人。
画面全黑。
水声,磨刀声。
昏暗简陋的草房。
秦茗终于体会到了苏妙所说的“可怕”。
画面中,警员女友被绑缚在椅间。
碎玻璃投射出一张阴森面孔。
赫然,是开头至今,主角口中出现多次的“已经被正法的quinter”
刀刃泛寒光。
“开不开膛?”
献血扑面而来,溅了满地。
——
放映厅灯亮。
片尾曲起。
“正如一直上行的楼梯,主角以为自己胜券在握,怎能想到也是别人的瓮中之物。”导演边主持散场边点明扼要,末了盛赞沈烨的表现,“就连专业演员都不能做到的事,他做到了。”
通过一个镜头,一句话,制造悬而未决的压迫。
秦茗不以为意,却在沈烨过来找她时,直觉地后退。
她为他创造的衣服样式,与电影情节不谋而合。
这并非好玩的事情。
他是经滇云体育局推荐入选国家队的。
滇云滇云和东南亚诸国只隔着一条江。
如果他不是在演
“你躲什么?”他的声线与刚才那句词分毫不差。
秦茗愈加分不清电影与现实,畏乱异常。
他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违和地当起君子,用只有彼此能听见的声音缓道:“我是来说再见的。”
落在秦茗耳畔,依旧阴恻如狱。
再见?
过去的每一次见面,他们都是不欢而散。
从来没有谁说再见。
秦茗望着他在人群的簇拥下离开,心乱如麻。
是夜,wintour官方发布一张手稿。
精工细作的深领线条正如刀刃剖开的痕迹。
设计师本人以诗般的语言赞颂沈烨给予他的惊人灵感,时尚界将随之迎来彻底革新。
引领这场潮流的元素有一个名字。
bowelsoutsuit
开膛西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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