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第一百一十一颗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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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厅里,宋晨在逗狗。
“坐,吧唧,坐!哎呀,你怎么坐和不坐一个样?腿太短了?”
等电视机里的柯鹏“口出狂言”之后,他还是在纠结狗腿的长度,随便说了一句:“公安局也该查查这老伙计是不是吸过毒,脑子烧坏了吧。”
“我以前怎么不晓得你毒舌,”沈汶拧了一把他的耳朵,“叫你来时想办法的,不是陪狗解闷的。”
“能想什么办法?刚才德成哥不都说了嘛,最坏的结果,就是新教练上任,把我们都赶回省队去。至于你说的联名给总局上书,我看不成。电视剧里逼宫都没成功过几回,那帮老猴精,根本懒得理咱们。”
话糙理不糙。
“行了,”最后是沈烨发话,“都回家呆着去。”
逐客令下得明确,沈汶开始招呼大伙打车。
散得七七八八后,书房的门才传来动静。
”我刚才跟你说的,记住没,”宋知芸挽着秦茗的手,自以为小声地喋喋不休,“夫妻相处之道啊。”
秦茗穿得少,整个人看起来更显冷漠。
沈汶一是震惊她和沈烨已经到了同居的地步,二是生怕宋知芸指手画脚,忙道:“阿芸,你说什么呢。”
“没有,”结果是秦茗接过话茬,笑意盈盈地走到玄关,“阿芸跟我提了六一的满岁宴,琢磨说请谁来当god-father”
她临场发挥,一时间忘了那称呼用中文怎么讲。
玄关处挤了四个人,她抛眼色看向沈烨。
几乎要黏在他身上。
“你说干爹啊?“沈汶好歹出国的次数多,八九不离十地猜到。
宋知芸赶紧拉着自家老公换鞋出门,趁机揪下一把头发,驳斥他扫兴。
“我怎么了?”沈汶龇牙咧嘴的,等门关上才问宋知芸。
“我出主意让他俩培养感情呢,你个搅屎棍。”
“哪门子主意?”
“哎呀,你是没见秦茗在书房里安排工作的样子,冷得跟冰山似的,谁看见都发怵。两个人相处总得一退一进,满足一下你们雄性的虚荣心。”
里头。
沈烨和秦茗面对面站着。
他也不接她的眼色,转头去厨房做菜。
秦茗罕见地不嫌油烟味重,尾随着他。
银灰色的睡袍很薄,他一低头,从大理石纹瓷砖的反光里就能瞥见她的媚骨。
“你说,新闻上的事,该如何是好?”她幽幽怨怨的,尾音含情,“要是全国上下都知道,我声败名裂还怎么活呢。”
他切姜段的力道又重了些。
“你好恨的心不管我,”她开始怨天尤人,“虽说现在还未有什么风声,但说不准的事情太多,等媒体消息确凿,我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姜段险些被碾成丝,他放下菜刀。
咣当一下。
将她身上的酥软吓得没了影。
“秦总多有本事,放在一百年前当汉奸也能活得好,“他早看透她的好戏,”书房隔音不好,我也不是聋子,你演得么也有点油腻。”
秦茗一秒就垮下脸。
“爱看不看。”
气得往回走的背影真有几分婀娜,书房的门又被摔上。
他喉结微滚。
方才她怎么运筹帷幄的,他听得一清二楚。
原本是想她以算账的脸色冲出来,没想到却扮成了示弱的小模样。
论说演,她演得也是真像,收起素日里的刻薄,一副好皮囊就足以祸国殃民。
他重欲,她每次就用欲来对付他。
但这招不是次次有效的。
他也想过,让她搁下手头的工作,呆在家里,被他养着即可,不用再操心那些破事,当个无忧无虑的美人。
她多半会愿意,只要他给她足够多的钱,她怕是能死心塌地跟着他。
那样的死心塌地会很柔软,柔软地能叫他陷进去,好似断了线的网面。
拉过磅数的网面依旧纤细,可绷着的力气会让人觉得硌手,一不小心便留下痕迹。
因为在反抗他触摸的力量。
断了线的,则太过死气沉沉。
她不太适合被他养起来,养多了,便有些乏味。
案板上的姜是前几日买的,多亏不再新鲜,才让他闻见空气里的冷香。
是书房里才会有的味道。
他给灶台点火。
偶尔让她断过几次线,那滋味,就像是把冰摁在通红的铁板上擦。
化得厉害,抖得也厉害,哀得也厉害,直叫他想融在里头。
书房里的秦茗打了个喷嚏。
她莫名地发怵一下,裹紧毯子,笃定了不吃饭的想法。
从五点枯坐到十点半,jessica发消息说事情不太妙,有一个老太婆发上网的视频里录到她在派出所门口,只能隔夜看舆论发酵程度。
一步错步步错。
她打起精神,洗了把脸,卷好头发,套了件西装,坐在电脑前调试摄像头。
哪怕十一点的聊天是鸿门宴,她也非赴不可。
几日不曾用心梳妆,镜头里的她看着陌生。
眉渐淡,唇愈红。
妖异的寡淡。
或许我不该同沈烨置气的,秦茗想。
他什么都不懂。
归根结底,事情也不是他惹的。
他很好,熬过重逢开头几日的躁戾,他便是个合格的情人。
可厮守久了又会觉得腻烦,因为她和他之间几乎没有共同话题,聊也聊不到一块去。
有回她问起过他,他甚至都不知道美国总统是谁。
那一瞬从心底涌上的惶然,才让她想起他和整个世界脱轨了三十年。
根据宋知芸所说,在去年以前,沈烨几乎都没出过基地的大门,即便是每周半天的休息日,他也很少像普通人一样出来吃喝玩乐,都是要沈汶喊他才勉强去几次。
她像是在跟一个穿越来的原始人过日子。
罢了罢了,也不怪他,很多事情,不是一朝一夕能说明白的。
视频会议响起倒计时五分钟的提示音。
秦茗一下子回过神,决意把摄像头关了。
她没什么准备,不想叫对手看出来。
准点,会议室闪出第二个参会者的头像。
依旧是初始化设置,名称为一段乱码。
彼此的麦克风都是灰的,在打无声的心理战。
罕见的是她在明处。
“秦茗,你终究还是上钩了。”
听清楚声音以后,她准备半天的如临大敌就是一场笑话。
“岑梨禾。”秦茗单手将钢笔尖摁在白纸上,创下一滴浓墨。
末了,不耐烦地将纸片团皱。
“你想干什么。”
岑梨禾极为大方地开了摄像头,背景里的海岸椰树像是绿幕。
她在给吐司抹黄油,一边娓娓道来。
“半年了,我一直都很想知道,给艳照门做蛊的人究竟是谁。”
秦茗费了很大的耐心才能听进去她的作秀。
“柯鹏的事情,我倒觉得是个好机会,毕竟娱乐圈里的是非太多,若不是极为上心,怕是都忘了当初这桩危机,你说对么。”
“对。“秦茗皮笑肉不笑地配合她。
“昨天我就在想,羽毛球队里,已经有一个人嫖娼了,那要是性爱录像再度传出,处境有多少不利,想必当初社局的人比我更清楚。seimei你也许要狡辩‘不一定’,但我可以告诉你,消息发出以后至今,只有你一个人联系我,而且,你还同意了聊一聊,“岑梨禾还把手机聊天记录展示给她看,“如果不是你心里有鬼,这样漏洞百出的局,怕是瞎耗子都难以钻个正着。”
秦茗根本没有想狡辩,耸肩,把垃圾桶里的纸团踩得更死。
“哦,所以呢。”
她过分坦然的态度,明显让岑梨禾措手不及。
“你是说,你承认当初的录像带是你主使?”
“对啊,”秦茗的语气染上几分放肆,“你还信不信,录像带里的女人就是我。”
过分理智的人偶尔口出狂言,总会叫人难以相信。
“seimei,你要是留了后手,我们就摊开来聊清楚。”
“我没有后手啊。”
玉碎极妍,倦怠似巫仙。
少了搔首弄姿的脂粉气,端庄之下,是汹涌的七情六欲。
“seimei!”
“岑梨禾我告诉你,”秦茗的七情六欲里断没有恼羞成怒这一条,“现在柯鹏的事威胁到整个羽球队的安危,你却在这里跟我翻旧账,你是吃错药了,还是被马尔代夫的海风吹傻了。”
“拜托,柯鹏是运动员,羽球队里的人也都是运动员,看的是成绩,至于舆论这种东西,又不会有什么实质性的影响,你未免也着急得过头了,”女人之间的争锋相对丝毫不逊尖锐,“或者说,是你肮脏事做多了,满脑子都是操纵舆论、玩弄人心、搬弄是非那一套,小人之心度君子之志,我看,是你该离沈烨远些,免得倒头来害了他。譬如这录像,我早与他商讨过,若是不慎败露,就把整件事都嫁祸给你还有你的艺人,泼脏水谁不会呢。”
“哦?”秦茗歪头靠在椅背上,眼中愠色渐明,“看来,你和他关系还挺好。”
“那自然是,起码,比你这非亲非故的要好,”岑梨禾收了吐司刀,明晃晃地朝她亮牌,“我看,什么亲戚姐姐,都是你自导自演的把戏。就算他能容忍你为非作歹,那也是因为对苏妙情真,seimei你可别太自以为是了。”
秦茗把笔记本电脑的亮度调到最高,不想错过岑梨禾的表情。
这可真是太有意思,看人间小丑跳梁。
“是我没想明白,就烦请你给我指条明路呗。”
岑梨禾似乎连怎么把她扫地出门都计划好了:“第一,我不管你和沈烨做邻居是抱的什么心思,你尽快搬走,料想你也没脸跟他见面。”
“嗯哼。”
“第二,录像带的事,眼下证据确凿,我会通知沈烨,并和他一起向法院提出上诉。讹诈犯法,不把你和你的公司告破产,起码也不会让你太好过。”
“这事你和他商量过了?”
”当然,我是他的经纪人,凡事都在一条线上。”
“还有第三吗?”
秦茗听得无聊,分神去注意门口的动静。
沈烨已经在书房门口路过了两次,烦人得很。
“第三,他和苏妙的感情许久未成,必定是你从中干涉,你要是好自为之的话,就不要再对别的感情指手画脚,包括之后的公开等步骤,我会负责办得漂亮。等我回了城,不会再让你近他半步。”
秦茗是在官场商场里浸淫惯了,迂回久了,言行举止,越发染上阴翳城府。
“你说,我对他的感情,指手画脚?”
笑万古春,笑着笑着,就成了满镜枯骨。
书房的门轻轻推开半米。
嘶地一声,点燃了隐秘的火种。
岑梨禾优雅地将吐司叠起,却惊骇地看到了对面的画像开启。
惊骇的并非开启画像这个动作,而是浮现在屏幕上的景象。
她头一次见到秦茗的冷清里带着锐利,能让人后背发寒。
十万分简单的衣着,十万分浓郁的艳薄。
仿佛是地下鬼神用金银养出她的残忍贵气。
“喂,”女人抬手,轻勾指节,朝屏幕后方戏谑命令,“你过来一下。”
几声脚步,沉稳有力。
继而入画的,是一截男人的劲腰。
古铜色完□□露,青筋如纹刺般蛰伏在皮肉表层。
野蛮的武器。
秦茗不曾施舍眼神看向对面,而是缓缓转过椅背,正对那雄壮的躯体。
她怠惰在椅子里,毫无起身的意思,伸出手,攀上男人的腰侧。
苍白而纤瘦的手,顺着肌理的纹路,蝎子一样地往上摸。
轻的,收着力道的,指尖藏着毒,滚烫的体温是荒沙,迸发着烘烤她,也不知最终会蛰在哪里。
摸到鼓鼓囊囊的胸肌,换了势头,游到上臂肱处,浅浅往下虚摁。
乖,蹲下和我说话。
男人的力量根本没有用武之地,被她摸着命脉,俯身撑住椅子扶手。
笼罩着她,环着她,由她问候不是。
“听说,你和别人谋划了要将我扫地出门?还要告我,不允我近你半步?”她整个人阴恻恻的,透白指尖敲着他的手背,“沈烨,我真的不是很喜欢在别人的嘴里听到你要造反。”
她问一句,他腰上的肌肉就攒动一次。
岑梨禾窒了呼吸。
平日里,秦茗是那种让人根本没办法,或者说不容肖想她在床上是什么样子的。
她的浅淡清澈,会衬得这种想法是发自内心的罪恶。
可是,人都忘了她才是纯粹的恶。
画面里的欲气太浓,浓得岑梨禾烧透了。
秦茗跟沈烨什么时候搞到一起的?
没有人回答她,只有沈烨旁若无睹的熟稔亲密。
“谁说我要造反?”
“你的好经纪人。”
男人似乎不知道视频在传输画像,虚钳着她的脖子,摁下她的小腰。
同样强势的动作,在半年前录像带里出现过。
而今天这一次,契合地更彻底。
“可能她不知道,我跟你之间,玩得挺开的。”
屏幕摔得细碎。
是玩得挺开,迂回百转,不容他人插手觊觎。
两年了,从见到他开始,长线是她放的,诡局是她用的,陷阱是她挖的。
他毫无意外掉进她的圈套里,纠缠合一。
这才是她。
“沈烨,seimei只是一个名字,而我,是秦茗。”
“我知道。”
“叫我秦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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