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罗杰拎着村长送的海鱼，走在回家的途中，脸上洋溢着笑容。

        即便他们身处海边，对于来自南境内陆的罗杰一家来说，捕鱼仍是一件困难的事，最重要的是他们没有钱建造一艘小小的渔船，只能靠给其他人帮工以换取微薄的收入。

        他想，今晚应该可以让女儿吃点好的。

        罗杰看到了自家的房门，他有些困惑，通常这个时候女儿都会在门口等待他回家。

        可是今天他没有看到女儿的身影。

        他心头突然涌出一股不安的预感。

        他冲进家门，等待他的不是妻女的欢声笑语，而是两具倒在血泊中的尸体。

        罗杰看到了不远处自己被翻乱的书桌和明显的抗争痕迹，他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踩着暗红色，鲜血已经干涸的地面，他的手稿、他的心血被人偷走了。

        他的妻子在阻止时被人杀死，小女儿也没能幸免于难。

        凶手显而易见，当他看到随手扔在地上沾血的酒瓶时，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

        后来的事罗杰已经没有印象了，只知道等他混沌的脑子终于清醒过来时，他手里是砍柴的砍刀，身处凯门的家中，他被一群人死死拉住，一把夺过手中的砍刀。

        凯门已经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就在这一天，阳光明媚的普通的一天，罗杰失去了他的家，他的灵感心血，他的一切。

        罗杰觉得自己无比清醒。

        他无数次看到妻子仍然在房间里忙碌着，数落他将手稿扔得到处都是。

        他看着，温柔地朝妻子笑，和往常一样同她说话。

        其他人说他疯了。

        怎么会呢？罗杰对自己的大脑很自信，即便手稿被偷，他仍旧将那些复杂的机械结构和数据复制了出来。

        后来，米伦城扩建，罗杰所居住的小村子被并入米伦城。

        从此，米伦城里多了一个叫罗杰的疯子……

        “我恨他，他毁了我的一生。”

        赫尔兰斯终于从罗杰断断续续、前言不搭后语的叙述中理清了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

        凯门醉酒后闯进罗杰家中抢夺手稿，上前阻拦的罗杰妻子被意识不清的凯门杀害，而此后，酒醒的凯门杀了罗杰的女儿后，抢走手稿不知所踪。

        米伦城的驻城军搜寻多日，都没能找到凯门的身影，没人想到他已经驾着一艘小船，离开了米伦城。

        在海上漂泊多日的凯门被风暴带到了弗兰大陆，来到了一个全然陌生的国度——欧德朗。

        在这里，他不用担心因为杀人而被追捕，甚至……

        凯门看着怀中有些褶皱的手稿，心中产生了一个阴暗的想法。

        不如将这份手稿占为己有，反正也不会有人知道，不是吗？

        就这样，凯门凭借这份手稿成为了“天才”，甚至成为了欧德朗王室的座上宾，得到了伯爵的爵位。

        曾经奢望的东西，就这样轻而易举地得到。

        赫尔兰斯看着面前痛哭的罗杰，他将手帕递到他面前。

        “你想报仇吗？”赫尔兰斯问道。

        罗杰愣了一下，苦笑：“当然想啊，这是我一生地遗憾，可是……”

        可是有谁会相信呢，他的心血现在用凯门的名字命名着，所有人都在歌颂他的才智，那双沾染人命鲜血的手，现在掌握着他不敢想象的钱财名利。

        “那又如何呢？”国王反问，显然罗杰的担忧并不在他的思考范围内。

        “偷的永远都是偷的，除了凯门炮，他还有什么？”国王的声音漫不经心，“即便是隔着冰封海峡，伦琴大陆与弗兰大陆也是有贸易政治往来的。”

        国王的语气笃定，像是丝毫没有觉得自己的话有夸大的成分：“你难道不期待吗？用自己的发明亲手摧毁凯门炮。”

        国王说着，脑海里似乎也浮现出那画面，不由得轻笑一声。

        “我想那一定很有趣。”

        继国王将奴隶编入驻城军队伍后，米伦城著名的疯子罗杰也被从地牢里放出来了。

        虽然知道这件事的人不多，国王也对罗杰加以保护，将他与莱昂安排在一起，讨论火炮的建造和“黑土”的制作。

        莱昂对这位凯门炮的真正发明者赞叹有加，两个人不分昼夜地讨论着凯门炮的改进措施，有时半夜都能听见这两人的争执。

        日子过得无比平静，除了米伦城墙上坚固的防御工事和不知多了几倍的巡逻人数，仿佛就像回到了不久之前的时光。

        平静之下，暗潮奔涌。

        ……

        海盗船在一片漆黑的海面上飘荡着，像是无根的浮萍。

        最大的船舱是海盗们议事的大厅，此时船舱上方吊着的灯正随着海浪有节奏地摆动，平日里嘈杂的大厅此时弥漫着难言的紧张气氛。

        弗雷和迪伦看着坐在长桌另一端的古宁，这个看上去瘦瘦小小的男人实际上是一个舰队的船长。

        “我们受教皇冕下委派前来。”古宁环视着船舱内的环境，显然很是嫌弃。

        他甚至不愿与弗雷等人有过多的寒暄周旋，直截了当地说出了自己的目的：“冕下下令，让我们代神降下惩罚。”

        “惩罚？”弗雷也听说过南境神教那些在他看来不明所以的话。

        “惩罚不敬于神的罪恶之人。”古宁说道，他身体后仰，想要靠在椅子上，做出一副目中无人的高傲姿态。

        似乎是想到这椅子脏污不堪，他的动作停住了，脸上的神色抽搐了一下。

        对面的两人显然没有注意到古宁的动作，他们即便面色不改，内心也如同海啸一般，掀起狂风巨浪。

        “冕下为何要帮助我们？”迪伦冷静下来，完全不像弗雷那样快要控制不住表情。

        神教，又是神教，上一个与神教结盟的例子是那样血淋淋，盖束那样统治北境多年的大国，就这样被灭，狼狈退出舞台。

        现在神教想要与北境的势力合作，光是想到赫尔兰斯对神教的厌恶程度，他们都不得不思考一下得罪那位陛下的后果。

        “我相信两位都是聪明人。”古宁笑了，他看着一言不发的迪伦，“你真的甘心就这样在海上漂泊，做一个不入流、永远被人唾弃的海盗吗？”

        “普尼公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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