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神圣帝国偏远乡间的破旧旅馆中，清瘦的青年拿起放在桌上的鹅毛笔。

        “亲爱的苏珊小姐，请原谅我只能用这样的方式称呼你，

        你知道我现在的情况有些糟糕，我不能让他们发现你的存在，我绝不能将我的危险转移到你的身上。

        我现在已经对自己产生了深切的怀疑，我不知道疯掉的是我，还是这个世界。

        我的邻居，杜克大叔，被那些家伙以异端的名义处死了！

        杜克大叔是那样的善良和虔诚，我从未见过比他更加虔诚的信徒，他能够将圣典倒背如流，风雨无阻地坚守着作为一个教徒应有的一切美德，风雨无阻地前往教堂忏悔祷告，这样一个有着良好口碑的教徒，怎会是异端？

        难道仅仅是因为他反对杰克神父那个老色鬼担任麦林郡的郡长吗？

        不仅是杜克大叔，还有那些苦修者也被认为是异端，这些人又有什么错呢？这些虔诚的信徒除了游学各地以及鞭挞自己的灵魂思想外，他们并没有做错什么，他们比任何人都要虔诚地信仰主，难道最为忠诚的教徒也是不被主承认的吗？

        我见到过很多人，他们热衷于参与这些教廷的行动，无论是之前的猎巫行动还是现在的异端清除，他们无比狂热，他们自称为主清除那些不忠诚的教徒，他们的狂热令我感到恐惧。

        现在整个神圣帝国都陷入了异端的恐惧中，人们根本不敢说什么，甚至连家门都很少出，只要做些什么，就会被那些家伙抓住把柄，并加以污蔑。

        我开始怀疑当初帝国的建立到底是为什么，现在国内的异端清除让人们痛苦不堪，而教廷仍然执意东征，为了增加军队的人数，他们竟然强制民众参军！

        我不愿意面对这一切，我知道我所做的一切给我的家庭和你带来了巨大的麻烦，但我不能看着自己白白死在遥远的战场上。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觉得他们马上要找到我了，我感觉自己已经疯掉了……

        我不知道怎么了，我什么都不敢说，我只是一个畏惧死亡的懦夫……”

        就在青年即将落笔写下自己的名字时，房门被粗暴踢开。

        青年一惊，笔尖在纸上留下一个浓重的墨点，他下意识地抓起桌上的信纸揉成一团想要藏在怀里，可他还没有做完这件事，就已经被异端审判会的骑士粗暴地拖了出去。

        这个不大的小镇广场上架起了熟悉的火刑架，现在这个刑具几乎是每个神圣帝国村镇城市的标配，被架设在最为醒目的广场上。

        审判官身着威严的黑袍，袍边有一圈金色烫金，他们手捧圣典，小镇中的居民们已经聚集起来，现在，他们不再是这个小镇的居民，而仅仅是教廷狂热的信徒。

        骑士将青年扔在广场上，接受审判的并不止他一人。

        孕妇、幼女以及一个盲眼的老乞丐……

        最先接受审判的是青年。

        审判官扬起在青年怀中找到的并未署名的信件，大声念诵着：“我们已经沦为了奴颜婢膝的刽子手，我们狂热的追从愚昧而愚蠢，这个世界已经疯狂而扭曲……你竟敢写出这样亵渎神的语句？”

        “我从未亵渎主。”青年大声的为自己辩解，他被骑士压倒在地，挣扎着想要逃离。

        “那你逃离指派服役又如何解释？”审判官又拿出一沓信件，他一手不屑地扬着这些证据，说道：“不用狡辩了，一位名叫苏珊的小姐为我们提供了你的信件，里面详细记载了你为何要逃离，并且想要前往何处。你想要前往夏勒戈尔这个被黑暗笼罩的国度，难道是受到了恶魔和异端的蛊惑吗？”

        青年并没有听到审判官后面的话，他停止了挣扎，难以置信地呢喃道：“苏……苏珊……”

        “是的，这是一位充满智慧并且虔诚的信徒。”审判官的语气里充满戏谑，“为了撇清与你的关系，她向审判会举报了你，交出了你写给她的信件，所以在审判会将你的家人定为异端时，你这位未婚妻小姐才能逃过一劫。”

        审判官满意地看着青年的眼神逐渐涣散，没有了亮光：“她是一位清醒的女士。”

        青年已经什么也听不见了，他不敢相信他最爱的未婚妻会指控他为异端，并向教廷举报了他，仅仅是为了自己能够撇清关系而将他和他的家人全部置于死地！

        审判仍在继续。

        “你的父母指控你与恶魔做了交易，你在夜晚在屋内游走，甚至会离开屋子，因为你受到了恶魔的指引，是吗？”审判官询问惶惶不安的女孩。

        女孩恐惧地蜷缩着身体，抽噎着：“我没有，我什么也不知道……”

        “神父，不要被这个巫女欺骗了——”台下的举报人，同时也是女孩的父母，高声反驳，“她腿上的红色印记就是她与恶魔交易的最好证据！”

        审判官垂下眸子，看见女孩裙下露出的被磨得鲜血淋漓的膝盖下方，小腿上有一个巴掌大的红色胎记。

        “顽灵不化！”审判官沉下面怒喝一声。

        女孩颤抖着小小的身体，哭的更加厉害。

        这一刻，一直沉默的青年突然爆发了。

        “她是无罪的——”他怒吼着，扭动着身体想要逃离骑士的控制，他的眼睛突出，布满血丝，“她的父母只是想要教廷的奖金养活其他的孩子，她没有罪！”

        没有人理会他，一个异端对另一个异端的怜悯在他们看来十分可笑。

        石块从四面八方投来，青年被第一个拖上了火刑架。

        审判官已经做出了宣判，他在胸口画了一个十字，翻开了圣典，如同身处华丽高耸的教堂。

        “圣主作证，审判的权利交付审判者，一切都将严格清算，黑暗将无处躲藏，正义的天平永不倾斜。”

        青年饱含爱意的信件飘飞而起，如同嘲笑讽刺，烈火从信件边缘蔓延开来，他发出了痛苦的悲鸣。

        炙热的烈火中青年的面容被扭曲，而烈火外，灼热的温度扭曲了空间中一张张狂热的面容。

        他听到了那些人的愤怒咒骂：“异端该死——”

        ……

        “陛下，您说的没错，这个世界疯了。”蒙德为国王添上一杯热茶，“现在神圣帝国内部已经陷入的混乱。”

        这种混乱是无形的，身处其中的人并未察觉，而作为一个理智旁观者的赫尔兰斯已经能看到这个由宗教建立起来的国家已经扭曲。

        “提议将参军名额分配到每个郡这个主意已经被教廷采纳并实施。”蒙德继续说着，“艾沙西亚阁下来信，我们的计划进展十分良好。”

        没人知道这个看上去无比为教廷着想的建议会是教廷的死对头赫尔兰斯提出来的，毕竟它看上去确实解决了教廷现在最大的难题：如何源源不断地向东方输送足够的人员。

        “这样下去，神圣帝国的分裂只会越来越大，而那些被送上战场的普通人不会是奥多摩罗的对手，从某一方面来说，我们应该感谢奥多摩罗为我们减少了神圣帝国不少的人口。”

        对于这个时代来说，一个帝国想要长久的存活下去，土地和人口是重中之重。

        赫尔兰斯吹了吹茶杯上的水汽，“现在我们更够做的只有这些。”

        他望向窗外的远方。

        “战场就交给诃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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