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十八章

按一般情况来考虑，他们只要找到那个地方然后守株待兔，就能捕获一只前来安装炸弹的爆炸犯——虽然也可以考虑爆炸犯在五点半到来前再去安装炸弹的可能（那他们就要等很久了），但是可能性不大。因为爆炸犯也是要及时脱离警方注意的，不太可能在炸弹附近逗留，万一运气不好被警方注意到然后直接被抓了呢？

        对其而言，最好是提前安装然后跑路，那样的话被捕的可能性就会大大降低。而他们，也就可以提前去炸弹安放点安心守着——这大概就是我预判了你预判了我的预判。（爆炸犯认为警察有可能会在他安装炸弹的时候窜出来逮捕他，所以选择提前去安装；而清原晟凛这边则是认为爆炸犯会提前去安装，所以他们选择比提前更提前一点去守着。）

        倒是另一点值得考虑——那就是，安装时间到底提前了多久。这些炸弹，到底是提前几天就安装好了的，还是爆炸当天安装的。如果是前者的话，那他们去炸弹安装的地点就守不到爆炸犯了——人家都已经安装完了，根本没必要再跑一趟，直接远程遥控就万事大吉。这样他们也找不到爆炸犯的影子。

        但他们同样不可能在对方的集合地点等人——因为爆炸犯并不知道集合地点在哪。等于这个集合地点是条没有用武之地的信息。

        不过，虽然吉野健哉铁了心要保护爆炸犯，也谨慎到丧心病狂，既没有把电话号码存在手机上，也没有留下任何通话或者邮件往来记录，让他们无法定位、无法查明身份信息。但对于清原晟凛而言，这点伎俩算不了什么——删掉记录？没关系，恢复就行。

        并且反而言之，只要查出了爆炸犯的个人信息，他们就能直接抓捕或者把人引出来——不过在那之前，他们得先把可能被安了炸弹的地方找出来，以免后患——至于这些，就交给他可爱又可靠的同期好友们吧。

        另外，警察们的调查方向是吉野健哉的人际关系。他们认为，既然吉野健哉无论如何也想保住爆炸犯，那就说明他们之间的关系一定很好，只要他们能从中获取到重要线索，就能马上破案。

        清原晟凛觉得，这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只是需要花很长的时间，可能赶不上最后一场烟花，也赶不上他的任务时限，甚至有可能是一个错误的方向。所以他还是不花那个心思了。

        现在是东京时间下午两点三十五分，距离任务结束还有两小时二十五分钟，距离事件结束还有两小时五十五分钟。

        好在清原晟凛对于计算机这方面玩得非常溜，只花了五分钟就搞定了吉野健哉手机里的数据。而他的小伙伴们也不负他望，没多久就同样搞定了爆炸犯可能安炸弹的三个地点。

        东都美术馆，米花美术馆，以及杯户美术馆。

        松田阵平：“我和hagi一人去一个，最后一个让零去。他毕竟拆过一次弹了，总归有点经验。如果找到炸弹就打电话联系，不要随便动手。”

        伊达航点头表示赞同：“好，那诸伏跟在零身边辅助一下，我去联系警察疏散人群。清原，你那边怎么样？”

        清原晟凛笑眯眯：“早就准备好了。我马上就可以出发，然后把人约到我定的集合地点去。”

        “用吉野先生的手机？”

        “不，用他的电话卡。”清原晟凛笑了笑，亮了亮手里那张小巧的卡，“警察用完以后，我从他们那里‘借’来的。”

        “喂喂，到时候肯定要被训一顿。”松田阵平半月眼。

        “大概？”清原晟凛开玩笑似的说了一句。

        “要是我被骂了，你们可得帮帮我。”

        “放心吧。”

        清原晟凛笑得很开心：“好，那咱们兵分五路出发吧。”

        这回清原晟凛没得车开了，只能苦巴巴地搭一下航哥的小电驴。当然，其他人也没多好，那辆前缀特别长的——“彻头彻尾轻量化的车体”“『零战之魂』”“萩原最爱”“教官爱车”——的白色马自达rx-7fd3s早在“飞跃悬崖”的时候就已经破得差不多了，被清原晟凛强行征用开去抓吉野健哉后更是离报废不远。他们不但没得坐，回去还百分百会挨骂。

        “哎，可怜的马自达酱。”清原晟凛装模作样地抹了抹并不存在的眼泪，温柔地摸了摸马自达冰冷而又残破的车前盖。

        “滚啊你，都这时候了还玩谐音梗。”松田阵平没好气地吐槽。

        “这不是活跃一下气氛嘛。”清原晟凛又笑了起来，“祝君武运昌隆。”

        “阿凛，那是留在家里的人送别的时候说的话，这里可用不上。”萩原研二非常配合。

        “啊，是吗？那就一路顺风呗？”清原晟凛笑。

        “那不是一样吗。”诸伏景光认真地琢磨了一下。

        伊达航：“这时候应该用‘互相保重’吧。”

        清原晟凛：“航哥说的对。”

        他眨了眨眼睛：“你们可别一不小心被炸了。被炸了的话我绝对不会去看你们的。”

        诸伏景光：“我们会平安回来的。”

        降谷零：“我和hiro一起哪有解决不了的问题，担心我们还不如担心一下你自己。”

        伊达航：“不会被炸的，不过你也要小心。”

        萩原研二：“阿凛好狠心啊，不过要是遇到了犯人可千万别莽上去，记得先联系警察。”

        松田阵平也拍胸脯保证：“放一百个心吧，谁炸了都炸不到我。你也多注意周围，别自己被炸了。”

        清原晟凛撇撇嘴，但眉眼带笑：“说的就是你们两个拆弹的，不是说接到了爆处组的邀请吗？这次就当实习了。万一今天这关都过不去，以后就不要再拆弹了。”

        松田阵平眉毛一挑：“你在小看谁啊？”

        “你啊。”清原晟凛笑嘻嘻的，说完就跑，马上就跨坐到小电驴后座，拍拍班长肩膀：“快快班长，咱们快跑，有大猩猩要来锤我啦。”尾音翘得飞起，让人很想一拳锤下来然后再狠狠踩上两脚。

        松田阵平一头黑线。萩原研二和降谷零则是毫不客气地放声笑了起来，诸伏景光看起来也憋笑憋得很难受。伊达航带着清原晟凛扬长而去，他们也就这样目送着，还一边开玩笑似的聊天。

        “哈哈我就知道阿凛不会老老实实说一声担心我们。”

        “kiyo那家伙就是这样，有时候直率得让人不好意思，有时候又别扭得不行。”

        “所以说是小孩子气啊。”

        半晌，笑得肚子疼的降谷零终于停下毫无形象的大笑，擦了擦笑出来的生理泪水，然后脸色一肃，轻咳两声：“我们也该出发了。”

        “零你别紧张，记住，心浮气躁乃是大忌。”玩笑话也开过了，松田阵平认真地直视他的眼睛。

        “好的，我会注意。”降谷零有些不自然。他确实有些紧张了。

        “别担心，你不是说有我一起就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吗。而且有阵平和研二指导，你可以做到的。”诸伏景光宽慰地拍了拍他。

        “是啊，有hiro在的话，没有做不到的事。当然，如果是我们六个人的话，更加如此。这次行动一定没问题的。kiyo也一定会平安完成任务的。”降谷零收敛好神色，坚定信心。

        这边，伊达航载着清原晟凛，到了米花公园就把他放下了，他还要去几个美术馆边上联系警察疏散人群。

        他面色严肃：“清原，万事小心。除非你有百分百的把握，否则不要和爆炸犯正面对上。”

        “ok，交给我吧。”清原晟凛笑眯眯挥了挥手，目送伊达航离开。

        走到公园一处长椅前坐下，清原晟凛抬手看了看表。

        现在是东京时间三点零五分，距离任务结束还有一小时五十五分钟，距离事件结束还有两小时二十五分钟。

        “系统先生，我们聊聊天？”清原晟凛百无聊赖地看着公园里的一群肥鸽。

        “宿主先生，请您重视自己的任务。请不要在任务期间开小差。”

        “没有不重视。只是在等而已。”

        “等什么？”1107号系统并没有能支撑它思维绕十八个圈的高智商中央处理器，或者说cpu。虽然有充沛的感情，但并没有足够的智商——俗话说，有点像只傻二狗。

        “等爆炸犯把自己的事处理完啊。”清原晟凛从口袋里摸出一把小糖果，拆了糖纸往嘴里一塞，嚼吧嚼吧就咬碎咽下去了。

        “？”

        “意思就是说，我们需要先稳住炸弹狂魔，让他以为他们的事还没有暴露然后照计划去安炸弹。不然让他警觉起来的话，就不知道他会把炸弹放哪去了。”虽然系统没说话，但清原晟凛读懂了空气。

        “所以是要等他把炸弹装完？”

        “对，先让他们几个去看看炸弹到底装了没。如果没装，就再等等，装了，那我就现在把他约过来。”

        “那他要是超过了任务时限还没安装炸弹、或者降谷零他们找不到炸弹呢？您总不能一直等下去，会超时的。”

        “我最多等到任务结束前半个小时。在那之前我一定会发消息叫他过来，然后和我的小伙伴们一起盘他。小心一点的话，只要我们不碰到也不让他碰到炸弹遥控器，炸弹就不会炸了。”清原晟凛早有打算。

        “而且我相信他们的能力。他们都是这一代最优秀的。有实力有梦想有信心有正义感有同情心，不怕挫折不怕困难，我跟你说，他们已经具备了所有成长为一个优秀的大人的品质。”说着说着，话题就偏了。清原晟凛说起这些，神色还有些骄傲。

        “……宿主先生，您太依赖他们了。根据资料库显示，没有任何人类能陪伴其他人走过一生的。用你们人类的话来说，他们只是过客，在旅途的中间就会下车然后去过自己的人生。”1107号系统毫不留情地揭露残忍的现实。

        “我知道啊。系统先生，您不会以为您已经比我更懂人类了吧？”清原晟凛依然笑吟吟的，丝毫不为所动，“就算是过客又怎么样？他们值得我用一生的长度去追逐然后铭记。虽然这些话有些肉麻，当着他们的面我是绝对说不出口的，但我确实是这么想的。”

        顿了一下，他又开口：“不过你说得对。我确实过于依赖他们了。”

        “但是啊，你不是最清楚的吗？他们是我在这个世界上联系最深的人了，不依赖他们，我依赖谁呢？”

        “我知道我病了。但是没关系，我现在过得很开心。”

        系统不开口，清原晟凛就开始自说自话，脸上的笑容依旧如春风般灿烂。

        “您开心就好。1107号系统竭诚为您服务。”系统静静听着，也没再反驳清原晟凛的话，最后这样说道。这是他的宿主，系统就是为了宿主而存在的，而它也愿意为了为这位服务。

        “谢谢。”清原晟凛眯眼笑了起来，真情实感。

        清原晟凛无聊地在长椅上坐了一会儿，看着面前来来往往的游人和居民、大人和小孩、人类和宠物。

        “系统先生，你说这个地方是不是很好？很漂亮对吧？”看了一会儿，清原晟凛耐不住寂寞似的又开始找1107聊天。

        “是的，宿主先生。”

        “在这里演奏巴扬手风琴一定很舒服。啊，小提琴也不错。”

        “宿主先生，1107号觉得古筝更好。”1107号系统忍不住开腔。

        “是吗？你说的也有道理。”清原晟凛轻笑一声，然后跟系统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了一会儿。

        他坐在那儿，不像是在等穷凶极恶的爆炸犯，反而像是来郊游吹风的。阳光洒在他身上，给他镀上一层暖融融的金边，连五官都显得更温柔了。

        甚至清原晟凛光是坐着，就有一堆人偷偷摸摸自以为没被发现地偷看他。如果不是日本有严格的拍照规定，说不定已经有人把他拍下来了。

        “宿主先生，监测到有带着对讲机的人接近。”系统蓦然出声。

        清原晟凛状似无意地轻飘飘扫了周围一圈，放松下来：“我认识他们，他们应该是来追查爆炸犯的，穿着便衣是为了避免被爆炸犯发现。”

        “有90的可能性是航哥他们拜托的，大概还是不放心我一个人面对那个炸了东京好几栋标志性建筑的犯人？”他笑道。

        说着，清原晟凛又抬起手看了看手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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