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别离

最终姜夷则打算启程回宗门，姜家夫妇两个哪怕再不舍，也知道不能把人家宗门的顶梁柱给强留在边城。

        实际上，姜夷则肯留下来一起过年又逗留了这么久，已经是姜易的意外之喜了。

        一家人最后一次围坐在一起聊家常，眼看着夜深了，姜姜易终于忍不住开口：“明天就走？”

        “明天就走，”姜夷则点点头，原本她是没什么行囊站起来就可以走，奈何这些日子父兄给她买的小东西太多了，光是归置整理那些东西，就花了她大半个下午的时间。

        其实姜夷则自己也知道，她这段日子在度厄城玩的有些乐不思蜀了，要不是青岚三翻四次地催，她还想在这里待到雪融化了，在最热的时候跟着姜步光出城狩猎呢。

        “走了啊，走了啊。”姜易呐呐几声，又忍不住带着希冀望向姜夷则，“下次…什么时候回来？”

        “有空就回来，反正我也没事做。”姜夷则倒是觉得往这里跑不是什么难事，顶多路上来回费时间了一些。

        姜易喜出望外：“嗳，嗳，好，下次回来等雪化了叫你哥哥带你去城外玩！”

        有了这个承诺，分离的忧愁似乎也被冲淡了几分。

        连日来的相处，姜夫人对暮秋这个可怜孩子的关爱有升无降，她见少年默默坐在角落里，好半天都没有言语，平日里最会活跃气氛的嘴甜小子这会儿安静得叫人奇怪。

        “暮秋，你怎么了？”

        暮秋被叫了好几声，才后知后觉抬起头，脸上没多大精神：“夫人，怎么了？”

        姜夫人疑惑：“叫你好几声了，是觉得哪里不舒服吗？”

        “不，不是…”暮秋嗫嗫嚅嚅，“就是，就是……”

        “就是什么？”姜易也关心几分，“好孩子，有话直说就是。”

        暮秋耷拉下眉眼，好似被大雨淋透的小狗，说不出的可怜巴巴：“我就是一想到姐姐就要走了，还要去那么远的地方，我就心里空落落的。没了记忆之后，我遇到了老爷夫人，遇到了这么多好人，还有姐姐对我最好了。姐姐这么一走，我觉得好不容易有的亲人又离开了，又只剩下我一个……”

        少年说着说着，脑袋越埋越低，明明看不清他的脸，姜夫人却觉得这孩子委屈的快要哭了。

        想想也难怪，本就是姜夷则将他捡回去的，醒来后失去了记忆除了名字什么都不记得，他依赖着救命恩人也没什么不对的地方。

        姜夫人心疼坏了：“好孩子，还有我呢，你尽管在姜家住下，什么时候想起来了再走，我们不会赶你走的。”

        “谢谢夫人。”暮秋抬起头，很想对姜夫人露出笑容，奈何心情实在低落，笑容勉强。

        他恋恋不舍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姜夷则身上，默默不语。

        姜夷则忍住想要撸脑袋的手，随口一问：“你是有师门的人，虽然暂时想不起来。不然叫你拜入苍羽门也是可以的。”

        少年的眼睛“唰”一下子就亮了，他伸手越过椅子拉住姜夷则的袖子，期期艾艾：“我，我可以不拜入门，就跟在姐姐身边修行，可以吗？”

        姜夷则犹豫一下，这样好像也可以。

        察觉到她的动摇，暮秋再接再厉，眼睛愈发亮，声音愈发软：“姐姐这些日子的指点叫我受益匪浅，我感觉修炼顺畅了很多。再者，再者我跟着姐姐离开北洲，到外面去，说不定就能把记忆找回来。”

        姜夫人一拍扶手：“有道理啊！暮秋本来就不是这里人，说不定去了外面见到熟悉的景色人物，就想起来了呢？”

        她虽然嘴上这么说，不过没有出言相劝。到底做主的还是姜夷则，若是姜夷则不愿意带人走，她也不好开口相逼。

        姜夷则想，自己分明是胡乱指点的，哪有小家伙说的这么厉害。可偏偏小家伙看她的眼神，叫她真的以为自己是天生师材了。

        只不过暮秋的修炼速度之快，心窍之明通叫她也吃了一惊。

        小家伙分明天赋极好，生的又这么好看，就算不是主角也是一身配角的标配啊。

        她怎么不记得书中有这么一个男配角了？难道是戏份太少被她忽略了？

        “师傅，宗里没有体修的长老。”萧疏见自家师傅陷入深思，连忙提醒了一句。

        暮秋微微一笑，满眼都是对姜夷则的信任：“没关系的，不用另外的长老指导，姐姐就很厉害了！我要跟姐姐学很长很长时间才追的上姐姐的脚步呢。”

        姜步光闻言，笑说：“好志气，我等你追上化神尊者的那天！”

        暮秋的目光温柔纯净，叫姜夷则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

        她撸了把少年黑长的头发：“行吧，跟我走吧。”

        暮秋欢呼一声，不复先前的郁郁寡欢，这会儿开心的能在雪地里狂奔好几圈也感觉不到寒冷。

        萧疏紧紧抿嘴，与暮秋的视线对上，得到对方一个灿烂耀眼的笑容。

        隔天，姜易夫妇两个在大门口送别姜夷则，姜觉看着风姿秀丽的女儿，千言万语堵在胸口说不出来，终化作一声轻叹：“可要记得回来啊。”

        送别了女儿一行人，姜易依旧站在大门口，垫着脚眺望。

        姜夫人拍了拍他的肩膀，温声安慰：“儿女大了，便是天上翱翔的雄鹰，总不能把他们绑在身边一辈子。过两年步光闯出些名堂，怕是也不愿留在度厄城了。”

        姜夫人原本是想劝劝姜易的，这一劝反而把自己也说愁了。她一想到那个成日里在她跟前胡闹的小子有一日也会离开很远很远，见一面都难，她也忍不住忧愁了起来。

        姜易气得吹胡子：“他敢！他爹娘没埋进土里之前，他哪里也不能去！”

        少年人心气高傲，总想到外面的天地闯荡一番。可姜步光若是为了父母，他是真的愿意在度厄城守一辈子，哪里也不去，哪怕他的爹娘已经埋进了土里。

        姜步光把妹妹送到了城外的空地上，见姜夷则随手认出的飞舟一落地便扩大了数倍不止，露出乡下人的表情赞叹：“哇！可真威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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