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全场都愣住了，包括卓特助矛头直指的陶乐乐。

        咩啊？你们打架的结果，就是殃及我这个无辜的池鱼（叉掉）龙？

        卓婕继续徐徐道，“我认为没有人比训导员更了解警犬训练基地的情况，所以个人认为由我来亲身出演效果更好。”

        李利没什么表情，也未开口，似乎在思索着什么，看不出来决算。

        反倒是周鸿飞先护起了犊子，马上开口道，“李导，我认为不妥。”

        李导这才将视线转回了这边：“哦？”

        周鸿飞捋了捋思路，不徐不疾地争取道，“第一，我还是认为应该由专业演员的人来做专业的事。陶乐乐虽然演技不是那么…出众，但是有与警犬们和谐相处的天性，综合来看是很好的选择。而且，私心上…”

        周鸿飞将剧本翻开指到某一页，继续道，“恕我冒昧，卓特助可能不关心八卦，不甚了解，我与陶乐乐现实生活中也是情侣，倒不是因为这层裙带关系，只是这部电影恰好是有感情戏的，所以从呈现效果来看，还是由陶乐乐出演更好。”

        一番陈词，表面有理有据，其实还是在“护犊子”。

        “犊子”本人在一旁一脸尴尬地微笑，“呵呵呵呵~”

        她只记住了一句话，就是她的演技，烂到周鸿飞都夸不出口。

        卓婕回头几乎是警告地看了周鸿飞一眼，也拿起了剧本，掷地有声道，“说到剧本，我还有个问题！你们是不是一定要消费万顿这只…残疾犬？是不是现在的电影一定要拍一些不正常的，残缺的，才能如你们的意啊？为了收视率什么都做得出来是吧？

        我可是还记得你们圈子里，有一部电影为了一个所谓的爆炸镜头炸死了一只功勋卓著的防暴犬。你们导演，讲故事不能好好讲，一定要来个牺牲的大无畏结尾？狗狗的命就不是命了？！”说道兴起之处，还将剧本反复甩在桌上啪啪作响。

        李利深吸一口气，温声道，“小婕，你听我说。”

        没想到，“小婕”听到这个称谓似乎更生气了，猛地从座位站起，高大的身躯压迫感十足，凌厉的双目瞪了一眼李导演，便迈开步子拂袖而去。

        赵志专刚才从卓特助开始发火都吓得不敢吱声了，现在看到上司气走了，年轻的脸庞写满了仓皇，也“咻”地一下站起来想去追。

        没想到更让众人惊讶的是，却是李利导演连忙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大步流星步伐之中，却有一丝急切与慌乱，直直追着卓特助而去了，嘴里还是后边轻声呼唤讨好着，“小婕，小婕…”

        另外三位面面相觑，这是哪一出啊？

        “小婕”因是警察出身，身体素质那是杠杠的，此时有心想走，步子迈得飞快，可怜李导年过半百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般紧紧跟在身后。

        两人竞速片刻，李导拖着早已不再年轻的身躯，三步并做两步，终究是触到了卓婕的肩头，胳膊一个使劲，快速将其转到自己的方向。

        却发现，卓婕本来坚毅的脸庞，一双美目竟然通红，泪盈于睫。

        “怎…怎么哭了？”李利导演准备的一腔说辞，突然都化作了乌有，所有的一张一弛，有理有度，被击了个粉碎。

        本想拿手拭去泪水，后来想了想终是觉得不妥，从荷包拿出一帕方巾，轻轻递过去，“别哭了。”

        “谁要你的关心。”卓婕随便抹了一把泪，又想走。

        “这又是为什么？”李导这时是不愿意放开她的，制住她的肩膀强行将她搂到自己的臂弯里，温声道，“到底怎么了，跟老师说说。”

        卓婕通红的双目狠狠剜了他一眼，愤恨道，“你也知道你是老师？你不配当我老师。”

        陶乐乐与周鸿飞被晾在会议室，一脸无奈。

        陶乐乐开始兴师问罪，“我演技很差？”

        周鸿飞不由地宠溺地笑了，说了她十句好话，就记住了一句坏话。

        心里发笑，却也怕她不太懂娱乐圈的人情世故，耐心解释道，“那是托词，小傻瓜。作为你男朋友，前面说了你那么多句好话，总要带一点儿小缺点才更让人信服嘛？而且，外人夸你才值钱，光我夸你没用啊，咱们拿作品说话啊。”

        陶乐乐仍然不服气地撇撇嘴，轻轻哼了一声，随即视线又落在了剧本上，将剧本翻的刷刷作响，狠狠吐槽道，“怎么警犬电影最后也要加个感情戏啊…”

        随即又指到某个分镜，愤愤不平道，“而且一定要加一个舍身相救的情节？”

        最后陶乐乐还翻了个白眼，一副不忍直视的样子，“狗血的是，果然是以“残疾犬”为第一主角，这不煽情会死啊？”

        周鸿飞低头无奈的笑了，觉得陶乐乐的这份单纯十分难得，令人向往，也不再吝啬说一些贴心话，长叹一口气，无奈道，“没办法啊？你当李导不知道啊？但是就是市场决定的，严格来说是资本决定的。你说观众喜欢看吗？

        或许有一部分吧，大部分是资本觉得，观众就喜欢看废柴逆袭觉得热血，观众就是看到舍生取义啪啪掉眼泪，反正只要情绪烘托到了，故事内核啥样，也没人关心，大家用脚投票就好，久而久之，这种作品最安全呗。”

        陶乐乐啊了一声，一双美眸满是不解，疑道，“那你过去获奖的作品也是…？”

        周鸿飞有一丝好笑：喂喂喂，作为你的合约男友，你真的没有稍微关心一下我的作品吗？

        周鸿飞也没有真的生气，眼睛向左瞟去，开始如数家珍的忆往昔岁月，缓缓絮叨道，“出道作演的一个返乡知青，拿了个新人奖。”

        嗯嗯~陶乐乐小鸡啄米，满脸真诚，特别喜欢听影帝讲故事。

        “第二部演的同性恋。”

        陶乐乐眨眨眼，有一丝不可置信。

        周鸿飞嗤笑一声，随即背部整个贴近椅背，大脑放空，缓缓道，“那部作品，为我拿了第一座金棕树奖。然后，我便开始进入了主流视野。”

        视线集中在会议室天花板的某一个位点，周鸿飞开始自顾自地回忆心路历程，“后来，受到了电影界的认可后，我这种有实绩却并无人气的演员，便会开始寻求号召力，也就是所谓的“流量”。曾柔雅还记得吧，那是我第一次回归小银幕，便是与她合作。上恋综也是公司为了贴合剧中“男友”人设进行宣传，也是…再次与你重逢的契机。”

        “原来…这么复杂啊？”陶乐乐听得似懂非懂的，眼里满满都是“我不理解。”

        周鸿飞继续自我剖析道，“对呀，所谓艺术追求，也没那么理想化。即使有我父亲，算了…不提也罢。反正，所有人都想站着把钱挣了，只做自己想做的。但是那是极少数人，为了演一两部自己喜欢的作品，去积极营业，去上综艺，都是非常正常的。”

        陶乐乐听闻，思索片刻，举一反三般地反问道，“那我们的合约情侣也是吗？”

        周鸿飞闻言一愣，从回忆里整个回神，本来放松的背部也挺直了起来，突然有点不敢看陶乐乐的眼睛，全身却像过电了一般，表面却装作随意地回答道，“这个，不是的。”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对于主流演员来说，贴近群众、频繁上综艺，既有优势亦是劣势。

        公布恋情亦是更加危险的举动，深度捆绑后，便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一些天王巨星，尚且隐婚多年，更何况他们这些新声代的新晋影帝。

        周鸿飞一路走来，清醒克制，有理有节，亦不过多倚仗父辈的树荫。

        或许在其披荆斩棘的演绎之路里，只有这个“合约情侣”，是自己主动采撷的“毒果”吧。

        是福是祸，都一口吞下。

        也是周影帝这28年的循规蹈矩人生里，第一次不去考虑得失，而做的看似意外，却也最遵从本心的决定。

        并且，这个决定，只花了新闻的主人公，一早上的思考时间。

        那时候，他所有的有理有节，步步为营，都不再管用了。

        他只知道，不管对面这人，是人是妖，困住再说。

        先布下天罗地网、徐徐图之，至少自己不会后悔。

        “不是，是我心甘情愿的。”

        后面的话，他并没有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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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导就这么不知所踪了。

        他的跟班，实际上也是他的得力助手，上次的副导演薛盛最是会来事的，看到大家一顿好等，连忙走到会议室开始打圆场，满面春风，奉承道，“对不起啊，三位，就李导有一些私事要处理，今天你们就先散了啊，两位演员好好看看剧本，多多揣摩一下人物，好吧，有不懂的随时找我就行。”

        周鸿飞点头示意，客套的笑了一下，却仍是不放心，走到薛导跟前，悄声迟疑道，“这李导和卓特助…是？”

        薛盛最是人精的，哪敢八卦自己的上司啊，但是周鸿飞的背景他也是知道的，也不能随便敷衍，只能在他耳边悄悄说，“以前啊…他俩是师生。你可能听说过，咱们李导以前也是警察，后来下海开了公司，当了导演。卓特助呢，毕业就进了训练基地，好多年没联系了。至于其他的，我们底下的也不方便八卦，周影帝就别为难我了啊。”

        “怎么会。”周鸿飞笑笑，连连道谢，送薛盛出了会议室。

        现在获取的信息实在有限，但是周鸿飞圈中人脉甚广，虽然平日他不爱且不屑于使这些手段，但是现在稍微托人打听一会儿，便大概了解了一部分往事。

        倒不是为了八卦人家李导的私事。

        他只是要确定，会不会因为“不可抗力”因素，最终影响到自家“女友”的角色。

        只要遇到陶乐乐的事，周影帝的底线，是越来越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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