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以祖神的名义起誓

姜炎看到那字后瞬间眯起了眼，嗤笑一声后道：“怪不得那偷袭之人事事效仿我家小鬼们，原来是存了这些心思。”

        他先发制人止住夏芒发问，反而问夏芒道：“你听说过鬼界吗？”

        夏芒迟疑一瞬后点点头，递给姜炎一壶酒。姜炎笑着接了，猛灌了一口后眼眸精光乍现，完全不是一个少年人该有的神色。

        姜炎道：“鬼界就在黄泉地府中。”

        晏北宸从前都将鬼神之事当作话本子、开胃菜，冷不丁地听姜炎说出来，顿时觉得浑身凉飕飕的，不禁搓了搓胳膊。

        姜炎勾着唇角瞥了一眼晏北宸，晏北宸立刻端正坐好，装模作样地侍弄鸡肉。

        姜炎将剩下的酒一饮而尽，大笑一声后对夏芒道：“不怪你们害怕。有多少神啊仙的，都在害怕这不可控的鬼神之力，你们知道吗？就连九霄天宫不还是对鬼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夏芒敏锐地捕捉到了其中的关键，不动声色道：“难道天宫也知道鬼界的存在？”

        姜炎冷笑一声答道：“若不是当年天宫那些个王八蛋搞阴谋诡计，酆都怎么会到如今这种地步？”他似乎并不想再提起这件事，摆摆手抢走了晏北宸烤好的鱼，气得晏北宸差点和他打起来。

        一条鱼下肚之后，姜炎发白的脸色总算有了些人气，继续给他们介绍鬼界。

        鬼界其实名为酆都，如今有鬼王镇守在地底，只存在于传闻中的酆都城就在那里——阴暗不见天日，就像鬼魂一样不能见光。

        鬼王降生在三千年前，所用文字仍然是古字，所以鬼王的东西都会被刻上古字“鬼”，时间长了便成为了鬼界的标志。

        姜炎手下那些人是鬼兵，也就是凡人所说的阴兵，死后还保存有生前神智的没几个，能修炼成尸鬼的更是凤毛麟角。所以他手下那些个没脑子的也就只能围着人蹦跶几下，打个架还给姜炎亲自出马。

        烤鸡的香味儿已经传出去了半里地，晏北宸将鱼和鸡收拾好，撕给夏芒一个鸡腿。

        晏北宸：“这么说来，袭击老头的，便是鬼界之人？鬼王吗？”

        姜炎夺过他手里的一条鱼，又撕了半只鸡过去，没好气道：“你当鬼王和你一样？闲着没事做，来人间蹦蹦跳跳玩过家家么？不潜心修炼晋升神位，反倒是摆弄膳食，你今生莫不是要做个厨子？”

        晏北宸在姜炎面前简直就像是个一点就炸的爆竹，立刻怒道：“你嫌弃我就别吃啊！你还我酒，还我鱼肉！”

        姜炎一幅你奈我何的欠揍模样，夏芒不得不咳嗽两声提醒这两个加起来顶多有六岁的幼稚鬼。

        晏北宸愤愤然坐下闷头吃肉，再也不肯出声说话了。

        姜炎一手酒一手肉，吃得好不畅快。

        “袭击老头的是什么我不知道，但我能肯定的是，如今鬼界上下对鬼王尊敬有加，那刻有鬼字的银针，定不是出自鬼界，更不可能是鬼王之物。”姜炎悠然道，“堂堂鬼王，还用得着那玩意儿？一口气吹过去那老头就不知道今夕何夕了。”

        夏芒：“是为栽赃？但如你所说鬼界在地底闭门不出，阴阳两界互不干涉，为什么会有人想要栽赃给鬼界呢？”

        夏芒手中的鸡腿一直到现在也没啃几口，晏北宸默默看在眼里，见夏芒一心在魔气暴涨之事上，起身离开了火堆旁。

        姜炎漫不经心答道：“谁知道为什么？反正只要不是天宫出手，就凭你们下界这点力量，闹翻天了在鬼王面前也是不堪一提。”

        这倒确实。

        夏芒记得沐风说过，如今鬼王实为鬼神，人自然不可与神明相提并论。但夏芒心中始终不得安定——下界暴涨的魔气，突然问世的鬼界，神出鬼没的黑衣人……还有不停遮掩的仙盟大会，一切是不是太过巧合了？

        夏芒抬头看向姜炎，不自觉地皱起了眉：“那你是谁？为何会告诉我这些？不怕我向仙门揭发你？”

        姜炎唇角一勾，笑得意味深长：“那你会吗？”

        夏芒不置可否。

        姜炎：“我本是鬼王手下一个小兵，因为犯了鬼王的禁被他手下一堆人追杀，这个身份你可信？”

        夏芒摇摇头：“那些……尸鬼，明显对你很恭敬，你还不如直接说你是鬼王。”

        姜炎闻言大笑一声，拍了拍夏芒的肩膀道：“缘分这个东西很奇妙，有的人从一开始便注定会相遇，有些人就算是追逐一生也未必能有结果。时候到了你自然就会知道我是谁。”

        他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回头对夏芒正色道：“夏芒，你只需要记得，我不会伤害你。我以祖神的名义起誓，绝不会。”

        火光将少年姜炎的神色照得异常不真实，唯有少年一双漆黑的眼睛深不见底，浓烈炽热的情感像是要喷薄而出，却在最后的关头化作了少年眼角莹润的水光。

        夏芒承接不住这样炽热的感情，微微扭开了脸——鬼界是存在的，所以自己是什么人的转世吗？姜炎从自己身上看到了谁？

        姜炎吃光手里的鱼非常自觉地再去拿，被夏芒按住了手。

        夏芒：“最后一条，留给小宸吧。”

        姜炎闻言翻了个白眼，悻悻坐回去：“臭小子跑哪去了？怎么还不回来？”

        夏芒慢条斯理地吃鸡腿，想起什么皱眉道：“以后在小宸面前不要说修炼之事，他先天不全，丹田枯竭，无法修炼精进。”

        姜炎惊得跳了起来，声音瞬间拔高了好几个度：“你说什么？他不能修炼？他可是九霄天……天上地下独一无二能气到我的！居然不能修炼？”

        夏芒点点头：“你把鬼王说得这么厉害，鬼界可有解决办法？”

        姜炎讪讪地抓了一把头发，道：“鬼界都是鬼魂，就算是修炼之法也得先成为鬼，要不让他……”姜炎比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夏芒：“……”

        “喂！何人在那里？玄真山里不准生火！”突然一队玄真派的巡山弟子举着火把往这边赶来，夏芒迅速将火堆灭掉，去找晏北宸。

        两人顺着晏北宸离开的小路没走几步，晏北宸突然不知道从那个犄角旮旯蹦了出来，把姜炎吓得一嗓子吼出声，玄真派的弟子立刻循着声音追了过来。

        晏北宸带着夏芒在林子里穿行，咬牙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姜炎虽然心虚，但本着我声音大我有理的原则，立刻反唇相讥。可怜晏北宸一边带路逃跑还要一边与姜炎打嘴仗，恨不得找根线将他栓林子里！

        等三人回到住处，天已经大黑，各处房间都掌起了灯。三人被追得上气不接下气，一起坐在房间门前的台阶上喘粗气。

        夏芒一路上都没说话，比两个小鬼头好些，仍是不住喘息：“为什么……不御剑？”

        晏北宸：“……忘记了。”

        姜炎：“……晏北宸你大爷！”

        “噗——哈哈哈……”

        不知是谁先笑出了声，三个人傻子一般面对面开始狂笑，笑了足足有一刻钟，谁都停不下来。

        笑过劲儿后晏北宸擦了擦眼角，将怀中揣着的几个紫色果子拿出来递给夏芒：“哥哥是不是被腻着了？这果子酸甜可口，有了它就不腻了。”

        话一出口，三人都愣了一下，随即姜炎爆发出了更大的笑声，指着晏北宸笑得歪倒在地上，丝毫面子都没给他留下。

        晏北宸拿起一个果子扔在他脸上，将剩下的一股脑倒进了夏芒怀里，自己也拿了一个愤然啃了一大口，像是在啃姜炎脑袋一般。

        烤鸡吃了，烤鱼吃了，果子也吃了接下来三人面面相觑，出奇默契地想到了一件事——三个人两间房……

        夏芒握拳清了清嗓子，对姜炎道：“你……从哪里来回哪去？”

        姜炎简直怀疑自己耳识是不是有了什么毛病：“夏芒！我大老远好不容易从鬼界跑出来，你让我从哪里来回哪里去？何况我救了你们，你还有没有良心？”

        “但是只有两间房。”

        夏芒后知后觉自己离晏北宸太近了，近到晏北宸的臂膀就贴着自己，顿时浑身不自在起来。他往一旁挪了挪，晏北宸顿时浑身一僵。

        夏芒硬着头皮道：“不然我和小宸……”

        “不行！”姜炎直接打断了夏芒的话，伸手揽过晏北宸的肩膀威胁性地压了压，“我去和小宸一起睡，没问题吧？”

        晏北宸只是看着夏芒不说话，沉默到夏芒几乎要心软了：“没关系，我……”

        “夏芒哥哥，我和姜炎一起睡。”晏北宸把姜炎的胳膊甩开，转身回了房间。

        夏芒看着晏北宸落寞的背影，心里乱成了一团浆糊——到底该拿这小子怎么办？

        姜炎没事儿人一般去了晏北宸房间，趴在窗口处一直等着夏芒回房，然后迅速扣上了门锁。回头见晏北宸在往地上铺被子，顿时火大，上去反扭住晏北宸的手臂，怒道：“你就让我睡地上？”

        没了夏芒在场，两人默契地选择回归本性。

        晏北宸用力将姜炎掀开，冷道：“我睡地上。”接着继续铺床。

        姜炎眯着眼盯了他一会儿，警告道：“本尊告诉你，不准打夏芒的主意！”

        他特意换了自称，想着晏北宸多少会被惊到，谁知晏北宸看都没看他一眼，撩开被子钻了进去，背对着他没了动静。

        姜炎气急，有心要打一架却顾忌着夏芒就在隔壁，怒气冲冲跳上床不停乱动，搅得晏北宸也不得安生。

        半个时辰后晏北宸还是一动不动，姜炎泄了气，老实了。

        晏北宸起身吹灭了蜡烛，一片黑暗中他的声音显得冰冷空寂。

        晏北宸仍旧背对着姜炎，道：“我知夏芒哥哥不是普通仙君，也知终有一天我们会因为死别分开。若是这番仙盟大会之后我依旧无法修炼，不用你赶，我自会离开。”

        姜炎不知想起了什么盯着黑暗一动不动，原本事事都要争三分的嘴竟然难得的保持了沉默，就这样直到两人都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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