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前世之降世劫1

凌霄殿中，朝会已散，众神君都离开后，昊天叫住了夜戎：“这段时间天宫和下界都不太平，本帝许久没有去勾陈殿了，他怎么样？”

        夜戎手中一把骨扇轻摇，随意坐在了一旁，道：“谁怎么样？”

        “少跟本尊揣着明白装糊涂！北宸如何？”

        夜戎翘起了二郎腿，手中拿着一朵合欢花摆弄，淡道：“还能怎么样？百年了，你看他有踏出过勾陈殿一步么？”

        昊天闻言冷哼一声，震怒道：“怎么着？示威给本尊看？那小妖精如果一直不醒，他北宸是不是连天下苍生也不顾了？”

        最近下界确实不太太平，以前北宸好歹还隔三差五地去朝会上点个卯，遇到下界妖魔作祟，偶尔下凡松动松动筋骨。然而近百年，夜戎总是称病养伤，北宸更是连面都见不着，下界几场妖魔动乱都是文官平乱，甚至昊天都亲自下界伏魔，整个天宫怨声载道。

        夜戎当然也明白昊天身在其位万般不由己，起身拍了拍昊天的肩膀，道：“给他点时间。阿芒一直没有醒，他很担心。”

        “这不是他身为神官却推卸责任的借口！将近百年了，北宸为了一个小妖精已经颓废了百年，他何时这样过？本帝就知道，当初让那两个妖精上天宫，根本就是大错特错！夜戎，你同本帝老实交代，北宸与那小妖精，是不是——”

        “昊天，说什么呢？”夜戎神色微冷，骨扇猛地一合打断了昊天的话。“那是救了他两次的恩人，也是我夜戎的恩人！你凭良心说，当初若不是阿芒在炼神台为我们挡下最后几道天雷，我与北宸恐怕现在还重伤难行！”

        昊天闻言一拳砸在了金玉扶手上，起身与夜戎对峙：“所以连你也在责怪本帝？你们挨罚，当本帝心里好受？当年那两只妖精上天宫，你可知有多少人参奏北宸，又有多少明枪暗箭指着勾陈殿？北宸身为战神之首，一世英名全毁在妖精身上了！”

        夜戎微微侧过身，平复了下情绪后道：“抱歉，我不是这个意思。这些年，你在朝会中斡旋，也辛苦了。”

        昊天嗤笑道：“本帝可没有看见你觉得本帝辛苦，就你方才那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和本帝有什么深仇大恨呢！”

        夜戎烦躁地一甩袖，合欢花跟着飘飞不休：“那你到底想怎么样？总归阿芒不醒，北宸绝对不能带着心事上战场！”

        昊天的脾气肉眼可见地下去不少，瞥了夜戎一眼，清了清嗓子后道：“北宸不能去，那你呢？”

        夜戎“嘿”了一嗓子，总算明白了昊天发这一通火的目的，都给他气笑了：“合着你在这里等着我呢！不就想让本尊下界么？你直说不就完了？”

        昊天坐回宝座，道：“不全是激将法，方才本尊所说也是真的，北宸不能这样下去，与两个擅长蛊惑的妖精日夜相对，迟早得出事！”

        夜戎一屁股坐了回去，就着坐没坐相的姿势再次打开骨扇，道：“话不能这么说，自从阿芒昏迷，那小兔子可是在本尊殿里养着呢。再说了，你怎知不是北宸先憋坏？你别看他平时一幅正人君子的模样，心里可坏着呢！”

        昊天敏锐地察觉到了夜戎话里的意思，身形一闪来到夜戎身前，低声道：“你说什么？”

        夜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摇着骨扇起了身，企图转移视线：“你还没看出来？北宸这是把小妖真的当作自己宫殿里的神侍了，他出了名的护短你又不是不知道，敢动他殿里的人，当年那个小神瞬间灰飞烟灭都是便宜他了！”

        昊天眼中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光，夜戎见他不说话，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悠哉往殿外去：“行了，本尊这就下凡，去给你解决了那点小麻烦。记得备好酒，本尊去去就来。”

        待夜戎离开后，昊天回无相宫换了一身常服，解下一身厚重的天帝饰品，只穿了一身白衣，去了勾陈殿。

        勾陈殿自建成起，殿内一直没有神侍，除却北宸伤重需要静养之外，昊天也知北宸性子冷，恐怕不乐意与人接触。

        没想到北宸只是下凡一趟，千万年不变的习惯都因为那个小妖精发生了改变。

        勾陈殿殿门紧闭，门外堆砌了不少礼品珍宝，看样子北宸根本大门都没有开过，一视同仁地堵在了门外。

        昊天叹了口气，将所有礼品替北宸收好，捏了一个信羽传进勾陈殿。不一会，勾陈殿门打开，昊天将一应礼品都给北宸带了进去，径直步入北宸的寝殿。

        他进去的时候，北宸身边放了一盆水，正给小妖擦拭身体，见昊天进去，给小妖拉上了被子，示意昊天去外面说。

        昊天见他这幅样子简直气不打一处来，愤然道声“简直不像话”，去了正殿。

        很快，北宸也进入了正殿，还没进门先被昊天数落了一顿：“你堂堂北宸战神，扔下一切不管不顾，就为了给一个妖精做这种事？”

        北宸蹙眉，看着明显显露疲态的昊天终究没说重话，只道：“你来做什么？”

        昊天上前扯住了北宸的前襟，死死咬着牙关：“我来做什么？你看看你自己现在是一幅什么模样？不修边幅！当年战场之上那个独闯魔窟的北宸去哪了？你知道如今天宫都在说些什么吗？”

        昊天用力抵着北宸的胸口，狠狠戳了两下：“说你北宸被妖精迷了眼失了身，整日流连于温柔乡之中！”

        北宸不悦地看着他，强行将自己的衣襟扯了出来，冷道：“昊天，注意你的言辞。”

        “呵呵，我的言辞？”昊天难以置信地笑了，牙疼道，“就为了一个小妖，你现在用这种口气同本帝说话？北宸，你还敢说他是无辜的？”

        北宸仍然深深皱眉，道：“本尊无意与你吵架，吾与他，清清白白。若你没什么事，还是回去吧。”

        昊天：“站住！悠悠众口你可以不管，那天宫呢，下界呢？魔族蠢蠢欲动，你到底何时才能参加朝会？北宸，吾与你同时降生在南海，你是天生的战神！当年天宫初建时，你可还记得你说过什么！”

        北宸蓦地顿住了脚步，敛了神色：“吾当与你，共进退。”

        昊天再次来到北宸身前，恨道：“本帝还以为，你北宸眼中只有你那个救命恩人，再没有苍生万物了！”

        昊天咬着牙说完这句拂袖而去，气得嗓音都在发抖——妖孽妖孽，当初的自己怎么就同意了北宸留下那两个妖精！

        北宸目送昊天离开了勾陈殿，转而挥袖紧闭殿门，步入了寝殿。

        暖玉床上，句芒仍然维持着自己离开时的样子，没有丝毫变化。

        北宸以神力将清水加热，拿过一旁叠得方方正正的巾帕，继续为句芒擦身子。

        百年前句芒昏迷，北宸从此一直守在神尊身侧，亲眼见他从幼子长成少年，再到如今的青年模样。他身上的每一处骨骼都被北宸亲手丈量过，到现在闭着眼睛都能很快完成擦拭。

        可无论他再怎么过分，句芒仍旧像个乖巧的傀儡娃娃，一动不动地任由他摆布。

        北宸例行公事一般在句芒身侧打坐，很快，夜戎抱着若白从寝殿门前探出了个脑袋，没等他自己说话，北宸睁开了眼：“下界如何？”

        夜戎笑眯眯步入寝殿，将若白放在床榻上，自己毫不客气地坐在一边。

        “昊天就喜欢大惊小怪，下界那几个小喽啰还不够本尊喝一壶的呢！你放心照顾小神尊就是了，下界的事，我与昊天都盯着呢，出不了什么岔子。”

        北宸看着夜戎紧束的袖口蹙眉。

        夜戎是惯常不肯好好穿衣服的，即便是朝会这种场合，他也绝对将衣服穿得松松垮垮，从不会像现在这般老老实实束腰束袖口。所以夜戎那点拙劣的演技，在北宸这里几乎可以说是完全不存在。

        “受伤了？”北宸深深皱眉。

        夜戎下意识摸了把自己的小臂，随后乐道：“还真是瞒不过你！小伤而已，不足挂齿。对了，昊天是不是来找你了？”

        北宸点了点头，同时将跑到句芒枕边乱蹦乱跳的若白拎起来扔给夜戎，道：“他很生气。”

        夜戎一把接过兔子抱在怀中，幻化出一根树枝给她磨牙，叹了口气：“这么多年，昊天跟在我们两个身后处理烂摊子，也真是难为他了……对了，你告诉他小神尊的身份了么？省得他老找你茬儿。”

        北宸：“没有，他已经够忙了，再等等。”等有一天神尊恢复了神力，再不受任何威胁的时候。

        句芒的身份越少人知道，他就越安全，很多事情昊天身不由己，北宸能理解。

        夜戎扬了扬眉，叹道：“也是。当初建立天宫我就不同意，现在可好了，魔族是不成气候了，昊天却被困在了天宫，真怀念以前我们三个开怀畅饮的时候啊。”

        北宸听后未发一言，给句芒掖了掖被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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