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前世之降世劫3

北宸下意识屏住了呼吸，望着那身影完全不敢眨眼，生怕眼前人皆是自己的痴心妄想。

        他一步一步向他走去。

        等行至句芒身边，真的看到他含笑的面容后，北宸喉间竟然有些哽咽，一时间连招呼也没有打，冲动之下和句芒一起躺在了银河之中。

        星辰石像是流萤围在两人身旁，置身于流光银河，听着身边人一深一浅毫无规律的呼吸，北宸终于如释重负。

        见他许久没有同自己说话，句芒主动侧身面向北宸，伸出手在北宸冒着青茬儿的下巴上摸了一把。

        “唔……有点扎手。”句芒含着些笑意道。“本尊睡着的这百年，你可欺负本尊了？”

        以前的句芒嗓音清脆，灵动如珠玉，现在他一开口却是带了些岁月的厚重痕迹，嗓音不复以前清亮，但更好听了，像是经年久月的美酒，累积了浓厚的醇香。

        北宸蓦地发觉自己有些渴，在识海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身体自发地靠近了句芒，伸手揽住了他。

        北宸清了清嗓子，哑声道：“醒了多久了？”

        句芒乐呵呵将下巴戳在北宸肩上，拍了拍北宸的背：“有一会儿了，方才看你捡石头捡得专注，便没打扰你。”

        北宸情不自禁埋首在句芒肩头，深吸了一口气。

        木神在人间化身为桃花树，身上总有一股清甜味道。北宸服侍他时会有意无意沉溺在其中，但从没有任何一次如眼前这般，桃花的香气像是掺了酒，比下界桃花酿还要醉人三分！

        北宸抱着句芒的力道越收越紧，百年的思念与内疚急切地寻找出口，一腔无法言说的深情化作体内逐渐燃烧沸腾的热血，向上冲击着北宸的心肺，将他灼烧得面红耳赤。

        句芒被他勒得不舒服，才刚动了动，北宸却像是受了什么刺激，突然翻身而上，将句芒压进银河之中，俯身在句芒颈侧咬了一口！

        “嘶——”

        句芒疼得倒抽了一口冷气，但没有立刻将北宸推开，而是双手绕到他身后顺着北宸的脊骨安抚性地拍了拍。

        “小神，你怎么了？”

        北宸牙齿收着劲，这一口下去并没有见血。察觉到句芒的紧张后，他放松了牙关，又不甘心地在他留下齿痕的地方舔了一下，顿时感觉到身下之人猛地打了个激灵，浑身都僵住了。

        北宸偏头在句芒耳侧低声道：“以后若是你醒着，一定要第一时间让本君知道。”

        炽热的呼吸随着北宸的声音尽数喷进脖子，顺着襟口肆无忌惮地闯进更深处，句芒不习惯这般亲密，偏偏北宸压在他身上死沉，句芒推都推不动。

        “喂小神，这样好奇怪……你先起来。”

        北宸眸色暗了暗，干脆捉住他作乱的双手压在胸前，复又抱住了他。

        “你可知道，我等了你百年。”

        北宸从不觉得百年时间有多长，直到近百年他眼睁睁地看着句芒一日日长大，却始终不肯睁开眼睛，他才在一日复一日的希冀与失望中反复品尝那一点才刚冒出头的恋慕之情，直到思念成疾，再难回头。

        句芒闻言愣了愣，竟不知小神已经看重自己到了这个地步。百年时间虽不算长，但这份情谊可贵。

        于是句芒决定原谅小神的僭越之举，歉意道：“对不起啊，是我太贪睡了，一不小心睡了这么长时间。”

        北宸正要放开他，背后压过来一阵神识威压，附近的星辰石骤然被碎成粉末。

        北宸几乎在瞬间撑起了一个屏障，勾陈剑通体烈火，砍出数道凌厉剑气直冲向来人！

        来人几乎在刹那间翻身跃起躲过第一招，横剑在空中划出一道剑芒与北宸的剑气相抵，随后以神力凝成数道尖细的冰凌箭，混合着神魂的威压直冲向北宸与句芒。

        星辰石粉末在巨大的神力涌动下被激荡飘起，两人身边蓦地起了一阵白烟，完全遮住了视线。

        然而来人跃起的那一瞬间，北宸已经认出了昊天的身影。

        两个人在极为熟悉的情况下，对方的一举一动都像是已经刻在了脑海中，不仅能在茫茫人海中将他一眼认出，甚至能完美地预判对方的行为。

        这与感情深浅无关，与时间有关。

        北宸身处烟雾之中视线受损，但他异常迅速地分辨出了昊天的方位乃至下一步动作，在句芒做出反应之前揽过他的腰身，在二人周围三丈之处撑起了一片两人多高的火幕。

        南明离火强势霸道，星辰石粉末受到灼烧蓦地在火幕之外爆开，一层层爆鸣连环往外扩散，银河深处升腾起了一条火龙，向着昊天所在的方向吐出了火舌。

        昊天显然没想到北宸居然会下这么重的手，一时不慎被火舌燎了衣摆，忙撤回神力将衣摆冰封，强行把离火冻住熄灭。

        昊天看着自己被离火烧糊的衣摆神色暗了暗——想来荒唐，自己与北宸同时降生在南海之巅，身负南海水神之力的自己竟然灭不了北宸的火。

        火龙攻势转瞬即逝，昊天于银河之上负手而立，迷烟焚尽后，露出了手持一柄冰凌箭的北宸。在他的身侧，是惊魂未定、广袖被冰箭刺透的句芒。

        昊天的视线在两人交握的手掌上停了一瞬，深深皱起眉看向北宸。

        离火迸发，北宸亦是深深蹙眉，将冰箭焚毁，明显动了怒。

        “昊天，这是何故？”

        昊天落在两人身前不远处，直接忽视了句芒，对北宸说道：“本帝以为是哪座宫殿里不懂事的神侍，方才可有伤到你？”

        句芒才刚醒不过一个时辰就遇上这种事，也有点窜火，再加上睡了百年，脑子不怎么清楚，怒道：“他是没事，可你伤了我啊！”

        方才那只箭在无数冰凌与烟尘的遮掩下穿透了北宸的火幕，猝不及防来到句芒面前，他本能地用了祖神之力，这才没将自己钉在银河里。

        北宸闻言牵过他的手撩起广袖，果真在句芒小臂上发现了一道浅淡的伤痕，在飞速愈合着。

        昊天却像是完全没有看到句芒活生生一个人站在那里，径直对北宸道：“勾陈殿自建立起便没有神侍，着实不像话。如今你的伤已大好，正巧天宫最近又降生了几个乖巧伶俐的神侍，本帝会给你分配过去。”

        北宸闻言五官都像冻上了冰碴子，既困惑又恼怒，直接拒绝道：“本君不需要。”

        昊天眯了眯眼睛，冷道：“你也是天宫一员。”

        说罢不等北宸有什么反应，直接离开了银河。

        句芒的小性子一时还没来得及完全转变，见昊天忽视了自己气得脸颊鼓起，抓住北宸冰冷的护腕，难以置信道：“他一个新神，竟然将本尊当成透明的？”

        北宸拍了拍句芒的背给小神尊顺毛，将方才挑拣的星辰石倒出来，在浅滩上形成了一个小鼓包，让句芒挑自己喜欢的。

        句芒向来心比天大，立刻欢呼了一声开始挑最亮的石头。

        北宸则看向昊天离开的方向，眉心深蹙——“你也是天宫一员”。

        站在朋友的立场上，北宸本以为昊天会与夜戎一样尊重自己的决定，现在看来，方才昊天那比平时习惯多凝聚出来的一支箭，恐怕不是偶然……

        句芒带不走北宸挑选出来的全部星辰石，只挑了其中最亮、最好看的带回了勾陈殿，将它们尽数洒在水榭旁的莲池里。

        百年时光并没有在一成不变的北宸与勾陈殿上留下什么痕迹。而对于天地同寿的句芒来说，更不算什么。

        院子里一草一木原封不动，句芒干脆赤脚踩在水榭的木板上去逗彩尾鲤鱼，很快便将鲤鱼玩得心如死灰，一动不动。

        句芒道声无趣，突然发现若白不在，噔噔噔跑回寝殿里，见北宸在暖玉床旁边另安置了一方小榻。

        “若白呢？怎么不见她叽叽喳喳的声音？你该不会把我的兔子卖了吧？”

        北宸将一切安置妥当，递给了句芒一根明黄色信羽。

        句芒点燃了信羽，夜戎的大嗓门蓦地在空旷寝殿响起。

        “好啊你！居然敢绑我？本君非得等小神尊醒了告你一状！还是若白有眼光，慧眼识珠非要跟着本君走，那本君岂有不收的道理？走了，勿念。”

        全程听了，却什么也没听到的句芒：“……”

        “夜戎什么意思？”

        北宸在以前句芒习字的小案上放了颗夜明珠，道：“左右不过是寻乐子去了。神尊不必担心若白，犯了错有夜戎一个人担着。”

        “那好吧，别把小兔子卖了就成。”

        句芒才刚从昏睡中醒来，还不太适应，这一会儿的功夫已经打了三个哈欠，看得北宸都有些困。

        他指着新安置的那张小榻，道：“昊天明日可能会送一些神侍过来，神尊不必理会，放着即可，本君下了朝会再处理。若是真的避不开，神尊亦可安心，本君夜里会在此处守着你。”

        句芒对这些鸡毛琐碎的事情一向不怎么在意，倒是借着夜明珠的光发现北宸下巴的青茬儿没了。

        “这才对嘛！”句芒躺在暖玉床上侧身对着他，乐道，“江河山川孕育出你这么好看的小神，就该如此整洁！”

        北宸闻言心中一动：“……你觉得本君好看？”

        然而句芒已经闭上了眼睛，没有听到北宸的问题，兀自睡得香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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