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前世之降世劫7

朝会散去后北宸和夜戎被昊天单独留了下来，三人一起商量天兵部署。

        下界中有天兵驻守的地方本就是极度危险的，这些魔族也是会挑地方，此次占领的是神魔大战最后一役所在地——无妄岭，正是上一任魔尊巳岈的陨落之地。

        昊天是九霄十大战神中少有的讲究排兵布阵的战神，然而这次不知为什么突然变了性，排兵布阵约等于零，基本是让夜戎与北宸强攻，生怕魔族多活一刻。

        北宸这个愣头青整颗心都放在了虞渊小神尊身上，竟然一点都没有察觉到不对劲。

        夜戎越想越不对，忍不住屈指在昊天幻化出来的无妄岭舆图上敲了敲：“你就这么放心我和他深入敌穴啊，以前你可是巴不得我俩躲远点的。”

        昊天闻言蹙眉看了他一眼：“区区魔族徒众，难道你俩摆不平？”

        夜戎：“……小看人！看本君明日长驱直入，杀他个片甲不留！”

        昊天看傻子一般瞥了他一眼。

        这么一来夜戎反倒觉得是自己太敏感，接到北宸的眼神后找了个借口离开了，剩下北宸与昊天神色复杂地看着对方。

        两人同时意识到，看来他们所说的可能是同一件事。

        最终北宸先开了口：“吾即将上战场，想来战功在身，够堵他们一段时间了，勾陈殿里的神侍你收回去吧。”

        昊天闻言许久没说话，在北宸无声催促中突然牛马不相及地问道：“你同本帝，相识多少年了？”

        “降生之后从未分开过。”北宸有些疑惑，“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昊天自嘲地笑了下，道：“是啊，久到几乎都记不清了。”

        北宸直觉昊天不太对劲，蹙眉道：“你怎么了？”

        昊天短促地笑了下，道：“你同本帝，不如同夜戎亲厚也就罢了，现在居然连个小妖都比不过。”

        北宸：……这都是什么跟什么？难不成昊天吃醉酒了？

        他伸手去探昊天的脉，谁知手刚伸出去，昊天接着道：“哦，忘了，不是小妖，大概是……祖神？”

        北宸的手在空中猛地顿住，同时昊天往前走，北宸下意识退了一步。

        昊天眼见北宸摆出了个防御的姿势，嗤笑一声退后，对北宸道：“衣领有片桃花瓣，你自己拿下来吧。”

        北宸最是淡漠无情的好手，旁人不知道的以为他是傲慢无礼，但真正和他有过接触之后才会发现他不是傲慢，而是根本就不在乎。即便是面对夜戎与昊天，他也总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更别提那些被他罚过天雷的神君了。

        昊天步出凌霄殿前，看向南海之处，背影孤绝萧瑟。

        北宸心中蓦地泛起一股酸涩，同他并立在一起：“夜戎知道是偶然。他失去了神力，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不问本帝从何处得知？”

        北宸摇了摇头：“不必，神侍是你的人。”

        昊天闷闷地笑了两声，叹道：“你还真是不打无准备之仗，本帝就说奇了怪了，若你真的想藏一些秘密，恐怕你的殿里住满了神侍也休想传出一丁点消息。那为何小妖……神尊刚醒时不说，偏要把神尊送走？”

        “下界状况百出，不想他被万物掣肘。”

        昊天若有所思地看向身侧之人，于金乌最后一丝光芒落下前，无声追问了一句：倘若这事情必须由祖神才能完成呢，你又该怎么办？

        祖神不会真正死去，可他们这些没亲没故的新神会，并且再无降生的可能。即便若干年后同一片福地又孕育出了新的神祇，也定不再是当初的模样了。

        人有很多时候总会感到有口难开，说少了不成体统，说多了情分不够，其实神也是如此。

        于是这句话终究还没来得及问出口，战火的矛头便指向了人间。

        无妄岭的魔族撑死有两千多，然而神魔大战的时候北宸早已经领略到了此处的厉害，实在是山岭内峡谷洞穴众多，魔族随便化成一道魔气窜进去便一顿好找，纵然有了清晰的舆图也未免力不从心。

        北宸与夜戎各自率领一千天兵突进，进展却远远比他们想象的要慢。夜戎简直怀疑这些个突然出现的魔族必然是当年有点脑子偷跑躲过了天宫的追杀，以至于现在一个比一个精。

        北宸的大规模杀伤性法器勾陈弓已经用不到了，这里九曲十八弯，没几步就是一个大弯，他若在这里放离火箭，非得将天兵都一起炸上天。

        这破地方夜戎的长枪更施展不开，不得不将阳炎战枪缩成和胳膊一般长，憋屈得夜戎恨不能将这无妄岭整个一起炸了！

        然而这是不可能的。

        无妄岭附近全是人族，甚至有些人族还被绑了丢进岭内供魔族吸食，若是连这些人族都不顾，他们同那些魔族也没什么区别了。

        岭内终年被毒雾覆盖，北宸和夜戎的火当年发挥了大作用，现在更是全靠两人以烈火开道，从迷雾中生生烧穿一条通道出来。

        然而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就在北宸与夜戎进入无妄岭后一个月，那里突然下了一阵血雨，昊天从此与他们失去了联系。

        直到这时昊天猛然感觉到了不对劲，立刻增派天兵支援无妄岭。与此同时，人间波及到将近半数九洲的战火突然不可遏制地猛窜到了九州全境，细查之下背后都有魔族的影子！

        天宫得知这个消息后立刻炸开了锅，求见天帝的神官数不胜数，昊天于是干脆将朝会无限延长，一批一批的文神战神派去下界阻拦，可受到魔气蛊惑的人族根本杀红了眼！

        人间死伤无数，战场之上怨气冲天！

        昊天根本没想到上次神魔大战后魔族竟然还有如此规模，从一开始，天宫便低估了魔族实力！

        昊天殚精竭虑地勉强撑过了两个月，人间战火被天兵武力逼停，背后魔族尽数被净化斩杀，但人族被挑起来的嗜杀本能仍然充斥在每一个角落。

        更为糟糕的是，一批又一批的天兵送入无妄岭，却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断了联系，更别提出来任何天兵！

        终于，在第四批全服武装并且由昊天亲自封印追影符在他们身上的天兵小队消失后，昊天制止了前赴后继往无妄岭赶的新生战神，将自己关进了无相宫，不准任何人打扰。

        神官们急了，无论文神武神都不可能任由人间陷入地狱，纷纷下凡赐福，能帮多少帮多少。

        无相宫内，昊天咬破指尖在殿内以神血画了一个囚禁大阵，破阵之法复杂至极，非得识海高度集中不间断地画出逆行阵才行，心智稍微不坚定的神君都不可能完成。

        这是北宸当年第一次暴走被九大战神联手打昏又醒来后，耗费了将近百年的时间完成的，目的就是为了困住他自己。

        此时此刻，位于阵法中心的已经成了昊天，随着最后一笔血痕画成，阵法陡然发出冰蓝色微光升起，升至离地面将近一尺的时候停住，然后骤然锁住了昊天身上几个大穴。

        昊天盘膝而坐，对即将要发生事情的惊恐让他有些发抖，深吸了口气后闭上眼，陷入了冥想。

        很快，昊天的唇色开始发紫，气息乱作一团，胸口处逐渐有股黑色魔气积聚，化作细弱的绳索缓缓爬上了昊天的肩膀。

        识海内，一阵强烈的天崩地陷过后，无比炙热的神力与冷到心肺的魔气骤然碰撞相持，冲击到毫无保护措施的昊天身上将他撞了出去！

        痛！

        太痛了。

        全身撕裂一般的疼痛，整个人像是浮在深海中，耳边是永无止境的沉默。

        原来神族陨落是这种感觉么？

        昊天几乎要闭上了眼，然而下一刻，有什么东西猝然钻进了他已经破烂不堪的神躯，昊天最后的思绪便停在了那股几乎令他痉挛的冷中，而后陷入了无边黑暗。

        “唔！咳咳咳……”

        昊天猛地吸了一口气，头晕目眩睁开了眼，想起了此为何地，在这小小虚幻世界中寻找那个影子。

        终于，伴随着眼前视线的逐渐清晰，昊天愕然发现这里的景象竟然是南海。

        “识海能折射你心底隐秘的欲望，昊天，看来你还是个恋旧的神啊。”

        一声揶揄从背后传来，昊天第一时间转身出手，狠戾的拳头却径直穿过了背后的身影。

        巳岈啧啧称奇，看着昊天狼狈地摔倒在地，无奈道：“帝君呐，别白费力气了。我们两个人，注定要共用这副身体了，呵呵。”

        这一摔倏地让昊天清明了起来，当即放弃了摧毁心魔，而是冷道：“下界魔族因你而起？”

        巳岈扬了扬眉：“只要本尊还剩一星半点的神识碎片，魔族崛起是迟早的事。”

        “北宸与夜戎呢？”

        巳岈围着双眼通红的昊天转了一圈，乐道：“平时待在这躯壳中见惯了你高深莫测的模样，陡然间这般我见犹怜，还真是……挺带劲！”

        昊天紧握的双拳骨节喀啦作响，自戕的念头一闪而过。

        巳岈察觉到了，道声无趣，耸肩道：“别问我，当年我自己怎么死的都没搞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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