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枫林一吻

第二日的早朝十分精彩，朝堂以两拨人为主，一则认为太子殿下是被冤枉的，为太子据理力争，二则认为太子殿下勾结乱党，祸乱朝纲，理当处死。大臣们争辩不休，各有各的道理，最后是仇南风的一句话令整个辩论结束。

        他说，“太子若无罪，即便是有心之人栽赃，定会出现蛛丝马迹可寻。若然没有一丝蛛丝马迹，那便说明他有罪。各位大臣个个都是巧簧之舌，倒不知断案能力如何？”

        这话一出，除了刑部和大理寺的几位大人有些底气，其他人都面面相觑，说不出话。然而这几位刑部和大理寺的人都是温深儒的心腹，当然是恨不得太子倒台，于是这仇南风的观点可见一斑。

        “此案如何处置，想必圣上自有决断。若然到时候证据摆在眼前，相信大家都没话说了吧？何必在这里争一时口舌之快呢。”

        “是啊，国师大人说得是。”温深儒第一个站出来，接着一个个大臣们也纷纷认同他的话，包括傅褚玉。

        他想知道这些人到底是怎么想的，于是放任他们在朝堂上大放厥词，但不代表他们的话就能取代什么。他才是圣上，是一国之君，是天，如何处置当然是他最终说了算。

        “此案交由大理寺、刑部、监察院会审，皇城司协助办理，最后的办案结果交由朕过目。此案牵连甚广，太子……哎，着实令朕心痛，所以你们必须好好查清楚，否则，提头来见。”

        “臣，遵旨。”被点名的大臣纷纷上前行礼。

        早朝便这般结束。

        俞长尤自然是相信太子殿下的，但被仇南风那么一说，他也不好继续说些什么，只能寄希望于三司会审。可回府之后，凌素听他说完，心里一阵怒意和冷意窜起。

        “三司会审？那不过是走个形式，他们能拿出什么证据来？最后都是看圣上的脸色。”

        仇南风……他在朝堂这么说的目的是什么？太子的事情会不会是他在背后主导？为什么推背图一点预兆也没有？

        “有些话你我心知肚明即可，断不可说出口，要知道，祸从口出啊。”俞长尤担忧地皱眉，看了她一眼，“眼下局势不明，别轻举妄动。”

        “我知道，我出去一趟。”凌素点了点头。

        说完，她头也不回便离开了，留下俞长尤在原地叹了一口气，总觉得她这么直接的性格迟早会遭殃。

        着急出门的凌素来到了国师府，她要找仇南风问清楚，但她刚到府门口，就看见石溪走了出来，像是料到了她会出现。她告诉凌素，主子在南郊的枫林等她，于是她策马而去。

        尚未深秋，枫叶零星地挂在枝干上，开得不算浓烈。

        远处的天很蓝，向着无穷无尽的边际漫延，连着枫林的红色像极了一副山水画。

        那人一身紫衣站立于枫树下，矜贵又飘逸，气质出尘，使他仿佛融于那山水画中，也是一道风景。闻马蹄声，他转身抬眸看了过去。

        画中仙人一下子灵动了起来。

        “你来了。”他挑眉看着她。

        凌素利落地翻身下马，白衣在空中留下一道弧度的残影，下一瞬她已然拴好马来到他面前，开口便问道，“太子和陈思王勾结造反，你知不知道？”

        “不知道。”他那好看的眉头一皱，又道，“看你这架势，是来兴师问罪的？”

        “别人或许不了解你，但我足够了解你。”她静静地看着他的眉眼，缓缓道，“你在朝堂上说的那番话，背后必定有目的。你和我一同去过藩地，你我都知道陈思王在都城是有奸细，但这个人到底是不是太子，我们都不知道。可你那番话说得那么冠冕堂皇，实则就是认定了太子的罪名。”

        “太子和信王两人势同水火，有心人都知道圣上偏心信王。你既然放任了太子的死活，看来是要站到信王那一边了？可你不是向来看他不顺眼？”

        “那你呢？你为什么觉得太子一定没罪，是不是也太武断了一些？”仇南风笑了笑，道：“万一真的是太子呢？”

        “我没有说他一定没罪。”凌素冷笑一声道，“我只是觉得你们一帮人太虚伪了，什么三司会审，一切以证据为实，你这么说不就是要让幕后之人，造出一些所谓的证据来？”

        “若人有心栽赃，何愁找不到证据，何况那人……”——那人，很可能就是圣上，但她比并没有说出口。

        “你觉得是圣上默许，甚至是他诬陷的？”仇南风皱着眉，神情严肃道，“你还觉得圣上把我派去藩地，说不定我也是共犯，证据早在那个时候就被我栽赃了，是不是？”

        是不是？凌素看向他，视线紧紧交缠，许久后她才点头道，“是。”

        他没有辩解，而是有些忧虑地看着她，说道，“你可知你刚才的那番话会让自己身首异处，甚至是人头落地？”

        “那又如何？”她无惧地回视着他。

        那又如何？他竟是觉得又好笑又好气，深呼一口气后又道，“你恐怕已经招了圣上的嫌隙，若然再这样下去，你这个凌将军恐怕当不了几天了。”

        “危言耸听。”她瞪了他一下，又道：“如果圣上真的为了一己私欲，为了顺理成章地废黜太子，只为信王殿下，那么这样的君主就不是明君，我也不愿意再为他效劳。”

        “我不是愚忠的人，不会走上我父亲的那条路。”

        “我活着是为自己而活，就是死，也是为了自己而死。”

        她说，我活着是为自己而活，就是死，也是为了自己而死。

        不知为何，仇南风此刻看着她，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也是那么真诚而炙热，但最终呢？最终只剩下一副干枯的行尸走肉。他希望她永远保留着这样的热忱，可又不愿看到她有危险。

        “可这世间，有多少人能真的为自己而活呢？凌素，你说得太过美好，太过，不切实际了。”他淡淡地看着她。

        她嗤笑一下，斜睨了他一眼，“你在说你自己？”

        “那你呢？你又为了什么而活？”她又问。

        这句话，他回答不出来，至少不是为了自己而活——身上的枷锁过于沉重，是亲人的残忍背叛，是灭绝的家国仇恨。

        看他无言，她步步紧靠，继续问道，“你来溱朝为了什么？当真为了圣上统一天下吗？你对皇族的恨意，我都一清二楚，有些话我只是不愿意多说，但不代表我不知道。”

        “你要害太子，或许只是你计划的第一步，是不是？”

        “我不管你是什么样的计划，但我不准你伤害到我的家人，否则……”

        可她的话还没说完，就感受到一阵阴影快速地覆盖下来——是他的脸，接着又感受到唇瓣的柔软碰触——是他忽然吻了她……她懵了，而当她反应过来之时猝然瞪大了双眸，想一把抓住他的衣领来个过肩摔，但那人已经浅浅吻了一下，往后退开了。

        那一瞬间，他踩在地上的枫叶，像是踏进了一阵柔软的陷阱，再也无法抽离。

        “你那么多问题，叫我怎么回答？”他像是坏事得逞的狐狸般笑了笑，又往后退了一步，“索性这样就能让你闭嘴了。”

        “仇、南、风！”凌素又气又恼，脸颊一片晕红，双手握成拳头，作势要打他一顿。

        这算什么？报复？用这种办法堵住她的嘴？！那可是她的初吻？！

        “卑鄙无耻下流！”她气势汹汹地追赶着他，恨不得将那人剥皮拆骨，而他早就往前跑开了一大段路，在枫林里绕着绕圈圈。

        “大不了我对你负责啊！”他正在用开玩笑的语气说着真心话。

        凌素：“你能怎么负责？”

        仇南风：“给你吻回去。”

        凌素：“卑鄙无耻下流！”

        他承认，在自己吻她的时候确实有私心，喜欢就是喜欢，又听到她没完没了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大通，只看到那水润的红唇张张合合，耳边的话仿佛变成了魔音，蛊惑着他亲了下去。

        他能有什么办法？他毫无抵抗力啊。

        虽然这样的行为是禽兽了一些，可他愿意对她负责，只要她点头。

        “这件事情，你最好烂在肚子里！谁也不能说起，知不知道？”她正举着拳头，恶狠狠地朝他胸口锤了一下。

        “知道。”他点头，眸光些许落寞。

        看她这样，应该是不太愿意他负责的。

        过后，两人策马离开，一人回府一人回营地，在分道扬镳的岔路口，他朝她的背影看了一眼。

        满堂风云将至，她恐怕已经置身于危险之中，温深儒那只老狐狸一直视她为眼中钉，想必早就想对她出手了。

        一想到这，他心里的担忧更浓了。

        回了国师府，他立刻嘱咐石溪派人盯住凌素的一举一动，但凡有风吹草动都要来和他禀报。

        两天后，石溪来报，说凌素和二夫人准备去青山寺上香，询问他是不是派人跟着去。他应了一声，但又把石溪唤住，“把人撤了，我去一趟。”

        没来由，他心头一阵惶恐，决定亲自跟去看看。

        怕她真的遇上危险，也……很想见她。


　　(https://www.xblqugex.cc/book_65257125/15580065.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xblqugex.cc。笔趣阁手机版阅读网址：m.xblqugex.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