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凭月观澜

深夜，晚修后被弟子们清理干净的恒刀门演武堂今夜多了几分热闹。

　　“芃芃你…能行吗。”徐平澜眼看着徐德边哼小曲边换武服，芃芃却还是那副迷糊样子，忍不住小声问。

　　“唔..应该没问题吧。”

　　听出苏芃芃回答里的随意，秦彬忍不住提醒：“徐叔叔可也是在国都闯荡过的八阶刀师哦，芃芃可不要伤到了。”

　　“嗯！我会尽力不让徐叔叔受伤的！”

　　少女的自信让两位少年迷茫了起来，

　　“秦彬哥，嫂子这么强的吗..”

　　“我也不知道，这一路躲躲藏藏的，还没见过她动手啊..”

　　“啊，原来秦彬哥承认芃芃是嫂子了啊。”

　　“什么乱七八糟的！”

　　另一边，徐德换好了武服，他看向苏芃芃，心中也是暗自琢磨。

　　自己也不是不曾与仙道有过切磋，昔日曾面对过的每位仙人都带给他气势上的不同体会，但这苏芃芃姑娘却有种让人说不出的亲切感。

　　因为没有压迫感，略略思索，也算是身经百战的他很快意识到这点，身为仙人的苏芃芃没有让八阶刀师的自己感受到任何气势上的压迫感。

　　正是这份与众不同让他开口提出想要与苏芃芃切磋一番。

　　“徐叔叔你准备好啦？”看见徐德缓缓走来，苏芃芃俏声道。

　　徐德微笑着点点头，“来吧。”

　　不管隐仙门如何，这姑娘的单纯劲还是很讨自己喜欢的，加上秦彬的妻子这个身份，徐德甚至已经在想自己侄女叫什么了。

　　至于秦彬的连连否认，徐德完全没放在心上。

　　一个童贞少年，被这样乖巧又背景深厚的孩子缠着，再加上他描述的这一路上照顾逛市集种种。

　　哼，说毫无感情，只是不得已才带着来什么的，简直不可信，毕竟这种事，自己可是过来人了啊。

　　徐德撇撇嘴走上演武台，斜着眼看正和徐平澜连连解释的秦彬，

　　他坚信芃芃精致的外表和单纯内里的温柔迟早会让自己这贤侄沦陷其中。

　　“咳咳，那，咱们就开始把。”徐德抬手示意两位少年安静。

　　“好~”苏芃芃迈上演武台，拱手，“那徐叔叔，开始吧。”

　　秦彬和徐平澜忙找好位置，准备认真观摩一番，毕竟早听说仙人都是呼风唤雨，却还不曾见过。

　　气氛从徐德出手的瞬间变了，如墨染白纸一般，出鞘的刀光切开夜晚演武堂的昏暗，

　　不愧是八级刀师，仅仅是试探的一击就有这般效果！

　　秦彬在台下惊叹。

　　苏芃芃望见刀光却是不避，迎向刀光，右手一挥，手掌带着绿光止住了出鞘的刀，那仿若白墨的刀光也随之消散在昏暗中，苏芃芃身形不停，左手做手刀带着同样的绿光猛然探出！徐德也猛然前冲，手臂弯起贴向刀身，这一冲刚好错开手刀，缩进了苏芃芃手臂的内围，继而双手发力又是如弯月般的刀光闪过，苏芃芃一笑，收回双手，于胸前前推出去，凭空里显出绿色的墙，使得那刀光伴着点点绿色停在了半空。

　　只是一瞬，两人已经是各自做了一轮攻防互换，

　　“那就是仙道之力吗，竟能止住父亲的刀。”台下的徐平澜表情认真，问向身边的秦彬。

　　“能如此轻松的挡下徐叔叔的刀，还真是如芃芃说的那般。”

　　看着台上芃芃的笑脸，想起那日她轻描淡写的那句：

　　“那个对我没用呀。”

　　秦彬开始仔细观察起起台上分散着的点点绿色。

　　台上的徐德并没有惊讶，这般场景在国都已经是见过太多次。

　　可如斗者之气一般护体，又可以化刀剑一般兵器，但这都不是仙人最可怕的点。

　　想到这，徐德向着对面的少女开口，“不必留手，就让我见识一下，你作为仙人的那份“唯我”吧。”

　　唯我？这陌生的词让台下两位正思索如何面对仙道之力的少年面露好奇。

　　“哦，好。”苏芃芃边说边解开发带，白色头发垂至腰间。“只是师傅说过，我不能使用“唯我”太久，所以我会速攻，徐叔叔不要生气呀。”

　　“哈哈，那当然不会，我也想看看如今的我，在仙人的速攻下能坚持多久啊。”徐德说着，一扭头对上台下两双好奇的眼睛，他吹吹胡子，”所谓的唯我，就是仙人特有的属性，比起仙道之力，唯我会让仙人拥有常人没有的奇妙能力，这才是和仙人对决要注意和思考的，每个仙人的唯我都不一样，如何应对，就要看个人了。“

　　像是证明徐德所说一样，苏芃芃的周身都亮起了绿色，长长的头发也飘浮起来。

　　“那徐叔叔，咱们继续。”

　　“来吧！”徐德毫不犹豫的再次伴着刀光冲上前。

　　又是挥手，不过和之前不同的是，这次苏芃芃并没有止住刀光，而是让身前出现了一张绿色的网，随着手的再次摆动，绿网飞向徐德。早有预料一般，徐德以腰发力瞬时间刀光更盛，前冲之势向右一转竟是绕过了这网，伴着刀光的身形化身弯月袭向苏芃芃！

　　“生。”

　　苏芃芃的声音在这刀光中响起，被每日清理的演武台原来在不知什么时候已然被绿草覆盖，一道藤曼借着这绿意缠住了徐德的手臂，徐德毫不犹豫抖动手腕，刀身便是贴着肩膀划出一个圆切断了藤蔓，而后双手出刀身形一转，以徐德为中心猛地散出一股气力，顿时刀光四散，被绿草铺满的演武台赫然出现了巨大的圆圈。

　　“倾州月满！”台下的徐平澜脱口而出。

　　徐平澜的话验证了秦彬此时的猜测，那气力正是高阶刀客的标志：刀意！

　　所谓刀意，便是熟练使用刀锋掠过所生的刀光后，刀客们渐渐掌握的武之意，其中蕴含的正是刀客无数次挥刀所积攒下的点点刀光之锋！

　　这一式也正是恒刀门传下的恒月刀法中的被包围时所用的脱身刀法，倾州月满。

　　将刀意凝聚而后挥刀一圈释放而出的刀法吗？秦彬暗自琢磨，的确，凝结的刀意令人难以近身，但若说是万无一失也不对，比如从天而来的敌人和...

　　地下！

　　如秦彬所算，演武台突然崩起，沙石纷飞之间粗壮的树根也随之从下而上拍向徐德。

　　徐德不退反进，闪身避过沙石一脚踏在树根上，整个人竟是跃向半空！

　　而后的一幕让秦彬发出了今晚哪怕看那绿草藤蔓瞬生都未曾有过的惊叹。

　　演武堂升起了一轮月亮！

　　秦彬忙回头，那堂外月光下树影摇晃，也就是说这演武堂里的...

　　是徐德的刀意！形成那轮满月所散发的正是徐德浓烈刀意中的刀光！

　　少年震惊的视线下，演武堂内的“满月之光”洒满演武台，顿时演武台是满是刀痕。

　　苏芃芃面前又亮起了绿色的墙，那“月光”照在上面呲呲作响却难进分毫。

　　而后“满月”黯淡，化为光柱落往苏芃芃所在之处。

　　少女仰头望着光柱越发接近，再次挥手，刀光映照下无数黑点一览无余。

　　是种子！难怪先前这台上能生出那般多的绿植。

　　原来绿网不过是障眼法罢了。

　　那些种子瞬间化为藤曼结成粗壮的藤击打光柱却被那刀意凝成的光柱无情撕碎，演武堂被刀光四散的破风声和植物碎裂声充斥。

　　“芃芃！”秦彬眼见光柱越发接近，怕那少女全然不懂刀意的恐怖不由得担心起来。

　　少女望向他，歪了歪头，面带疑惑的结起手印。

　　绿光大盛之下，演武堂开始摇晃起来，地砖纷纷碎裂，似是有地龙穿行一般！

　　“停停停！”光柱散去，徐德的喊声响了起来。

　　少女放下手，顿时摇晃停止，地面恢复了平静。

　　等到沙尘落尽，众人这才看清眼前的一幕。

　　整个演武台被破坏，高高的演武堂墙上无数裂痕，地面满是沙石，平日所用的刀器道具散落一地，全然不复往日威严。

　　秦彬和徐平澜跃上四分五裂的演武台，苏芃芃和徐德相距不远对立着，少女的眼神却仍看着秦彬。

　　秦彬这才发现，苏芃芃的眼睛竟也变成了淡绿色，

　　“咳咳，我说贤侄啊，这般担心的样子，还说不在意？”徐德抖了抖胡子上的灰尘。

　　秦彬尴尬的挠挠头道：“实在是因为徐叔您身为八阶刀师的强者，我想应该不必担心才是..”

　　“可得了吧，你徐叔今天连压箱底的功夫都用出来咯。”

　　“难道说...”想到之前刀意形成的满月和那月落的场景，秦彬恍然。

　　若说倾州夜刀客压箱底的功夫的话，一定是那连败烁国刀客时所用的凭月观澜了！

　　“逼得我压箱底的功夫都用了，这位芃芃姑娘还真是不简单啊。”徐德摇摇头，“还好最后这一下收住了，不然怕是整个演武堂都给我拆了不可。”

　　“对不起呀..徐叔叔..”苏芃芃嘴上连连道歉，却还是盯着秦彬不放。

　　“...哪里哪里，好久没能这么痛快了，平澜啊，快，快带秦彬他们去休息吧，可别让他俩在这深情凝望了...”眼见得两人这般模样，徐德连连摆手。

　　待到秦彬等人道过晚安转身离去。

　　徐德望着一片狼藉的场景，不由得小声嘀咕起来：“能对上凭月观澜，引得地动的唯我仙力...让这样的弟子下嫁倾州，隐仙门这是打的什么算盘？”

　　转头想到刚刚比试过后秦彬二人对视的样子，徐德哈哈大笑，“没想到便宜了我这贤侄，当真是世事难料啊哈哈哈。”

　　话虽如此，公然在对手面前深情凝视，这对手还是长辈，现在的年轻人心中所想，还真让人摸不着头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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