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爱别离

从白宜的角度仰着头看过去正好可以看到顾岑的侧脸，他满眸的悲哀，衬过去是佛的慈悲。

        白宜在想，慈悲的佛啊，你什么时候可以抹去他眼中的悲伤啊。

        “南无阿弥陀佛。”渡厄大师打了一句佛号。

        他一早就进到了大殿，只是迟迟没出声而已。

        有言说：不观生灭与无常，但逐轮回向死亡。绝顶聪明矜世智，叹他于此总茫茫。

        怎曾想，有一天这话落到了顾岑的头上。

        顾岑回头轻笑了一下，“大师。”

        “诸佛灵验，施主夙愿未了，念着心中所想绕殿十一圈，佛会替你扫除烦扰。”他捻过念珠，轻叹一声。

        顾岑仰头看着那尊慈悲的金佛，浅浅摇了摇头，“不了。”

        旋即，背着手出了门。

        两人跟在后面，都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

        “还以为你留在寒山寺就再不会走了。”顾岑只说了半句话。

        “主持邀请来开福寺讲佛法。”他应了一声。从前一起读书的时候，最不爱读书的是他，在佛理课上睡觉的也是他。

        可现在，却将佛法修的这么好，还有名寺邀请讲学佛法。

        “我还会在这边多留一段时间，你是打算定居苏州了吗？”

        顾岑点点头，“贪恋了那么多年的西湖美色，如今终于闲下来了，住到了西湖边，总舍不得走了。”

        他仰头看了一眼烟水朦胧的湖光山色，有一行白鹭悠闲划过，轻舟泛过，舒适怡然。

        李皓宇随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苏州河水缓缓，乘过了百代人苦乐哀愁，悠悠岁月。

        在他记忆中，有为数不多的两次泛舟。颜枫战死那天，他抱着他的尸体在若水河中漂了三天，寒夜浓露凝结在他的发丝和睫毛上。

        到夜深露寒，到若河尽头，河水浸湿了衣裳，怀中的那个人都已经彻底冰冷了，他听到寒山寺一道钟声，贯彻天际。

        他抱着怀中的男人，衣襟上沾染了干涸的褐色血液，脚印陷进泥沼里，他坚定的一步步走向寒山寺前的长阶。

        颜枫脸上已经没有了血色，苍冷的如同一只破布娃娃，他拢紧了手，对怀中人轻笑，“颜枫，回家了。”

        第二日，忽遇大雪，鹅毛大的白雪将天地束成一片银白。

        他十指挖出了血，在自己禅房前葬了颜枫，看着男人俊逸的面孔，痴愣愣的在雪地里面坐了半天，后来是寒山寺的主持前来劝解。

        “佛曰：苦非苦，乐非乐。施主，勘破执念，方可自在心间。”

        “苦？乐？失了他，我哪里还有苦，哪里还会乐。”他悲哀笑着，握住颜枫生前的佩剑，银光乍出，杀人的刀终是在金色的“佛”字旁边落下了一行字——

        若非茫茫心头雪，怎他百年暮山寒。

        最后一次，他用颜枫的剑斩断了及腰青丝……

        李皓宇总不会放下颜枫的，他们都一样，顾岑知道的。

        一生只会爱一个人，爱上了，就放不下，忘不掉，舍弃不了，总以为时间会让感情淡去，总以为自己能狠得下心说不要就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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