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在下见到师父了！

顾岑继续说：“师父我从入你门下，你同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天下没有良药和毒药之分，只看配药的人制的是救命药还是杀人药。”

        “没错。药就是药，药不会变，变得只有拿药的人。”祝余应了一声，那双精明的眸子却闪过一抹光芒。

        “那师父为何要杀音尘绝？”顾岑抬头，质问的话语明显。

        他这么长时间想不通的事情，在刚才祝余出现的瞬间，一切都得到了合理的解释。

        “师父为何要给萧清栩毒药，让她刺杀慕景从？”

        他之前一直觉得两个药方都极其熟悉，便就是自家师父自创的药方，他顾岑还是第一个试药的人，又怎会不熟悉！

        “小岑儿是在质问吾？”祝余慢慢踱步到顾岑身边，坐下，长长吐出一口烟雾来，疑问的口气，满是心酸。

        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沦落到被自己亲手调教出来的徒儿质问。

        顾岑没有承认，但也没有否认。

        只愣愣看着祝余，等一个理由。

        祝余无奈叹了一口气，终究是在这场师徒的对峙中先认了输。

        “他啊……”祝余烟锅指了指音尘绝，“是他主动来求我的，求我救他媳妇儿，条件是给我试药。我多续了他媳妇十年的寿命呢，一直到去年，那妇人才故去的。

        他不过是履行承诺替我试了两天的药，但是他可没有傻小子你能耐，你替我试了七年的药，他……”祝余撇撇嘴，“七个月就不行咯。我要他死之前再帮我一个忙，这才用草乌吊住他的命，让他多活了三个月。”

        “你要他做什么？”顾岑追问。

        “傻小子，这可不能告诉你。”祝余亲昵的用烟锅敲了敲顾岑，“谁让你不愿意跟老头子走呢，你要是跟我走了，那什么事情都没有咯。”

        祝余站起身来，“傻小子，老头子再问你最后一遍，你跟不跟我走？”

        顾岑犹豫了，他的命是祝余捡回来的，祝余把他拉扯大，教他医术，虽然他用他试药，让他的寿命只有二十五岁，但最终也是祝余想出了破解的方法，让他活过了二十五岁。

        如今重生在花满蹊身上，又被卷入那么多事情之中，他先就说过只要能保慕景从平安无事，他就归隐山林。

        顾岑抿了抿嘴唇，最后问道：“我跟你走了，慕尘能活吗？”

        祝余嗤笑，“他活得好好的。”

        顾岑顿时站起身来，“师父，我们走吧。”

        祝余扬起嘴角，“这才是为师的乖徒儿嘛。”

        师徒两一前一后从音宅一个不起眼的侧门出来，又一同上了一辆马车。

        上车后，顾岑才想起问祝余，“师父咱这是去哪？”

        祝余吧嗒着烟锅，“你接着替我试药去啊。你都替我试了一千三百种药材了，我又新想出了几个药方，你去替我试试够不够毒。”

        顾岑汗颜，“师父，我现在这具身体柔弱得很，经不起折腾的，怕是你的一味药都受不住。”

        祝余没说话，目光看过来，笑意中带了些许顾岑看不懂的深意。

        前行没太久，马车便停了下来。

        顾岑一下车，面前就是一片黑，直至车夫点了一个火把，这才照亮面前的路。

        一阵风吹来，带着丝丝凉气，顾岑打了一个寒颤。

        他这才发觉自己在一个山洞里面，“师父，这……”

        “如你所想。”祝余声音带了几分严肃，从车夫手中接过火把，先一步走在顾岑前面。

        顾岑跟着祝余，这个地方果然印证了先前自己的猜想，这暗泉果然是进到了山里面，穿过整座山，让山中全是密密麻麻的山洞隧道。

        他们走过的地方旁边就是一条巨大的暗河，这暗河之宽，运送几百担粮食显然不成问题！

        顾岑走了没几步，果断停下了脚步，“师父。”他低低出声，“音尘绝做得那些事都是您在背后指使的？”

        祝余没做声。

        “您在谋划什么？”顾岑忽然觉得面前的人变得陌生了，不是他认识的那个师父了。

        “臭小子！你这是和师父说话的语气？”祝余回头，手中的烟锅就要朝顾岑脑袋上招呼，但话语中仍带三分宠溺。

        “师父您老人家是不是瞒着我什么？”顾岑却并非玩笑，语气逼紧。

        两人对峙片刻，祝余无奈软下声来，“怕了你了，跟我来吧。”

        顾岑心中暗暗记下跟着祝余走过的弯道和洞穴，忽然间眼前开阔起来，看见阳光的瞬间，顾岑不适应的眯了眯眼睛。

        耳边都是敲打铁块的声音，他眼睛适应过来，定神一看，烧炉浇灌、打铁制造……

        这……这俨然是一个大型的兵器制造厂啊！

        “师父，私自制造兵器是犯法的！”顾岑话出口才发觉自己这话说的有多么幼稚。

        祝余不会不知道自己在做违法的事情，原因只在于他意欲何为！

        “待这些兵器炼制好，音尘绝就会用运粮食的由头将此物运至玉门关，再偷偷给到匈奴人。”祝余一边捋着胡子，拿起一把刀轻轻一敲，清脆的响声回荡不绝。

        “那些失踪的军粮和军饷都是您劫走的？”

        顾岑越发看不懂面前的人了，他皱着眉头满脸疑惑。

        顾岑的表情落在祝余眼中，他宠溺的嗔笑了一句：“傻徒弟。”

        “再等等，不消三个月他慕景从的皇帝就做到头了，这天赤国也该改头换姓了。”老头说的轻松，点燃了烟斗，吧嗒着嘬了一口。

        祝余见顾岑还没反应过来，轻笑着敲了敲他的脑袋，“傻小子，还不明白？”

        顾岑极其缓慢的转过头来，像是看一个陌生人一样，疏远而防备的盯着祝余：“我竟不知道师父也对这天下感兴趣。”

        祝余笑着摇摇头，不置可否。

        顾岑眉心一颤。

        他顾岑是个没爹娘的野孩子，当初险些成了野狼的饱腹之物，是祝余割了自己一块大腿肉将野狼引开，救下了他。

        是祝余将自己的馒头分了半个给他，顾岑才能活到今天。

        是祝余将毕生所学尽数传授给他，顾岑才能成为名满天下的神医。

        祝余给了他一条命，给了他本事，给了他名声。

        如今，顾岑却越发看不懂这个是他父亲、是他师父、也是他救命恩人的男人了。

        “师父，您说你不要这天下，那你杀慕景从、亡天赤是为了什么？”

        祝余眸光一瞥，这锅烟也快抽完了。

        他长长吐出一口烟来，“小岑儿不记得了吗？为师告诉过你的呀。”

        “哈？”顾岑越发疑惑了。

        祝余却不愿再多说了，背着手就往其中一间屋子走去，“你就在这里好好住上三个月吧，等三个月过去，事情就都结束了。”

        “不要！”顾岑没有跟上。

        祝余转头，鹰隼般的眸子瞪过来，阴沉的盯着顾岑，“你说什么？”

        “师父我是不会留下的！”顾岑恨恨道，“我不会看着你伤害慕尘的，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他的！师父，我不管您有什么原因，徒儿劝您还是收手吧。”

        说罢，顾岑转身就走，以他的记忆力，这条路他已经走过一遍，必然能找到出去的路。

        只是刚走出一步，忽而被祝余拍了一下肩膀，一股浓郁的花香袭来，顾岑还未反应过来，整个人便栽倒在地。

        祝余轻笑一声：“小岑儿既然想出去，就再帮为师一个忙吧。”

        老头眼底一抹阴毒，吩咐道：“来人，将他抬到前厅去。”

        顾岑眼前白茫茫一片，鹅毛大雪漫天纷飞，他站在摊前看的眼睛都直了，烤在炉子里的锅盔实在太香了，咸肉带着葱花，烤的饼上都泛着一层亮人的油光。

        顾岑又冷又饿，他第十二次咽口水的时候，店家还在跟旁边的小贩聊天。

        顾岑飞快伸手从人家的烧得通红的火炉里偷出了一个锅盔，揣在怀里转头就跑！

        店家发觉了，撵着他跑了几条街，顾岑顶着风雪就往前头跑，不要命的跑，猎猎大风往耳朵里面灌，冻疼的耳朵嗡嗡作响，他听不到后面店家的叫骂声，也不知道人家有没有撵上来。

        只顾着往一边的林子里面钻，跑的足够深了，顾岑才敢弱弱的回头看，看到后面没有人追来，他才咧嘴呵呵一笑，从怀中捞出了刚才偷得那个饼。

        心想，今天终于可以饱腹一顿了。

        可是，今天的风太大，居然这一会儿功夫就把他的饼吹凉了。

        冰冷冷的锅盔硬的咬不动，锅盔上面的咸肉却极其的香，顾岑就用牙齿一直磨，磨软了啃进嘴里，又捧一大块雪塞进嘴里，一起嚼，顾岑吃的津津有味。

        肉的味道太美好了，美好的把饥肠辘辘的野狼也吸引来了。

        一只、两只……一群，野狼环成了圈很快就包围了顾岑，垂涎的目光盯着顾岑和他手中油乎乎的锅盔，顾岑靠在身后的树干，慢慢站起身来。

        “我告诉你们！这锅盔是我的！你们谁也不许抢！”他凶巴巴的吼道，可是连一头狼都不够高的顾岑说这话实在不足威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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